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要,我頭一撇。
這壞道行的魔物,我才不要。我可是有氣節,有原則,有尊嚴的妖怪。
「哈哈,死到臨頭還擺臭架子?有本事你就受著吧,倒叫他看著你疼死去。」皇帝還在那裡說風涼話。
我不理不理。
丹琛卻不忍心,抱著我,眼淚又冒出來。
「硃砂,硃砂……」
「這到底還看不看?不看咱們就打道回府,可別再說朕不給你們看,你們呀,就沒那個命看。要不十弟你把那蛇妖扔了,咱們兄弟兩個進去也行。」皇帝冷笑說道。
丹琛一咬牙。
「我不看了,我才不離開硃砂。」
說完,他抱起我,用衣袖一抹臉,轉身就走。
我聽了心裡一動,丹琛,丹琛,你怎麼對我這麼好?
「石頭,石頭……」我低低呢喃。
丹琛停住。
「硃砂,咱們不看了,我見不得你受苦。」
「石頭,石頭……」
「他的東西,咱們不要,誰知道是不是害人的東西,萬一……」
「沒事的,快去拿來給我。」我搖搖頭。
丹琛這才猶豫著回頭,撿起那石頭小心翼翼遞到我跟前。
那石頭裡幽光陣陣,才一接近,身體上的千百個針眼就立刻不疼了,慢慢收斂消失。
這玄冥石,實在太玄妙太好了。
越好我心裡就越難受,越覺得這東西不對頭。但眼下也是權宜之計,先混過去再說。
張口就含住玄冥石,那靈氣直通靈台到七竅,身體立刻就恢復了。
跳出丹琛的懷抱,落地就化成人形。
吐出玄冥石握在手裡,瞪眼看那皇帝。
他也瞪著我,一臉的煞氣。
「還走不走?」
當然要走,我哼一聲。
他也不矯情,冷然轉頭,讓前面提著燈籠的太監繼續往下帶路。
我四周看看這才發現一行人確實在通往地下的一條石道里。這裡黑暗一團,唯一的光源是前後兩個打折氣死風燈籠的老太監,還是又聾又瞎。
過了這道石門繼續走了十來個台階,就又停住。
「到了。」皇帝說道。
「就在那兒,你們自己看。」他伸手一指。
我們定眼一看,媽呀,這什麼地方?
這大雁塔底下的地宮很小,不過五六步見方。中央就一眼井,井沿是漢白玉雕成的五個小巧龍柱。那龍柱雕的張牙舞爪,很是煞氣凶惡,一看就不是好東西。
井上面還吊著一條黑黝黝的鐵索,不過離井口很遠,也不知道幹什麼用的。
但是,這兒只有一口井,沒有狐狸精。總不能說狐狸精變成了一口井吧?
看到我和丹琛的疑惑,皇帝哼哼冷笑一聲。
「自己往井裡去看。」
好,自己去看就自己去看。
我拉著丹琛就過去,丹琛一開始愣住被我拖著走,很快就比我還急,趕在前頭。
到龍柱時,他又護住我。
「硃砂,小心,我先過去看看再說。」他擔憂說道,顯然還對剛才膽顫心驚。
我想也有道理,就停住腳步。
他湊到井沿摸了摸,然後探頭一看,立刻就啊的大叫一聲,蹬蹬蹬後退幾步。
「怎麼了?」我立刻跳過去一把扶住他。
他什麼也不說,就指著那口井。
我急忙過去,趴著探頭一看。
好傢伙,那井裡面倒是蠻亮的,點著許多的油燈,在井壁上一層層擺的滿滿的,一個個都燈火爍爍。
井底下清清楚楚臥著一隻比狗還大得多的白狐,只不過毛色已經晦暗,看起來灰撲撲的。但最奇特的還是那白狐的尾巴,像扇子一樣展開,沒有風也自己在空中搖曳。不必數也知道,是九條。
竟然是一隻九尾白狐,高檔妖怪呀。
嘖嘖嘖,這可是狐界的頂級妖怪,竟然被區區人類灰頭土臉鎮壓在這樣冰冷陰森的塔底。
真是令人唏噓。
不過也難怪丹琛嚇的倒退,他以為自己是來看母親,即便知道是妖,但總歸心目中腦海裡還是當年那個人的模樣。沒曾想是現了原形的,又沒有心理準備,就嚇著了。
不過我看的這會,他就已經回過神緩過氣,立刻又撲過來,朝井裡喊。
「母親?母親是你嗎?我是琛,是琛。」
井底那九尾白狐十分艱難的動了動,抬起頭來。
雖然是白狐的模樣,但那眼睛裡的神情確實可以斷定,這就是丹琛的母親。和十幾年前,我在海池邊看到的那個美婦人一模一樣。
況且,這白狐的額頭上,赫然也有一點紅痣。不過那似乎並非是天生的紅痣,而是誰點了一團硃砂。
經過歲月已經黯淡了,卻未曾完全消褪。
丹琛已經嗚嗚哽咽起來,在井沿上踮著腳。
我急忙拉住他,真怕他就這麼跳下去。
這井可深了,他跳下去一定摔的夠嗆。
那井底的白狐四肢和脖子都被什麼東西束縛著,壓根不能動彈,見著了他只能吱吱叫幾聲,然後跟著落淚。
呀,這狐妖已經能落淚,道行相當高深。
不過……
我回頭一看。
那皇帝就站在台階上,見我回頭,一挑眉。
我不是看他,我是看這裡的地形,看彼此的局勢。
我以為這是關妖怪的重地,必然是重兵把守。可反而卻沒有人看守,就連帶路的也是兩隻聾瞎。在這樣深深地底一旦發生什麼,上面壓根就聽不見。皇帝不過一個人,孤掌難鳴。
也許,我可以……
手一把握緊玄冥石,雙眼一眯,突然就欺身過去,一把就拿住那皇帝。
他被我突然的動作唬了一下,倒退一步,可依然被我牢牢掐住了脈門和脖子。
丹琛不知道我要幹嘛,愣住。
「硃砂,你……」
「擒賊先擒王,咱們拿住他,讓他把你母親放出來。」我說。
皇帝聽了一瞪眼,怒視我。
我不以為然,哈,我就是個妖怪,你能指望我啥?
守信用講道理?我和你有什麼約定?你做的這些又有什麼道理?
見我這樣,他不怒反笑,哼一聲。
「好一個沒有良心不知好歹忘恩負義的妖怪。」
「謝謝誇獎,沒有回禮。」我信子一吐,做怪臉。
他哈哈大笑。
「硃砂,你以為你抓住了朕,就可以為所欲為嗎?你以為朕敢放你們進來,就沒有一點對付你們的手段?」
咦,什麼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