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過光哭是不能解決問題的,所以等他哭順氣了,我還是要細細查問這到底是怎麼回事?
丹琛這次不再拿喬隱瞞玩懸疑了,抹乾淨眼淚就地坐著,也不管王爺主子的身份,一五一十給我把事情說清楚。
其實很簡單,皇帝知道用權勢和我們這一大一小一長一短一黑一白一千年一八百的兩條蛇妖比,他完全沒勝算。
但他手裡有王牌,那就是丹琛的母親。
哦喲喲,哪裡跑出來的?
哦,對了對了,是有這麼一出。
咦咦咦,我記得那還是一隻狐妖來著。
丹琛點頭,說是的,他母親因為是妖所以才被父皇厭惡,給處死了。
他以前一直以為這是後宮裡的女人為了陷害自己母親整出來的蛾子,沒曾想竟然是真的。更沒曾想母親原來並沒有被處死,而是給鎮壓在大雁塔下。
其實這事我已經從那小狸貓的嘴裡得知了,只是原來他竟然還不知道。
可憐見的,做人就是消息不夠靈通。
丹琛說他本來還不信,可皇兄拿出了母親曾經用過的金簪。
說著,他就從從衣服裡掏出一根簪,赤金打成個萬福,模樣挺精巧。
「這是我母親的東西,我記得。」他遞給我。
我接過看了看,用鼻子嗅了嗅,也辨不出個所以然來。
只能說聞不到狐狸的味道。
於是我說,是有一根簪子也不能就肯定他手裡真有你母親,這事蹊蹺。
丹琛想了想點點頭,說那天他確實有點懵了。不過皇兄還給他看了母親的書信,那墨跡都還沒幹透,字跡也千真萬確的。
我說這些都不算。
丹琛不解,那該如何才算?
當然是親眼看了,親手摸了,親耳聽了,親身體驗了才能算真。
你如今都還沒真真切切瞧著你母親,怎麼就能那樣輕易就毀了和我的誓約去遷就他?
說道這兒,我就惱火了,跳起來化成人形,伸手就戳著他額頭責問。
丹琛不惱不羞不避,愣了愣,然後坦然點頭。
說是極,我怎麼就傻乎乎聽了他的算計?
唉,你這實心眼的好孩子呀。
我立刻就心軟了,一屁股坐在他身邊。
所以咯,你得趕緊的再和他說去。要是不能親眼見著,就別相信他。我循循善誘。
丹琛點點頭,可又不安心。
他說,萬一,萬一皇兄真讓他見了母親,那該怎麼辦?
說著,依依不捨心慌慌的看著我。
從他眼神裡我看得出,他捨不得我,我也舍不得他呀。
無妨無妨,我擺擺手。
「硃砂?你……」見我無所謂的樣子,他又委屈了。
我急忙摟住他的肩,解釋道。
「不怕不怕,就是要他帶你去見你母親。」
「為什麼?」
「這樣我才能把你連同你母親一起都救了出去,再沒有後顧之憂。」我揭開謎底。
丹琛眼神一下就幸喜,亮的好似天上的北斗星。
「硃砂,你真好。沒有你,我可怎麼辦?」他一把就抱起我,團團轉。
我笑得得意洋洋。
皇帝想和我鬥,還隔著十來輩都打不住呢。
小孩子家家。
趕早不如趕巧,我變化出原形,層層縮小,最後才不過小指粗細一尺來長的一條。呲溜溜盤上丹琛的手臂,隱入他肌膚骨血之內,化成一條紋身。
丹琛覺得神奇,把手臂撫了又撫。
我連連搖頭扭身,癢死了。
又出聲催促他,快快進宮去辦正事。即便往後日子長著,可眼下這一樁還是儘早了斷的好。
丹琛還有些不放心,問是不是該和師傅知會一聲,好有個照應。
我說無妨的,這一次我也就是跟你去探探路。看看情況再決定怎麼動手,我可不是魯莽之輩,也曉得知己知彼方才百戰不殆的道理。
丹琛這下終於安心,將衣袖放下,儀容整理一番,立刻傳人備車進宮去。
丹琛說明了來意,皇帝冷笑一聲,答應的很是爽快。
他說我就是知道你會來這麼一出,定是那自以為是的蛇妖教你的吧?別得意的太早了。
他冷笑聲聲,傳到衣袖裡,嘔得我直吐信子。
丹琛倒是不卑不亢,朗聲說這不關別人什麼事,就是他想親眼見一見才安心,才死心。
皇帝說那到也是,不見棺材不落淚嘛。
這傢伙,欠揍。
安排了人抬著轎子立刻就走,我在丹琛衣袖裡也見不著外面什麼光景。就覺得轎子搖搖擺擺浮浮沉沉晃晃悠悠,好一陣才停下來。
又一併走,也不知走到了什麼地方,然後就停下。
只聽得耳邊咕嚕嚕的沉悶聲,似乎啟動了什麼石頭門,想必是要進那大雁塔裡吧。
果然,不一會就覺得一陣陰風,隔著衣衫就撲進來,冷得我和丹琛各自一個哆嗦。
這什麼地方?關著什麼東西?怎麼比幽冥界還清涼凍人?
繼續往裡走,越走裡面越陰森森涼嗖嗖。耳邊還聽得嘀嗒的水聲,因寂靜格外的響亮。感情裡邊還漏水?這到底什麼地方?
越往裡濕氣陰氣就越重,忽而停下,又聽得開動石門的聲音,然後就感覺下了什麼台階。
難道是要往地下去?
下去下去,又停住,依然是開石門。
我不以為然,不知道這路途何時才是盡頭。
正悠閒打個哈欠,突然就覺得鋪天蓋地的金光撒網似的射過來。都來不及反應,身體就被紮成個漏勺。
好疼!
哎呀大叫一聲,立刻就從丹琛骨血裡跳出來,咕嚕嚕滾落。
「硃砂?」
耳邊聽得丹琛的疾呼,可我卻什麼也看不見,聲音也發不出。只覺得自己吧唧一下就砸在寒冷似冰的石板上,滿地打滾。
疼得我都恨不得誰拿把刀直接剁了我算了。
這到底什麼地方?
這皇宮裡,怎麼那麼多殺人的金光?
這地方真是一點也不慈悲,盡害人,害妖,害天下蒼生。
我招誰惹誰了,哎喲,殺了我算了。
「硃砂!」丹琛撲過來,一把將我抱住。
我不管三七二十一就往他身上卷,把腦袋埋進他懷裡,簌簌發抖。
丹琛血肉隱蔽到,方才稍微能透口氣。
但蛇身上密密麻麻的針眼,實在是痛的我連斯斯聲都發不出。
這地方比那丹霞宮還霸道,還煞氣。
「果然是跟來了,倒是好的連體嬰似的,給誰看?」那皇帝冷冷罵一句。
我懶得理他,也壓根沒力氣理他。
「拿去吧,可憐見得。」他說著,似乎扔過來什麼東西。
咚一聲砸在地上然後咕嚕嚕滾過來。
丹琛不敢拿,我強忍著疼一回頭,就看到地上那一團雞卵大的幽光。
玄冥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