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打開門,只見顧鎮棠赤著上身更衣。
她早就知道他精壯,但這是第一次在燈火下看,看得她怦然心動,尤其當他專注地凝望她。
一切都被拋諸腦後,梁纖纖著了魔似的走向他,把寢衣披在他身上。
纖手滑過肩頭,為他拉整寢衣,他趁機捉住她的手腕。
時間仿如定格般,親密的感覺佔滿胸腔,一抬眼,薄唇便湊上她的小嘴。
這本來該是個甜蜜的吻,但梁纖纖無法不去想——他剛才是不是也吻了柳蝶兒?既然喜歡柳蝶兒,還吻她幹啥?
男人三妻四妾很尋常,但她實在無法忍受與別的女人分享夫君。思及此,她一手摀住嫩唇,不讓他親吻。
他擰著那道好看的劍眉,眼裡熱度迅速褪減,眼神冷冽鋒利得她不禁後退。
一如既往,他沒有說話,而她也緊閉嘴巴。
這晚,她被臂彎困住,徹夜無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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梁纖纖不知道他是否有心避她不見,但顧鎮棠這兩天不眠不休地在書房工作,說是預備新書冊,每次進去找他也沒法說上半句話,便不忍打擾。唯一令她安心的是,柳蝶兒沒再出現在他身旁。若要選擇,其實她寧願他一直忙下去,至少他不會有時間跟哪個女人親近。
可是她算漏了。他忙著忙著,連睡覺也省去,今早便直接出門找陸見飛。他什麼也沒說,回來的時候全身濕透。那個時候天色昏暗,雨下得沒完沒了,既乎整個下午都只聽到淅瀝聲。
他該帶把雨傘出去的。她當時瞄了身旁的僕人一眼,那人的腦袋壓得快要貼著胸口。
街上不可能沒紙傘賣,究竟他為何會濕著回來,她已經想不通,卻也放棄去猜了。
「準備熱水和乾淨的衣物。」梁纖纖皺起眉,不滿地看著他半睜的眼睛。
她不喜歡他一言不發,彷彿事不關己的態度。或者是,他其實在氣她,只是她不知道?
顧鎮棠擺著任她魚肉的樣子,享受她為他脫掉衣裳的服務,然後閉上佈滿紅絲的雙眼,浸在溫度適中的水裡沐浴。
「唉……」她小聲地嘆氣,擔心他起來。「你這樣會病倒的。」
她為他梳理長髮、擦背,也沒期待他會回話,但他隔了一會,似乎思考久了,才悶悶地發出沙啞的聲音:「我身體很好。」
她不想在他累壞的時候跟他辯論,索性當聽不見。
如她所料,隔天他就病了。當她早上翻身過去,發現他異常的人,額上佈滿冷汗,馬上從床上跳了起來。
看見他病懨懨,她心頭一緊。一向以來,他身體很健康,如他先前所說,小時候會病的也只是她,她從來沒見過他這樣——臉色蒼白、嘴唇黯淡、勉強睜開的眼睛疲憊不堪,看見那虛弱的模樣,簡直像是有人捏住她的心臟般心痛。
「相公。」聲音蘊藏著怒氣。「你既然醒著,知道不舒服就該喚醒我。」
梁纖纖急忙召來下人,取來冷水和毛巾,覆在他熱燙的額上,才放心梳洗。
他很安份地整天躺在床上,並非他願意,恐怕只是因為全身乏力。也好,反正他往常太努力工作,歇息時間不足,現在當是休假也是好的。
大夫說,他勞累過頭,喝幾服藥便能好過來,注重散熱,著她別太擔心。
她定時為他換額上的濕毛巾,又親自煎藥,餵床上病得迷迷糊糊的他。
餵藥的時候,梁纖纖首次看見他幼稚的一面。
她扶他坐起,小嘴吹涼湯匙裡的藥,遞到他眼前,他卻像她上次生病時一樣說:「不要。」看吧,其實他跟她根本沒兩樣。
「我煎的。」她眨著美目,閃爍著溫柔的眼神。
在她期待的注視下,顧鎮棠妥協般稍微張開嘴巴。她餵一口,他喝一口,重複了良久,藥碗終於見底。
喝畢,他問:「還有呢?」
梁纖纖一臉茫然,呆呆地看著他。難道他還想喝藥嗎?他不是不喜歡喝?
