第 34 章
還挺好玩兒的。

  山裡清靜,空氣清新。

  睡了一晚上,地上已鋪了厚厚的雪,上頭落了幾隻新鮮的鳥爪印,只可惜天空陰鬱,烏雲重重疊疊。

  艾青有些認床,心裡還怕事兒弄大了,一晚上睡的也不太踏實,起的很早,卻沒想到有人起的更早。

  孟建輝已經從臥室起來,他頭髮微亂,卻只穿了條長褲,光著膀子,背部微微彎著,肩部肌肉緊繃,像一個個抹油的鋼球。

  若不是那頭白髮,艾青差點兒沒認出那是孟建輝來。

  他平時確實給人一種文弱之感,講究還多,甚至苛責的有些過分,連衣服上的扣子都不會少扣一顆。

  可現在他背部確實紋了一隻下山姿態的吊睛虎,張了血盆大口,目露凶光,脖頸處有一滴扎眼的鮮紅,墨汁與白皙的皮膚相襯相托,有種磅礴之勢。

  兩廂反差實在是太大。

  艾青印象裡只有那些不正幹的人才會往身上亂刻。

  她在那兒愣了一會兒,一直到那人發現自己,孟建輝扭頭隨意掃了她一眼,問道:「看夠了沒?」

  艾青登時醒神,不自在躲了目光道:「抱歉。」

  他已經開了廚房那邊的門,也沒關,燈打開,艾青看到他站在冰箱前拉開冰箱門拿了瓶啤酒,啪的一聲打開,泡沫噴出,他仰頭咕咚咕咚喝了兩口,喉結滾動,一直把胸前、胳膊上的肌肉都喚醒,興奮、沸騰,只是胳膊上深淺不一的疤痕看著讓人觸目驚心。

  膚白更顯疤痕,艾青看著都肉疼。

  她不由想起劉曦玫曾經對他過去的描述,莫名對這人產生了敬佩之感。

  他已經喝完了一罐啤酒,轉身過來,雙手叉腰面對過來朝著空中吐了口濁氣。

  黑色的毛從肚臍處一直蔓延到胸前,狠狠的紮根在皮膚深處,跟那些雄壯的肌肉相得益彰。

  艾青覺得自己瞧見了另一個人,即便是同一張臉,也不應該叫孟建輝,那張臉跟這架身體不像是一個人。

  她站坐不是,便走了過去。

  風吹的有些冷,天黑濛濛的沒亮透還散著霧氣,艾青問了句:「孟工,要關門嗎?」

  「隨你。」

  她順手關上了門,木頭摩擦的聲音有些懶倦,像是這剛剛初醒的早晨。

  艾青嘴裡噴著白氣問候:「早上好。」

  孟建輝已經坐下,單腿盤著,拿了昨天鬧鬧放在桌上的小碗兒,轉在手裡左右看了看,隨手拿了支筆,伸了胳膊沾了點兒顏料輕輕一點,瞧了她一眼,聲音帶著醒後的磨砂質地說:「你也起的挺早的,睡不著?」

