艾青沒再勸阻。
房間之間全是推拉門隔斷,所以艾青是從裡面進去臥室的。
這會兒孟建輝正在給鬧鬧穿衣服,她過去道:「門外有人找你,但是我說你不在。」
孟建輝手上整理著鬧鬧小裙子不在意問:「誰?」
「李棟。」
他嗤了下嘴笑,沒應。
艾青繼續道:「我說你不在,他不走,要杯水喝,我先進來了 。」
孟建輝拾掇好小姑娘,雙手握在小細胳膊上,微微後仰著脊背道:「非常漂亮!」他拍拍小姑娘的屁股道:「去玩兒吧。」
鬧鬧從床上跳下來,她穿上小拖鞋道:「你們要說悄悄話嗎? 」
倆人沒搭理她,小姑娘便去找自己的小水壺去了。
孟建輝瞧了艾青一眼,拍了拍手道:「你這麼緊張幹什麼?他愛坐坐會兒,對了,給他跑點兒茶葉,綠茶,他就喜歡喝綠茶。」
艾青點頭,又問:「你呢?」
孟建輝伸手摸了摸她的後腦勺以示安撫:「沒事兒,他愛幹嘛幹嘛,你平常招待就好了。」
艾青沒多問,就照著孟建輝說的做。
李棟也沒多說什麼,頂多是喝水,要麼吃水果。他倒是在那兒問小姑娘:「你爸爸哪兒去了?」
鬧鬧想了想,拍拍小肚子說:「在這裡啊。」
李棟笑笑,褶子彎彎的似新月:「那白頭髮的叔叔呢,你認識嗎?」
「白頭髮是爺爺啊。」
李棟再問,小姑娘卻拿著鏟子氣呼呼道:「不聽話!」
李棟順著她的目光反應過來,趕緊收了腳,說抱歉,她踩到小姑娘的樹葉模子了。
後來李棟也沒多問,中午三個人還一起吃了個飯,艾青讓他進去他也不進,她只好搬了了個小桌子出來。
下午,姑姑打來電話讓回家看看,皇甫天不知道去哪兒了電話打不通,那邊母親也說好幾天沒見鬧鬧了,艾青便帶著孩子走了。
她走的時候看了眼李棟,他盤著腿根本沒走的意思。
艾青無奈,便道:「李先生,要不你給他打個電話吧。」
李棟晃著腳尖兒道:「沒事兒,你走吧,我等著他。」
艾青無奈的鎖上的門,她帶著小姑娘下山,鬧鬧還回頭看了李棟一眼,交待道:「你不要踩我的小樹葉,也不要偷我家的東西啊,我會報警。」
李棟一抬手掌:「放心吧小姑娘,你很可愛,byebye。」
艾青摸了下鬧鬧的頭,兩個人往山下走,她心裡卻止不住的亂想,一直到山底的時候,她還是回頭看了一眼,並無異樣,李棟應該還在吧,可惜孟建輝早從後門走了。
艾青先把女兒交給了父母才往皇甫天他家走。
前些天才下了分數,皇甫天這個學渣竟然考了450,分數線雖然還沒下來,可這樣的分數已經是他超常發揮了。這讓皇甫天高興的有點飄飄然。
高考過後都已放風,皇甫雄又對兒子交待要如何如何的跟居萌處好關係,有些話從前不能說現在也能說了,意思就是他倆最好能結婚,他對居萌很是滿意 。
家裡這一變化讓少年有些應接不暇,怎麼說,到底是年紀小,對那樣陌生的關係希冀中又帶著些手足無措。
Xing的吸引是美好的,是羞怯的,是讓人窘迫的躍躍欲試的。
居萌很漂亮,成績很好,又很乖,純潔的如天空灑下的月光,皇甫天以前是不厭惡,但是明白不可能。
而家人早就未雨綢繆,皇甫雄已經通過七拐八拐的途徑拜訪過居萌的家長,另一邊還同妻子在操辦兒子留學的事兒。居萌家長雖然有些異議,皇甫雄卻決定用另一種渠道讓對方滿意,那就是居萌這幾年留學的花費他全出了,他又把兒子含蓄的誇了一遍,並未說皇甫天在學校的光榮事蹟只說也要留學。
感情的種子發芽之後喝飽了雨水,茁壯成長。