床上恢復了點精神的男人勾勾手指,要她靠近。她乖巧地照著做。
薄唇快要覆上她的,粗重的氣息落在小臉上化成溫熱的撫摸,嗓音富有磁性,輕吐一句:「我想吃甜。」
「那……我去拿栗子糕給你。」聽見他的話後,明明想的不是栗子糕,而是羞人的畫面……害她臉紅耳赤。
他伸手摟住她,讓她沒法走開。他的力氣不算大,但她明知他病著,也沒故意掙脫他的懷抱。
果然,顧鎮棠想吃的是她甜美的唇瓣。
明明決定了要氣他,直到他解釋那天書房的事前也不許他碰的,但她還是抵擋不住他的誘惑。
嗯,她的意志力太薄弱了——這是她停止思考前的想法。
她在他的吻下沉淪,但這也沒維持太久,他終究仍是個病人。
「我先出去了,你好好休息。」她幫他再度平躺,嬌羞地看他一眼,便捧著藥碗離開。
整個下午,她也待在廚房裡,不是煎藥便是熬人參雞湯,她執意要親力親為,即使巧姨和廚娘勸她歇歇,她還是堅定地看顧著爐火。
雖然他很可惡,居然跟柳蝶兒傳情,但她始終放心不下生病的他。
煮食畢竟花費時間,當她端著雞湯和湯藥出去的時候已經天黑了。再入廂房,沒見到柳蝶兒的蹤影,而顧鎮棠仍然安睡在床上,她懸著的心總算是安穩了。
「這次我熬了人參雞湯呢。」她把碗子擱在桌上,坐到床沿,捂低身,用輕聲細語喚醒他。
「我要甜的。」他像是小孩般,語氣認真地撒嬌。
他一定是病重了,要不然怎會說這種話?若非,一定是她聽錯……梁纖纖冰涼的小手覆上他的額,他的高熱消退了,溫度跟平常差不多。
「相公,你哪裡不舒服?」她關心地問。
「我、要、吃、甜。」他清楚地吐出每一隻字,非常堅持。
「那……你等我一下。」反正藥跟湯仍在冒煙,一會兒再喝也可以,於是梁纖纖出去找巧姨。
躺在床上的顧鎮棠閤上眼,嘴角微微勾起,染上一抹略帶調皮的笑意。
幾經詢問之下,梁纖纖從巧姨口中得知,原來顧鎮棠在他倆未相識前、很小很小的時候大病過一場,他極討厭吃藥,那時為了哄他吃藥,巧姨總會買串冰糖葫蘆給他,不過後來他病怕了,努力鍛練身體,所以也沒再病過。
梁纖纖終於明白他那次怎麼帶著冰糖葫蘆餵她喝藥了,原來是他喜歡這樣。想像著他小時候任性的模樣,她終於覺得他像個普通人。手拿著一串冰糖葫蘆,她微笑了。
「看我帶了什麼給你——」梁纖纖走到他身旁,看著坐了起來的他,笑得燦爛。
在她的監察下,他快速喝了湯藥,也喝了雞湯,終於盯上她手上的甜品。
「吃吧。」她遞給他,但他沒伸手接住。
「你吃。」他的眼睛彎著,眼角的笑紋讓他看來精神了點。
許是她多心了,但總覺得他有點奇怪,不過她仍然照他所言,吃了第一顆。他大概是好心分她一顆,然後才吃吧?
顧鎮棠果然也吃了,不過是吃她的嘴。
他的舌入侵芳香小嘴,跟她搶起冰糖葫蘆來了。
搶奪成功的他沾沾自喜,對滿臉通紅的她說:「比小時候吃的味道好太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