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醒來……其實我也不知道是不是第二天。
那玄冥石爽得我三魂六魄都飄至極樂界,飄飄然不知昏天黑地。
那時心裡只有一個念頭,恨不得嘴巴裡含著這石頭天荒地老去,天底下只要有了這石頭,就心滿意足。
可惜我到底是個貪心的妖怪,恍恍惚惚自這美夢中醒來。肚子裡就又生出許多的慾念,比如肚子餓,吃美食。比如,去見丹琛。比如,去人間耍樂。
這麼多好吃好玩好人,我實在放不下捨不得。
懶洋洋張開嘴,舌頭一動,那石頭咕嚕嚕滾出來,落在身邊。
睜開眼,眨一眨。
這是哪裡?
紗帳層層疊疊,到處混混暗,只見微光。
身邊有呼吸,轉頭看。
是那皇帝,沉睡著。
他散了發,鋪成在枕頭上,黝黑一片,如同海池底里搖曳的水草。
胳膊橫陳壓在我腰上,五指扣著。
即便睡著了,也保持著一種挾制我的姿勢。
我轉個身,鱗片在他掌心裡沙沙磨過。
他睫毛動了動,睜開眼。
「硃砂……」
「嗯,是我。」吐出了石頭,我終於又能說話。
身體裡充滿了靈氣,令我倍感舒適,懶洋洋的,心情頗好。以至於他那灼熱的手掌握在我腰身上,我也沒有煩惱。
他手掌一路撫上來,鱗片依次被掌心燙貼過,最後停在我脖頸上。
一覽,將我摟至頰邊,緊貼,廝磨。
「硃砂,你好涼,很舒服……」他呢喃。
我翻個白眼,心裡一陣鬱悶。
他一如既往的體熱,合著就拿我這條大蛇當涼被使喚。
罷了罷了,看在玄冥石的份上。
老子心情爽斃了,不和你一個凡夫俗子計較。
廝磨了好一會,我才想起。
「這是哪裡?我怎麼在這兒?」
他停住,呵呵一笑。
「這是朕的寢殿,朕的龍榻。小笨蛇,誰讓你含著玄冥石不肯放,吸了許多的靈氣,爽的都暈過去了。」
是嗎?竟然能爽的暈過去?又不是喝酒,醉倒了。
我有點不信他的說辭,但一時也找不出辯駁的話。
於是懶洋洋哼唧幾聲,扭了扭身體,表達些許的不悅。
他依然只呵呵笑,手腳都纏上來,將我團團抱住。
他那麼熱,這大夏天的,我到底覺得不舒服。
冬天就好了,可惜冬天估計他才不想抱著我。
扭扭身子,我掙扎幾下。
「別動,別動……」他一邊笑一邊手腳纏緊,越來越緊。
我益發覺得不適,太熱了,而且……
筋骨一扭,爆發出力道,將他彈開些。
嗖一下在床榻錦褥上彈跳起,直立著蛇頭惡狠狠瞪他。
「喂,你拿什麼東西戳我?很不舒服的!」
我怒喝,心情非常不爽。
我可不是望月,被人亂戳還當是恩愛情深,噁心不噁心呀。
他被我彈開背撞在床柱上,咕咚一聲。
聽得我的怒喝,他都忘了撫痛處,抬起頭,傻愣愣看著我。
「喂,問你話呢。你剛才拿什麼東西往我身上戳?好疼,很不舒服。」我質問,微微逼近。
他臉突然紅一下,雙眼尷尬,別開頭。
「沒,沒有……」
「胡說。皇帝還撒謊,不害臊。」我蛇腰一扭,咕嚕化成人形,撲過去伸手就往他腰裡探。
我倒要看看他在身上藏了什麼凶器,竟然剛戳痛了我。
他一把抓住我的手,但已經遲了。
我一把就握住。咧嘴笑,洋洋得意。
「還說沒有?這下被我抓到了吧。」
他神色越發窘迫,臉紅得猶如喝了十罈陳年女兒紅。
「沒有,硃砂你……沒有,朕沒有……你……」
他結結巴巴,從來沒有這樣的不知所措。
我越發得意,朝他吐舌頭,做鬼臉。
哈哈哈,這下被我抓了個現行,還敢說沒有。
他突然就發難,一把甩開我的手,撲過來。
「硃砂,不許笑。不許笑,不許笑。」嘴裡還鬼叫鬼叫的。
哈哈,他惱羞成怒了。不羞不羞,皇帝也是個不羞。
他將我撲倒,雙手在我身上亂扯。一股股熱氣直噴在我臉上,打算用熱氣熏死我不成?
「硃砂,硃砂,這是你自找的,自找的。」嘴裡還嘮嘮叨叨,喋喋不休。
我自找的?我自找了什麼?
他才自找的呢,且看我給你點厲害。
不以為然,微微一放真氣。
他就欻一下被彈出去,咚咚撞在床板上。
「哎喲。」
我大笑,這不自量力的傢伙。
「陛下,陛下……」外面突然有人喚。
他停住,臉上的潮紅,興奮,懊惱,尷尬都凝結僵死,定住。
「陛下該起了,還要早朝呢。」又說。
他這下真僵死了,所有的情緒都落下。
臉恢復平靜,應一聲。
「知道了。」
我吐吐舌頭,回頭,一把抓住散落在邊上的玄冥石。
不再理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