韓月清嘮叨了幾句,艾青聽了大概,還是驚訝:「這麼小就定下是不是太早 ,人家父母不願意吧。」
艾鳴道:「你姑父他家都嘴好,把女孩兒家裡說糊了,哎,別問這些了,你過去看看吧,在不在回個話,免得他們擔心。」
……
夏日的夜來的晚,華燈初上,地上的影子黯淡。
居萌走在前面,一蹦一跳的踩著他的影子玩兒,少年安靜的跟在後面,他有些羞怯,偶爾會抬頭看一眼,或者在車輛經過的時候把她往裡面擋一擋。
考後同學小聚已經成為常事兒,同學們對他們兩個的組合驚訝不已,有人起鬨隱藏的太深,前幾天某位老師也是驚訝不已。
還有女同學小聲議論,他們很快就會分手,風馬牛不相及的兩個。
皇甫天以前廝混的小團夥,有人說小子豔福不淺,有人諷刺鮮花兒插在牛糞上。今日他們沒躲過一截,兩人被人起鬨喝了個交杯酒,還親吻了一下。
生拉硬扯的吻,那動作彷彿蓋章 ,戳上去為止。
本來倆人就不好意思說話,這會兒也沒人張口了。
夜風習習,暖烘烘的。
交叉路口,居萌回頭看了他一眼,燈光霧化了她的表情。很漂亮。
皇甫天震了一下,低頭小跑了過去,他低頭攥住了她的手掌,只等人流湧動,越攥越實在。
兩人一路往回走,掌心又熱又濕。半中間,皇甫天給她買了杯熱奶茶。
居萌攥著杯子,咬了下唇笑道:「現在是夏天啊。」
他傻愣愣的嗯了聲,又接過讓服務員給加了冰,居萌接過道:「我還是第一次喝加冰的熱奶茶。」
皇甫天又哦了一聲。
居萌看了他一眼說:「你平常不是很能說嗎?今天怎麼不說話了。」
他又低頭嗯了一聲。
巷口路窄,路燈昏黃,有人騎著摩托經過,毫無預兆。
他下意識的往扶了她一下,兩人貼的極其近,堅硬的牆壁缺乏胸膛的溫暖,居萌微微向前傾。燥熱讓血氣方剛的少年口乾舌燥,他低頭看了眼她的頭頂。唇小心翼翼的碰了下她的臉蛋,往唇移動,鼻尖碰觸,氣氛被攪了一下,窘迫冒了出來。
他尷尬的挪了下,居萌小心的咬著唇,直等氣息一寸一寸落下來,她眼皮顫抖了一下,肌膚碰觸,輕輕合上。
從簡單的碰觸到慢慢試探。
那杯涼下來的奶茶又被捂熱了。
她踮起腳尖迎合,最終注意力不集中,杯子裡的飲料傾斜而出,擾亂了意亂情迷的兩個人。
他們倉皇分開,朝不同放向看了一眼,皇甫天抬手給她擦了下嘴。
居萌看著胸前黏糊糊的東西問怎麼辦。
皇甫天道:「回我家洗洗,這個應該乾的快一些。」
他們本來就要回他家取東西的。
艾青過去,從門口的地毯下摸出了備用鑰匙,開門 ,客廳亮著。
就看到那倆人坐在那兒,電視開著,播的是新聞。
沙發上的倆人嚇了一跳,趕緊分開。
皇甫天看了眼門口緊張道:「姐,你怎麼來了?」
艾青掃了眼居萌,穿的是皇甫天的大T恤,她說:「你媽讓我看看你,電話沒打通。」
他說:「手機沒電了。」穿了拖鞋過來把艾青往門外推,「你快走。」
「你倆是不是幹壞事兒了。」
「沒有!你快走。」
「保護好人家女孩子。」
「污妖王!」
「你臉紅了。」
「艾青!」
「充電了給你媽回個電話,他們擔心你。」
「你別亂說啊,我們什麼都沒,在剪指甲。」
艾青捂著嘴笑,皇甫天紅臉瞪了她一眼,彭的一聲把門關上了。
屋內氣氛詭異,兩個人互相看了一眼,他不自在的咳了一聲問:「你指甲剪好了嗎?」
居萌點點頭。
「我送你回去。」他不給對方說話機會,衝進臥室拿了件衣服出來塞到了對方手裡,居萌楞道:「我不冷。」
