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夜,王府花園。
我呲溜從水道鑽進去,跳出來現行。
丹琛上來一把就抓住我的手。
「硃砂,我……」他欲說還休,神經很緊張。
我笑眯眯。
「你什麼?莫不是你喜歡那位公主了?」
哇,把他尾巴狠狠踩中了。丹琛一下就跳起來,臉漲得通紅,手足無措,嘴唇都哆嗦起來。
「你……你……硃砂你怎麼能這樣說。我……我的心……我的心……」
他說著說著,臉又白了,那雙大眼瞪著我,眼看就要落淚。
哎呀呀,我這下怎麼忍心,立刻上前一把將他抱住。
「我知道我知道,丹琛心裡只有我,我心裡也只有丹琛。」
我扭啊扭,恨不得化成蛇將他團團繞。
他的了便宜還賣乖起來,撅著嘴抱怨。
「硃砂沒良心,什麼心裡只有我。明明還和皇兄廝混在一起,聽說皇兄給了你什麼寶貝,把你給誆騙去了,不要我了。」
咦咦咦,我那藏好的尾巴竟然被他給捉住了?
這還了得?
我急忙嘻嘻笑,賠不是。
「沒有的事,沒有的事。早過去了,真的。我都已經把東西還給他了。什麼了不起的寶貝,還能將我騙了去?」
「真的?」他還不信,看著我,想把我整個看穿了。
「千真萬確,真的不能再真了。」我心裡底氣十足,沒了那勞什子果然是好事。
對我等妖怪來講,說謊可真是件難事。
丹琛看了我一會,這才笑了。
他笑起來特別好看,就如同原本是一幅水墨畫,突然就加上了那麼一點胭脂紅,天青綠。不多,只那麼一點,就特別的扎眼。一下就從眼睛扎到你心裡去,那樣奪目。
我心都蕩漾起來,整個軟綿綿,暈乎乎的。
他摟著我,抿著嘴笑。
「難怪皇兄今天臉一直臭臭的,看來是因為你這茬。」
「別說他了,他和咱們無關。」我急忙扯開話題,免得多說多錯。
丹琛點點頭,拉著我坐在水榭邊的石凳上。
「硃砂,我心裡只有你,不絕不會娶那個什麼公主的。」
「嗯,我知道,我相信你,不用老是說的啦。」
「可是……」
「嗯?」我耳朵豎起,鱗片也豎起。
幹嘛幹嘛?幹嘛有個可是?
他急忙安撫我,握著我的手撫了又撫。
「硃砂你別急,瞪著眼好凶。」
啊?啊?是嗎?好凶?
等一下,你小子要是敢反水,老子我可不僅僅是好凶哦!
他微微笑,神情有些惆悵。
「硃砂,我想皇兄總是容不下我的。他心裡有你,就見不得我在他跟前。他總歸是要把我趕得遠遠的才安心。硃砂,我捨不得你,可我又怕傷害到你。皇兄那個人,手段很雷霆。我怕……」
「怕他個凡夫俗子做什麼,不怕不怕。」我不以為然,甩手。
丹琛還是不能解懷,神情依然。
「硃砂,皇兄是凡夫俗子,同樣的我也是凡夫俗子。你不知道,我真的有點怕,怕我拖累你。這一次他指婚給我,我是斷不會從的。可我這樣和他對著幹,他是不會饒我的。到時候鬧起來……我怕……」
「不怕,他若要鬧,咱們就和他鬧。難道怕他。」
「別,硃砂。」
「怎麼?你怕傷著你?」
「不是不是,我不怕。我只是覺得不能為了咱們,把人間給鬧騰了。聽玄天師說,這樣會對修行不利。我不希望損害你的修行。」
「哎……到是有這麼一說。但,難道就由得他?」
丹琛體貼我,我心裡很安逸。可忍氣吞聲……有點不是滋味。
「硃砂,咱們惹不起就躲他好了。天涯海角,總有皇兄到不了的地方。我只要和硃砂你在一起,就什麼也不怕。人世間的榮華富貴不過是過眼雲煙,我只想要硃砂你。」
啊……竟然是這樣的表白。我都有點聽不明白起來。
我突然心跳的一下快極了,整個有點暈乎乎的。
天涯海角,就我和丹琛兩個在一起,他這一輩子,就只要和我一起。人世間的一切,他就這麼甘願拋棄了。
我沉默起來,凝眉思量。
他以為我起了什麼他念,臉色都變了,慌亂起來,握著我的手,緊緊的。
將我上看下看,左看右看。
又不敢問,又急著問。
欲言又止,恍恍惚惚,慌慌張張。
我抬頭,一把握緊他差點就要哆嗦起來的手。
「丹琛,我收你做徒弟吧。」
「什麼?徒弟?」
「嗯,你做我的徒弟吧。」我重重點頭,鄭重其事說道。
他張著嘴,整個都懵了。
我一五一十和他說,人的一生太短暫了,而妖的一生又如此漫長。我已經不滿足於和他相守人的一生一世,我想和他相守我身為要的一生一世。
然而要如此漫長的相守,必然必須讓丹琛也加入修煉。
人比要修煉容易多了,只要他修煉,他就可以超脫三界,獲得長生。
這樣我和他就可以長長久久的在一起,而且也不必在受凡間的約束。
他那皇兄即便是真龍天子又如何?難道還能長生不死?
可是一起修煉總要有個名目才行,總不能不明不白的我就帶他修行。
師傅曾經說過,自古修煉就是師傅帶徒弟,徒弟又將來變成師傅再帶徒弟。
當年師父收我為徒的時候,不正也是八百年的光景。
如今我這時候收丹琛為徒,也算順理成章,緣分所在。
聽了我一番話,丹琛恍然大悟。
點點頭,他說是極,這才是長長久久在一起的正經法子。
與其尋求凡夫俗子的一生一世,不如相互攜手得到成仙,與天地同壽,日月同春。
超脫三界,自由自在無拘無束。
他摟著我,神情認真,呢喃自語。
「硃砂,我別無他長,一無所有。唯有的,只是對你這一番真情,以及那捨得下一切的心。這人世間還有什麼值得留戀?除了你,別無一物。」
他說的我心裡酸溜溜的,真恨不得替他流一缸子眼淚去。
可惜我是一條蛇,沒有半滴淚。
我兩就此約定,等丹琛正式上殿推辭了皇帝的指婚,我就帶他去終南山。
當年師父怎麼教我修煉,我也就怎麼教他。
師徒和修煉總是這麼一代一代傳承下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