  艾青點頭。

  對方卻漫不經心的笑,唇邊還殘留著些浮腫。

  「多大點兒事兒就睡不著了。」他鼓著腮幫沖碗邊兒吹了下,又細心描摹,碗底已經出現一條小金魚輪廓。

  艾青咬唇:「我是怕……」

  「怕什麼,沒什麼好怕的,怕能解決問題嗎?嗯?一個啤酒瓶子而已,能出什麼事兒,頂多破點兒皮。」

  艾青聽他說話沒由來的心安,便點了點頭,又問他早餐想吃什麼。

  孟建輝眉頭緊蹙,正聚精會神在描那隻小金魚,慢慢悠悠說:「做一些你拿手的就行。」

  艾青點頭往廚房裡走。

  天色漸漸回醒,屋裡亮堂起來,燈光漸漸隱退到木色的牆上,餐廳與廚房只有一道玻璃格柵。

  霧氣中有女人忙綠的身影,油水碰觸食物迸發的暴躁聲音,鍋鏟碰撞的雜亂。食物的香味從門縫中冒出,休息了一晚的胃這會兒被饞的飢腸轆轆。

  孟建輝有些心不在焉,魚兒收尾再無事可做,他把碗放在桌上晾著。起身大步去了廚房,門嘩啦被打開,艾青扭頭瞧了一眼。

  他先開口:「你做的什麼?」

  艾青拿鏟子翻著鍋裡的東西,邊說:「餡兒餅,一會兒再煮點兒蛋花湯。」

  他搔著頭髮嗯了聲,又說:「再煮些茶葉蛋。」

  艾青點點頭:「可以。」餡兒餅出鍋,被放在了盤子裡,孟建輝順手拿了一個,端詳半秒,張口一咬,熱騰騰的皮脆餡兒香。

  他嚼了兩口,點著頭評價:「還不錯。」

  難得被誇,艾青不知如何回應,對方已經三口兩口吃完,孟建輝捻了拈手指,又說:「你這身衣服,跟公司樓下賣茶葉蛋的大媽一模一樣的,難看。」

  艾青忽然尷尬,她抬頭看了對方一眼,兩人距離不遠有種莫名的壓迫感,她吸了口氣回道:「穿著舒服就行。」

  孟建輝笑了聲,他單手撐檯面上,斜著身體,另一隻胳膊抬起想要往她肩上搭,艾青已經躲開。

  她十分警戒,拿著鏟子護在胸前,瞧著他小心翼翼說:「孟工,以前的事兒我不跟你鬧是因為我女兒,她本來已經很可憐,再鬧大了,我是怕她心理有陰影。這不代表我就好欺負,你要是再拿言語侮辱我,或者是再做這種動作,我就。」

  孟建輝說:「就幹嘛?」他伸手去拿她手裡的鏟子,艾青往回扯,對方稍微一出力輕而易舉的奪過來,輕輕一拋又握住,點著她的腦袋卻未碰到,嚴肅說:「你這個人……「話到口卻失笑:「還挺好玩兒的。」

  艾青被他弄的一愣一愣的。

  對方已經起身,把鍋鏟往檯面上一拍,拍了拍手說:「繼續做你的飯吧,這點兒不夠吃,再做一些。」說完便走了。

  艾青咬牙站在那兒,看著孟建輝出去開了房門關上,那隻凶巴巴的老虎也消失,她轉過身黯然失神又覺得背後發冷,小跑出去關上門,才回來繼續做飯。

  鬧鬧幾個醒來時,艾青正在擺餐具。

  小姑娘瞧著桌上的小碗十分開心,蹦蹦跳跳的喊:「媽媽,是你給我畫的小金魚嗎?」

  孟建輝已經整理好著裝,他拉著鬧鬧往門外走,邊說:「我給你的畫的,但是我們現在得先梳頭髮。」

  小姑娘又蹦蹦跳跳的跟著出去了。

  另倆人卻十分尷尬,反省了一晚上皇甫天倒是想明白了些東西,

  這份喜歡沒讓他高興,卻讓他看到居萌有些怕,她一走近,他就走遠些。本來房子就沒多大,居萌也不去找不高興了,幫著艾青放餐具。

  吃飯的間隙皇甫天才告訴艾青,昨天晚上有同學打來電話,確實沒什麼大事兒,唐一白的脖子破了而已,告誡艾青千萬不要告狀,自己會小心處理。

  艾青當著孟建輝的面兒又不好說他,只能和顏悅色答應。

  本來要走,可惜昨晚雪下的太大,山路難走,孟建輝不會專門去送他倆。皇甫天倒是無所謂,居萌卻著急,怕家裡說,艾青只好又給她家裡打了一通電話,只等著雪消了把倆人送走。

  孟建輝帶著孩子玩兒,皇甫天作陪,艾青呆在屋裡,就剩了居萌一人,她及其想融入其中,可耐不住皇甫天見到她就跑。

  等人回了房間,皇甫天才舒了口氣,肩上卻忽然一巴掌,他半口氣差點兒給拍下去,瞧了眼身後的孟建輝,洩氣道:「大哥,你別一驚一炸的行不行,嚇死人了。」

  孟建輝點著他笑:「小子,你有點兒慫啊。」

  皇甫天一拍大腿道:「拉倒吧,她成績多好,我倆根本不可能,再說我才多大,你要是攛掇我早戀,讓我姐知道了罵你。」

  孟建輝笑了聲,捏著他的脊樑骨道:「女人,漂亮就行,想東想西的不像個男人。」

  皇甫天隨口道:「你行你上啊!」頓了一下又蹙眉,抬手捏著他的肩膀說:「哎,我問你啊,你對我姐是什麼態度,你們什麼時候結婚啊?」

  「為什麼要結婚?」

  皇甫天樹正了脊背道:「生了孩子就得結啊,不以結婚為目的的生孩子就是耍流氓,你看你流氓多少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