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長們正三五成堆兒的研究最近的大學趨勢,或者說家裡孩子如何如何,待掃到那小姑娘,見人與家裡孩子年紀相仿,便問道:「小姑娘等誰呢?」
居萌笑道:「朋友。」
只等鈴聲敲響,各個站起來,不多時,校門打開,考生魚貫而出。
居萌一眼看到了那個高高瘦瘦的少年,她從人堆裡擠進去,關心道:「熱不熱,要不要喝點兒東西。」說著就把袋子提了起來。
皇甫天看到居萌,先是一驚,而後又圈著手掌輕咳了一聲,目光越過身旁的人,低聲喊道:「爸。」
變聲時期的少年,聲音低沉沙啞,像是歷經滄桑的老者。
居萌回頭就瞧見了皇甫雄,她忙說:「叔叔好!」
皇甫雄目光在兩人身上掃了一圈,什麼也沒說,讓趕緊上車回去,到家吃了個飯,居萌同皇甫天進屋複習了。
皇甫雄站在門口笑,同他老婆道:「我兒子讀書不行,別的倒還是有點兒出息。」
艾蓮瞪他:「你小聲點兒吧,再說這能靠譜嗎?人小姑娘要出國,天天什麼德行,年紀小天真,長大了就不會這麼衝動了。」
「哎……」皇甫雄擺擺手安撫他老婆道:「咱們現在送他出國肯定也不是什麼難事兒,事在人為嘛,你不是說青青跟那誰要成了嘛,以後稍微拉天天一把,咱兒子以後也不會差。」
艾蓮想想說:「也是。」又探頭過去說:「那青青訂婚,我們該包多大紅包,少了不好看,多了人家也不在乎錢吧。我是想送個拿得出手的禮物。」
皇甫雄尋思著說:「還是送禮物好,女方這邊就靠咱們撐門面了,再說,多花些無所謂,都是小錢兒,以後兒子還得求人家,咱們不能小氣了。」
艾蓮點頭。
不多時,居萌推門出來,皇甫天緊隨其後。
那兩口忙招呼再坐會兒。
居萌道:「不了叔叔阿姨,時間不早了,我要回家。」
皇甫雄道:「 路上不安全,叔叔開車送你。」
路上,皇甫雄問了小姑娘家都是做什麼的,家裡有什麼人之類的,他掂量著對方背景不錯,也不差錢,一個女兒,條件是一等一的好,自己這邊是壓力不小,不過忽然有了點兒盼頭,心裡也高興的不行。他一路哼著調子回去,手機震動,艾青打來電話,詢問情況。
皇甫雄樂呵呵道:「我在路上呢,剛剛送居萌回家,小姑娘陪天天複習來著。」
艾青恍然的哦了一聲,又說:「姑父,你別給他太大壓力啊,平常心最好,一切等考完了再說。」
皇甫雄呵呵的笑:「那是那是。」末了又說:「都快訂婚了,要早些睡,保養好皮膚。」
艾青道謝,兩人又說了幾句便掛了。
這會兒艾青正坐在蔣隋家的陽台上,雨過天晴,晚上星星出來遊戲。濃郁樹木的間隙是藍森森的天空。
暖黃的燈光透過玻璃把這房子點綴的晶瑩剔透的。
耳邊流水嘩啦啦的,環境潮濕,隱約可以看到星星點點的螢火蟲。
鬧鬧正在陽台上瘋跑著玩兒,孟建輝坐在一旁,艾青陪著。
今天是他帶著過來的,從前艾青沒到過這般富麗堂皇的別墅,又是別人家裡,一時心生拘束,坐在那兒也放不開,孟建輝去哪兒她就小心跟著,怕給人丟了面子,也怕做出什麼貽笑大方的事兒。
倒是這家的女主人分外溫柔,讓她少了幾分緊張。
當然宣雅也是面上溫柔,可是她心裡還是有些不舒暢。喊了蔣隋去廚房幫忙,等進去了才小聲問:「他們倆真成了啊?」
蔣隋笑道:「你見他什麼時候開過玩笑,都帶來了就不是鬧著玩兒了唄。」
