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快去快去。」呂德成催促他,自己卻把著酒盞不放,「宋子的梅花釀真是酒中極品,你走了我正好多飲幾盞。」
「酒不能白喝,改日得捉你去幫忙釀酒。」宋初一笑道。
「大善!何時用的著,宋子只管知會一聲。」呂德成爽快道。
憑著樗裡疾對呂德成如此看重,宋初一便能確定他是個可交之人,因此便興致勃勃的與他談論起法家學說,借此瞭解他的為人和主張。
呂德成是法家士人,他主張的法,是在原來法度的基礎上整肅吏治,再者就是約束規範國家秩序,這比姬眠這類法家術士的想法要務實很多,更適秦國現狀。
「宋子是否覺得我胸無大志?」呂德成沒想到,宋初一通讀法家之學,談論起法家學術頭頭是道,更有些話對他頗有啟發,心中暗讚宋子果然不負盛名。與之相比,他自己就顯得十分平庸了。
宋初一搖頭,「我倒是極看好你這想法。七雄國皆歷經變法,不管效果如何,都已經過去了。眼下列國互相虎視眈眈,個個都想伺機而動,如此緊張局勢,哪國君主還敢觸動根基?」
變法要革新國家體制,難免觸動根基,像商君在秦國變法,若非孝公之後又出了一個贏駟,光是殘留下的氏族問題就夠秦國折騰個幾十年。
變法的出現是有歷史機遇的,也是發展的必然結果,不是任何時候都適合變法。
春秋時期百國林立。大魚吃小魚、小魚吃蝦米,都不遺餘力的擴大疆土,到了戰國初期,幾個有實力的大國已經浮出水面。
這幾國,版圖雖然很大,但在長期的吞併戰之後,進入到了一個短暫的疲戰階段。那些有雄圖偉略的君主們意識到,對付於自己實力相當的大國,不像吞併小國那樣簡單,所以諸國除了吞併殘餘小國之外,都在爭相尋求自身發展強大之路。
彼時,強國才是重中之重,每個國家都生怕自己落後,成為被瓜分的那一個,都忙著倒騰自己的爛攤子,彼此雖時有摩擦,卻不敢真的拚死勁兒,因此「變法強國」應運而生。
而今不同,變法落下帷幕。各國實力已經有了差距,滅國戰隨時可能爆發,一旦哪個國家內部一亂,肯定會被週遭國家鯨吞蠶食。
這種時候,誰敢動搖根本,就是巴蜀的下場。
兩人聊的興起,遇著不謀而合的時候就幹一爵,只消一會兒,第二罈酒也已經快見底了。
宋初一的酒量很好,也習慣喝自己釀的酒,眼下就算把兩壇都喝了說不定才微醺,因此也就陪著呂德成一盞一盞的喝。
不多時,司馬懷義端著一鼎回來。
司馬懷義挑開蓋子,一股肉香逸散出來,白刃頓時來了精神。湊到鼎邊,眼睛直勾勾的盯著肉,口水馬上就要氾濫。
「來嘗嘗。」司馬懷義用小匕切了肉分在盤中端給宋初一和呂德成。
呂德成已經有了六七分醉意,全不拘禮,捏了一塊便塞進嘴裡,含糊道,「美酒好肉,人生夫復何求!」
宋初一夾了一塊送入口中,肥瘦適宜,燉的剛剛好,入口易嚼,筋肉卻還保持著爽滑彈性,唇齒間能感受到一股不同於家畜的野香。
「不比逢澤麋鹿遜色。」宋初一說著,餵給白刃一大塊。
梅花酒配著幼鹿肉恰好,三人一狼吃的十分盡興。
鼎中剩下湯汁和殘渣被白刃一掃而空,末了,還抱著空鼎舔的有滋有味。
宋初一吃的有些撐,在屋裡來回溜躂,另外兩人四仰八叉的攤在地上,呂德成已經起了鼾聲。
「宋子。」司馬懷義坐起身,「冒昧問一句,宋子當真沒有兄弟姊妹?」
宋初一頓住腳步,看了過去。司馬懷義似是酒意未散,俊臉上還帶著紅暈,目光迷離。
「並無。」宋初一說著,扯了扯衣襟,心里納悶呂德成這屋裡火爐燒的也忒熱了,柴火不要錢麼!
「我那未婚妻子,竟是與宋子有八九分相似,我倆青梅竹馬,自小的婚約,不成想她卻在折在了送嫁時。」司馬懷義說著,竟是悲痛欲絕的放聲哭了起來。
路途遙遠的婚嫁,娘家派送嫁隊伍護送新婦前往夫家,而夫家也會派迎親隊伍。既然已經送嫁,就不算是未婚了,宋初一心中疑竇叢生,然以她的閱歷經驗,司馬懷義的悲傷也不似作假。
宋初一熱的厲害,但礙於別人正傷懷,她也不好舉止失禮,按下不耐聽著他哭了半晌,乾巴巴的安慰一句,「逝者已矣,司馬兄弟節哀啊!」
「能否抱一下你?」司馬懷義說著,不等宋初一表態,已經起身走過來伸手抱住她。
兩人相距不到四尺,人家腿長腳長,根本沒給宋初一反應的時間。
感受到司馬懷義身上的陽剛之氣,宋初一渾身的血像燃燒起來一般,直往腦門上竄,眼前忽然一暗,緩了好一會才漸漸看到光亮,只是看東西更加朦朧了。
這下,宋初一還有什麼不明白的?她正在培元固本,扁鵲給她使的方子都是按照女子來配,而且臨走之前特地交代她,不可猛補。她現在這個症狀,必定是那鼎肉中燉了鹿鞭之類的東西,而且肯定不止一兩副!
「你是女人吧!」司馬懷義用的肯定語氣,「那鹿鞭於男人來說是大補之物,女子卻是受不得……你自己承認,還是要我親手驗證?」
尋常人以為,鹿鞭之類的東西只能男人吃,其實不然,女人也可以對症服用,但恰恰好宋初一身體過於虛弱,頂不住猛補,並且陰虛火旺,最忌諱這東西。
百密一疏!
她光明正大的拜訪,要是在這裡出點什麼事,呂德成和司馬懷義都逃脫不了關係,就算司馬懷義心有懷疑,畢竟不能肯定,不可能下藥或來硬的,沒想到他會想到這麼損的法子!
他故意將鹿鞭弄得看不出形狀混在鹿肉裡,然後慇勤布菜,連白刃的那份也給切好,為的就是不讓宋初一拿自己盤中的肉去餵白刃。
許是裡頭的鹿鞭都給她給吃了。
宋初一一股怒火轟的燒了起來,感覺到鼻子下面兩行熱熱的液體流了下來,猛的使了吃奶的勁兒,一記撩陰腿穩穩踹在司馬懷義胯下。
司馬懷義痛的險些暈過去,連慘叫聲都沒能發出。
宋初一炸毛,一手抹著鼻血,一手指著他咆哮道,「你爹的小鳥,操蛋玩意!老子大傷未癒,虛不受補,你他娘的一聲不吭給我吃這大陽東西!操你大爺!老子有個一丁點好歹,必把你褲襠裡的玩意變成瞎子的眼睛——純擺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