他仰頭捏了下鼻子說:「你沒穿內衣,看得出來。」
艾青出來的時候還在想這對兒小情侶,可愛,慌張。
她同孟建輝說這些的時候,那邊正在喝酒。
艾青言辭中帶著女人的對愛情的嚮往。
那邊說:「不用羨慕,我愛你。」
艾青在笑聲裡融化了這句話,她走在寬闊的大路上看著星空說:「叔,我今天不回去了啊,你要早點兒睡。」
「你也早點兒睡覺。」
他說:「晚安,親愛的。」
吧檯上的照著男人不屑的笑,李棟仰頭灌了口酒道:「你講情話的時候跟個木偶一樣毫無感情,那個女人還笑的那麼開心,有兩個可能。」
孟建輝晃著酒杯道:「你等了我這麼久就為了說這個?」
他豎起指頭,「第一種,她深愛你。第二種,她在演戲。」
孟建輝挑了下眉毛,沒搭理他。
李棟拍了下他的肩膀道:「我是來找你的,現在沒人主持大局了,你跟我回去,以後就是我們的天下,這個破設計師有什麼好的,虛偽,都他媽是虛偽的東西! 」
「你在說什麼?」
對方嗤了一聲:「真他媽會裝,頭髮都弄回來了,洗心革面了?別人不理解你,我是明白的很,人活著為了什麼,驚險!刺激!你覺得這個社會好嗎?處處是拘束到處是束縛,小人,到處小人,黑暗,弱肉強食,窮的窮死,富的富死。你敢說你這些年活的舒坦,錢跟地位這玩意兒頂多起個麻醉作用,痛苦根本不會少,看不起你的人永遠瞧不起你,周圍的一個個,女人,男人,沒有一個好東西,我還是覺得以前好,就是有一天被警察一槍崩了也爽快。」
「你喝多了。」
「你變了!」
孟建輝雙手叉著,淡淡道:「 沒,我現在只想著我的小女兒,你該找個女人生個孩子,生命很奇妙,血緣也很美好,什麼東西都買不到的,是一種讓你願意匍匐的力量。」
「那個女人知道你的過去嗎?」
「我的過去怎麼了?窮小子一個。」
「嘴真緊!」他冷呵了一聲翻著眼皮,目露精光探視著他,故意捻了拈手指肯定道:「我就知道是你,也就你能想到那種乖僻的地方,任何人都找不到。」
孟建輝拍了下他的肩膀道:「回去吧, 找份踏實的工作,不要給自己的後代找麻煩。需要錢給我打個電話。」
李棟嘶的吸了口氣,挽著胳膊審視著他道:「你不怕我出賣你?告你一狀,你明天就見不到太陽了,我是不在乎這條賤命,拉著你就圖爽快。」
孟建輝說:「山下不好打車,蚊子挺多的,一會兒叮滿身包,門口有驅蚊的花露水 。」他轉身。
「白虎!」
「你到底是個什麼人 ?我認識你這麼久了,都沒看清你。你相信任何人 ?誰也不信!你不信任任何人?可你什麼人都敢跟。忍了這麼多年就為了讓那個臥底瞑目,你自己幹的又是讓他送命的事兒。黑白兩道跳,別太清高了,你運氣再好也有失足的時候,總有一天會掉到縫兒裡。有空去醫院看看你家老爺子吧,那邊兒這些天可熱鬧,全是些熟悉面孔。 」
登的一聲將酒杯磕在桌上,李棟話風一轉道:「你的小女兒很可愛,長得像你,一瞧就是你女兒。」
他微微側臉低聲道:「孟建輝。」
對方笑笑,抬手摸著下巴道:「 我明白你的意思了,山區那次藏了你老婆說聲抱歉。對了,我走的時候要不要再幫你把門鎖上,那個女人今天演戲演得很辛苦,你家小姑娘嘴也很把門兒,小小的就隨你。」
「自便。」
「我再問一句,真的不肯回去?。」
「好自為之。」
「這話自己留著用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