聞聲她臉上閃過一絲失望,淡淡道:「到底是我老了,也不知道怎麼,我還盼著他跟陸羽在一起呢,可陸羽老是嫌棄他過去,誰還沒個過去呢,建輝多好的人 ,去哪兒找這麼好的人啊,現在給別人撲了空子了吧,要我說那小姑娘瞧著也沒什麼特別的,氣質長相都一般,臉上還帶著點兒傻氣,要我說……」
「哎呀。」蔣隋及時打斷她:「你說什麼呢,感情這種事兒,一個蘿蔔對一個坑,塞進去為止,哪兒那麼多事兒。你這裡不滿意那裡不滿意,過去拆散他倆唄。」
宣雅嘶的抽了口氣說:「我就這麼一說,你激動什麼。」又搖頭說:「可能是我老了,要我就喜歡成熟穩重的,太年輕了也不好。」
蔣隋叉腰道:「哎,你終於承認你老了 ,我就說你長了兩條皺紋吧,你還說你18。」
「蔣隋!」
他舉手投降:「行行行,你沒老,我老了,我老牛吃嫩草。」
宣雅沒好氣:「去把烤箱裡的蛋糕端出來!」
……
艾青心想,孟建輝的朋友,一個個又另類又排場,就是周圍接觸的人物也不同尋常,想想自己似乎並沒什麼拿得出手的能耐,一時心裡有些自卑。
這會兒她正捏著他的手玩兒,沒頭腦的問了句:「叔,你會跳舞嗎?」
孟建輝微微收手,她的手掌被捏住,他垂了眼角問:「什麼舞?」
「還得有舞種啊,你知道挺多的。」
「肚皮舞,這個會。」
艾青想想那場景,噗嗤一聲笑出來:「悶騷!」
孟建輝唇邊含笑,他摩挲著她的無名指問:「你想要什麼樣的戒指,我們是定一對兒還是買。」
艾青想了想說:「還是買一對兒吧,方便,就買最簡單的那種,你要一直用電腦,不要給手指增加壓力。」
他吻了下她的額頭道:「聽你的。」
艾青他們在這兒吃了頓飯,宣雅試探的問了結婚的事兒,孟建輝答的分外積極。她心裡是有了個底兒,不過還是給了倆人建議要慢慢來,禮節上的東西該有的還是得有,不能省事兒。
孟建輝答應的痛快。
這一晚上相處的甚是愉快,兜裡手機震的時候,艾青草草掃了一眼,竟是劉曦玫,她正猶豫要不要接,手機已經沒電關機了。她掃了眼孟建輝,覺得還是不接為好,便沒在意。
兩人滯留許久,晚上便留下住了。
鬧鬧終於找到了伴兒,跟蔣家的小兒子玩兒的沒樣子,後來還是艾青說了她兩句,小姑娘才不情不願的去睡覺。
兩人躺在床上聊天,她時不時要注意給小女兒蓋好踢掉的被子。
這一晚安靜又美好,做夢似的。
翌日,兩人便去了之前的小木屋。
孟建輝的房子離蔣隋家不遠,只是要繞好大一個圈,山路僻靜,蟬鳴陣陣。
鬧鬧問孟建輝可不可以養一隻小鳥。
孟建輝說:「好。」
她得寸進尺的掰著小指頭點:「還要一隻小貓,一隻小狗,一隻大老虎 !」
小朋友說話有點兒說不清,大老虎是大咬虎,那倆人直笑。
艾青逗她:「鬧鬧,你說個西瓜啊。」
「西dua!」
「黃瓜。」
「黃dua!小duadua!」
孟建輝瞧了眼小朋友誇讚道:「很棒!我活這麼大都不知道dua怎麼寫,你不僅會說話還會造字。」
鬧鬧咯咯的笑:「我要吃西dua。」
房子許久沒住,門前草長了老高,屋裡四處蒙了灰塵。
孟建輝帶著小朋友拿著小鏟子在門前鋤草,艾青倒了兩盆清水把灰塵擦了擦。
日頭高照,小姑娘嚷著熱,孟建輝便給她脫了半袖露了個小背心兒。小姑娘拄著小鏟子看著他問:「你不熱嗎?你也脫。」
孟建輝搖頭。
鬧鬧指著他的額頭說:「你出汗了。」
