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8 章
第一層地獄(4)

  徐緩緩突然發現她對自己的認知好像還不夠,她居然睡覺不光說夢話還打呼!

  莫名覺得非常丟臉的徐緩緩默默的把自己的腦袋縮回了電腦後面,以降低存在感。

  而在刑偵隊那邊,對死者身份以及近況的詳細調查很快就有了結果。

  死者叫傅春梅,49歲,之前是一家紡織廠的工人,廠倒閉之後,她就失業了,不過幾年前開了一家家政公司當了老闆,丈夫在八年前去世了,沒有孩子,她之後就獨自一人生活。

  她平時不去家政公司,就是和小區裡的牌友打麻將,沒有其他愛好。

  「我問了她的幾個固定的牌友,她們說死者脾氣不錯,出手也挺大方的,不像是會有什麼仇人,也沒有聽她提起過,最近也沒有和誰發生過爭吵。」

  「她周圍的鄰居也對她的印象不錯,有個鄰居提到昨天晚上他在走廊裡遇到正準備回家的死者,是8點左右,應該是剛散步回來,沒有任何異樣。」

  高臨微頷首,隨後問道:「那凌晨1點-2點之間,鄰居有聽到什麼聲音嗎?」

  「沒有,都在睡覺沒有注意到。」

  高臨又問向了隊裡另一名隊員,「家政公司這方面呢?可能是和客戶結怨嗎?」

  「沒有,死者公司的口碑在業界裡是不錯的,幾乎很少發生客戶投訴,即使有投訴也都處理好了,沒有鬧過什麼大事出來。」

  現有的調查發現讓高臨眉頭緊皺,一個年近五十,獨自居住的中年女性,並不是遇害的高危人群,而且凶手的目的也並不是劫財,他腦子裡又想到了另一種可能性,如果是連環殺人案,那為什麼會偏偏選中她呢?凶手把一個娃娃塞進死者的腹部又是想表達什麼?

  想到了娃娃,高臨想起了那張照片,「那張黑白照片上的小女孩查出什麼來了嗎?」

  「死者家裡沒找到關於這個小女孩的照片。」

  技術員周齊昌在電腦後面搖著頭,「沒有,我對比過了,首先肯定不是死者小時候。」

  他停頓了一下,繼續說了下去:「還有隊長,重要的是這張黑白照片其實是做過處理的,實際上並不是幾十年前拍的,照片拍攝的日期也被隱藏起來了,我破解了一下,你看。」

  高臨走到周齊昌旁邊,看著電腦屏幕,在照片的左下角果然有一個日期,「2005年7月8日。」這個時間不由讓他大為意外,「這是十二年前的照片?」

  知道這個消息的徐緩緩也是驚訝,「十二年前?」

  「沒錯。」高臨微微頷首,把目前得到的線索告知了她,「照片上的小女孩拍照時差不多五六歲的年紀,那她今年應該是十七八歲,可調查之後,並沒有發現死者可能和這個女孩之間的聯繫,而且我們查了死者的醫療記錄,她沒有生育能力,他們夫婦也沒有領養過孩子。」

  捕捉著高臨話中的信息,徐緩緩突然重複了一句,「她沒有生育能力?」

  「嗯。」

  「原來如此。」徐緩緩眯了下眼睛,瞬間想明白了一點,「所以凶手才會把娃娃塞進她的肚子裡。」

  高臨聽後蹙眉看向她,「為什麼?」

  徐緩緩慢慢道:「他在嘲諷她。」

  ***

  這天下班後,徐緩緩只能提著筆記本和徐靖去了超市買食材,結賬的時候,她聽到徐靖放在大衣口袋裡的手機響了,但她發現他只是拿出來看了一眼,便又放了回去。

  徐緩緩注意到徐靖的表情不太好,她期初以為是推銷或者騙子電話,只不過鈴聲響了一會兒停止後,沒多久又響了起來,這一次,徐靖看也沒看,但徐緩緩能明顯感覺到他周身的氣壓越來越低。

  是不願意接的電話嗎?不過畢竟是他的私事,徐緩緩也不敢問,提著菜默默跟著幫她拿筆記本的徐靖出了超市。

  不敢在這種情況下跟徐靖說話,於是徐緩緩一路都在想案子,走著走著,冷不丁,低著頭的徐緩緩一下子撞上了什麼。

  她一抬頭,發現自己撞上的是徐靖的後背,她剛想問他為什麼停下來,就聽到前方一個尖銳的女聲傳了過來。

  「徐靖,你為什麼不接我電話?」

  什麼情況?!難道是剛才打不通電話直接找上門來了?完全被徐靖擋住視線的徐緩緩小心翼翼的探出腦袋,看了一眼前方,一個保養不錯的中年女人站在那,看著對方的穿著,徐緩緩腦子裡跳出一個字:貴。

  發現不是女朋友、前女友之類的可能性,徐緩緩暗暗鬆了口氣,不對不對,她前面幹嘛緊張啊?