這會兒艾青走過,她便道:「我給你拿個半袖吧。」
他的白襯衣半點兒褶子都沒有,扣子一顆不少扣,就連袖口處也無例外,瞧著是周正,然而這樣的天氣確實是熱,多虧了門口那兩兩棵大樹庇蔭,不然非把人蒸發了不行。
「不用。」他看了她一眼說:「你第一次見到不怕嗎,小朋友還小,會嚇壞的。」
艾青怔忪,她看著那個謙和的男人,輕輕的點了點頭。午後,她便煮了一鍋綠豆沙備在冰箱裡,用來給那倆人消暑。
收拾房子沒耗費多大力氣,幾個人反倒是很高興,所有一切親力親為。
孟建輝還專門給小朋友用水泥修了條小道,葉子形狀,距離是她小腳步遠近,塑好了用廢舊衣服蓋著。
水泥也要養護,小姑娘喜歡的緊,也呵護的緊,每天站在門口,見人來了總先招呼聲叔叔好,然後指著那些廢舊衣服處提醒不要踩壞了她的小路,時不時還要拿著小水壺給那些葉子澆水。
可惜最近家裡的客人有些多,面孔不同,小姑娘記不住,只能搬個小板凳兒打個小傘坐在那兒看著。
木屋的門大開著,艾青時不時要出來看一眼小姑娘在不在,然後再進去同孟建輝一同接待那些客人。
來著多半孟建輝的同行,有過來小坐的,也有人過來同研究設計的。
艾青面帶微笑的坐在一旁,端茶倒水,她不插話,只會默默的聽著,不懂的等人走了再問問孟建輝,倒是最近來的有些多,腦子裡接觸的知識面有些新,她一時興奮,並未多在意近日為什麼這麼多人。
直到一日清晨,她開了門,拿了笤帚正掃昨天晚上樹上掉下來的蟲子。
蔥綠樹葉的空隙裡,有個黑色的人影猶猶豫豫,左顧右盼,似乎在找人。
她揚起下巴,想熱情的是招待一下,才剛放下掃帚,她一愣,那人也瞧了過來,也是一愣,隨即臉上開出了豁然開朗的笑意。
對方容貌沒有多大變化,穿著還是那般,看著像是熱愛運動的中年男人。他看到了人,沒再找路,三兩步從草叢裡蹚過來,熟絡的同艾青打了個招呼:「你好,好久不見,我是李棟,還記得嗎?」
艾青微微笑了下,她的手微微往緊裡攥了攥,警惕道:「記得。」
李棟的目光越過艾青落後她身後的大門內,入眼只有三兩株植物跟個小木鞦韆,別無他物。他笑了下,因為消瘦,臉上皺出大片褶子,又問:「孟建輝住這兒?」
艾青點了點頭,卻說:「他今天不在,昨天就去開會了。」
李棟並未在意,也未計較這句話的真假,他微微欠身道:「可以請我進去坐坐嗎? 」
聯繫上次的見面,艾青忽然發現這人跟孟建輝身上有個共同之處,就是無論跟什麼樣的人說話,總能保持謙恭態度,臉上帶著人畜無害的笑意,不管這人如何,他們說話的語調總是讓人討厭不起來。
她手指微微捏著,下意識裡,艾青不想讓這個人見孟建輝,可她不知道怎麼樣讓人走才不會欠妥。
對方似乎瞧出了她的不情願,就地兒坐在了門前的門板上,揚著下巴道:「我走著上來的,熱的要死,小姑娘,你能不能先給我倒杯水喝,倒杯冰也行。」
艾青見他這樣忽然心軟了一下,雖然她不知道李棟跟孟建輝的過節,可這樣卻是打發叫花子的態度,無論如何,這可不好。她便客氣了句:「要不,你進去坐會兒,他可能晚一些回來。」
李棟擺手:「不用不用,這兒坐著挺好的,大樹底下好乘涼,你們屋裡吹空調吧,我吹空調頭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