  徐緩緩還在自我糾結中,就聽到身前的徐靖開口,聲音冰冷到了極點。

  「沒存。」

  沒存?徐緩緩想了一下,這兩個字擴充一下就是你的手機號我根本沒存,短短兩個字簡直和你哪位殺傷力是差不多的。

  果然這兩個字一下子激怒了對方,「你!」高跟鞋的聲音越來越近,徐緩緩聽到了那個中年女人咬牙切齒的聲音:「我可是你媽媽!」

  徐緩緩睜大了眼睛用手捂著自己的嘴巴,她居然是徐靖的媽媽,那他不接電話甚至沒存她的號碼是……

  還在默默思考的徐緩緩很明顯的聽到了一聲冷呵,帶著滿滿的不屑。

  陶敏從手拿包裡拿出一張名片對徐靖道:「明天晚上6點去紫金酒店,對方可是宋氏集團的千金,徐靖,你必須得去。」那是完全命令的語氣,不容拒絕的強勢。

  徐靖目光冷峻的看著她,並沒有接過,「你憑什麼?」

  陶敏微微抬著下巴,高傲的道:「憑我是你母親,憑我生了你!」

  「你別忘了在我五歲時是你把我給扔了。」徐靖的手緊緊攥拳,目光凜冽的看著那個自稱是他母親的女人。

  徐緩緩看著他因為克制而發白顫抖的手,她有些心疼,想去握住可現在的情況卻又不能。

  陶敏被他眼神被震懾到了,她抿了抿嘴,發現強硬不行,便又換上了笑臉,她放軟了聲音,「阿靖,我知道你怪我,可那時候媽媽沒辦法,所以我幾年前我不是回來找你了嗎?」她說著伸出手,想要握住徐靖的手。

  「因為你發現我可以利用,不是嗎?」

  被直接戳穿了目的,陶敏的手尷尬的停在半空,慢慢收了回去。

  徐緩緩抬起頭,怔怔的看著徐靖挺拔的背影,她回想起他曾經對她說過的話:「因為活人都會撒謊。」

  此時她才真正明白了他會說這句話的原因,被自己的母親拋棄、欺騙,所以他才會變得如此不信任人,不願意去接觸別人。

  但陶敏卻並沒有放棄說服徐靖的意思,「我也是為你好,當個法醫有什麼前途?只要你娶了宋……」

  徐靖用冷漠的眼神打斷了她的話,「你走吧。」

  說完這三個字,徐靖直接繞過了陶敏,連一個餘光都沒有給她。

  這時,徐緩緩才完全露了出來,然而陶敏並沒有注意到她,她的注意力依舊在徐靖的身上,她叫著他的名字轉身準備跟上去。

  「徐靖!徐……」

  「阿姨。」

  就在這時,陶敏突然聽到了一個年輕女人的聲音,她轉身的動作遲疑了一下,回頭看去,便看到了一個嬌小的女生,手裡拎著一個袋子。

  陶敏上下打量著她,心想剛才應該是跟在徐靖身後的,和他一起回家,那麼……她的臉上馬上露出了嫌棄不屑的表情,「呵,難怪他不願意去,你和我兒子同居了?」

  發現誤會大了,徐緩緩趕緊道:「不……」

  然而對方壓根不給她解釋的機會。

  陶敏露出一副嘲諷的表情,抬著下巴冷笑著罵道:「也不看看你自己是個什麼貨色,沒結婚就住到人家裡去了,還要不要臉了!」她像是要把氣都撒在徐緩緩的身上,也是為了讓她趕緊離開徐靖,抬起手一個巴掌就向徐緩緩的臉打去。

  徐緩緩看著向自己打過來的手,然後做了一個舉動。

  她蹲了下去。

  陶敏根本沒想到徐緩緩會做出這樣的動作,揮出去的巴掌自然打空了,她反而自己踉蹌了一下,那隻手的手腕就被狠狠的抓住了。

  陶敏抬頭,看到了徐靖像是要殺了她的眼神,她被嚇得腿腳一軟,手卻掙脫不開,下一秒,她聽到了徐靖在她耳邊說的話:「我警告你,別想動她一下。」

  還蹲著的徐緩緩被徐靖直接拉走了,一路拉進了電梯裡。

  徐緩緩看著自己被抓住的手,還有點懵,不過唯一的感受就是他的手好大好暖和。

  徐靖目視著前方,臉上依舊沒有什麼表情,但心裡卻是自責加後怕,他沒想到陶敏會對徐緩緩動手,還好那一巴掌沒有打到她的臉上,還好。

  電梯緩緩向上,就在這時,他感覺到手心被撓了兩下,徐靖低頭看去,這才意識到手還沒放開,他的視線在兩個相握的手上,就聽到了徐緩緩軟軟的聲音。

  「徐靖,你要不要吃巧克力?」

  這是他第一次聽到她叫他的名字。

  所以他點了頭,「好。」

  ***

  回到自己的家裡,徐緩緩走到房間坐在桌子前,慢慢趴在了桌面上,總覺得今天好像發生了很多事,她也知道了好多事。

  她側著臉看著自己的右手,手上似乎還殘留著他的溫度,沒想到看上去那麼冷的一個人,手卻這麼暖。

  「徐靖。」她輕輕唸著他的名字,臉莫名的燒了起來。

  她趕緊抬起頭,甩了甩腦袋,打開了電腦,一封新的郵件跳了出來。

  第83封郵件。

  然而這一次,郵件的內容只有一個英文單詞。

  Revenge.