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56 章

  越財曾經問過鍾定,需不需要去調查許惠橙的往事。

  鍾定當時拒絕了。

  但是在看到朱吉武房間的照片後,鍾定卻迫不及待想知道她的過去。哪怕那些事有多不堪。

  鍾定上車,給了個短信給越財。然後啟火離開。

  其實鍾定知道,許惠橙是因為什麼原因而妥協於朱吉武。

  前陣子早川裡穗就收到風,朱吉武要去教訓許惠橙的弟弟。她及時通知了鍾定,於是,朱吉武的手下被絆住了。

  鍾定在自己的家庭裡,失去了這般親情的執念。

  他想,如果繼續和許惠橙走下去,會不會有一天,他在她的心中,也有這樣至高的地位。

  許惠橙留了一盞燈。

  她等鍾定等得犯睏,就自己先睡了。睡得沒有太沉,所以他一進房間,她就醒了。

  她揉了揉眼,半瞇著,「你回來啦。」

  「嗯。」鍾定熄了那盞燈,順著她那邊倒下去,將臉埋進了她的肩頸。

  她睜開了眼睛,望著黑濛濛的天花板。

  自從和他同床後,他就不讓她穿太厚睡覺,她只好換上低胸的保暖衣來滿足他的癖好。

  而今,她裸露的肩上有微微的濕潤。

  許惠橙的雙手先是在床單上抓了抓,然後才慢慢抬起,回抱他。

  這個男人在她心中,強大得無可撼動。所以她寧願他是沙子進了眼睛,也不想承認,他在哭。

  他將她越攬越緊。

  她轉頭吻了吻他的髮,輕撫著他的背。

  許惠橙在得知鍾定和喬延是同一個人之後,就曾想過,和一個雙重人格的男人相處,她應該害怕的。

  但她卻很平靜。

  分裂不分裂又怎樣。在以前暗無天日的歲月裡,有誰能像鍾定這樣對她。

  鍾定擁著她,情緒漸漸平復。結束完和朱吉武的廝殺,鍾定的意識都還在飄。那房間裡的照片,他粗粗略過,就忘不掉了。

  他需要她來撫慰自己的疼。

  他開始在她的肩上輕吻。

  許惠橙怔了下。

  他和她,確定關係才沒兩天,親熱頻率卻有些多。

  她以前工作時,媚態都是裝出來的,吟叫的台詞也很低俗。如今在鍾定懷裡,她還是會緊張。她想以自己最真實的一面和他纏綿,偏偏身體很冷淡。而且,她現在說不出那種色情的話。

  她怕鍾定覺得她很無趣,以為她抗拒他。

  鍾定抬起頭,伸手在她的鼻尖處刮了下,「放鬆,我們又不是第一次做。」

  「我……」她想告訴他,她不是不願意和他一起,但她有陰影。可是話到嘴邊,卻又停住了。

  他捧著她的臉,深深吻她。他知道,她不是生理的冷淡,而是在心理上。

  許惠橙不知道戀愛中的男女性事是不是就是這樣的。

  鍾定開始會很耐心,在床上,他不會嫌棄她的豐滿,反而會吻上一遍又一遍。那樣疼惜的方式,讓她恍惚覺得他已經在她面前俯首稱臣。

  許惠橙在黑暗中,什麼都看不見。肌膚傳來的,只有他的溫度。漸漸的,她扶上他的臂彎,她甚至分不清兩人的熱度誰更高。

  她攀著他,越抱越緊,口中的細喘也轉為低吟。

  鍾定的溫柔,只限於在她未動情之前。在他耐心耗光後,他的進擊就會極具侵略性。

  說到底,他的本質還是一隻狼。

  許惠橙很貪戀清晨的時光。

  鍾定的體溫向來比她的高,她醒來都是貼著他的。她窩在他的旁邊,暖呼呼的。美好得宛若一場夢。

  如果可以,她真希望這樣的夢持續到永遠。

  鍾定的手指在她的髮間穿過,見她眼角帶笑,他的心情也愉悅,「是不是覺得有個帥哥暖床很幸福?」

  許惠橙仰頭望他,雙手環過他的腰,笑著奉承道,「大帥哥。」

  「那是當然。」典型的鍾定調調。

  她枕進他的胸膛,抱了他一會兒,又抬頭,「我要起床做早餐了。」

  「別忙活了。」他捏著她腰間的肉,「讓王嫂準備一下就行。」

  許惠橙愣了,「王嫂不是回家過年了嗎?」

  「沒買到票,她又回來了。」

  許惠橙沒有了可以操勞的家務,一下子時間就空了出來。空得讓她有些茫然。

  鍾定沒有讓她茫然太久,吃完早餐,他就拉著她出門去約會。

  許惠橙不再是那個濃妝艷抹的狀態,她素著臉,和鍾定容貌的差距就一下子拉近了。

  以往她坐他的車,都是在後座。今兒個破天荒的,鍾定批准了副駕駛位置給她。

  她以為他出門前已經安排好了行程,誰知道出來後,他問道,「約會一般要幹什麼?」

  「我……不知道。」

  「那去購物。」在鍾定的想法裡,這大概是他和異性唯一不屬於性方面的消遣了。

  鍾定是個砸錢的主。

  許惠橙卻節儉慣了。之前一直顧忌朱吉武的那筆帳,她只想著攢錢。

  在出了一家店後,她拉了他的衣角,輕說別買太多了。

  鍾定側頭,「過新年,穿新衣。」然後他反手與她十指相扣,「過年想去哪兒玩?」

  許惠橙倒沒有想過這個問題。她在這個城市孤零零的,這幾年的春節就是吃著以前媽媽會準備的飯菜,回味一下曾經擁有的快樂。

  別的什麼都沒有。

  她問道,「你過年不是和你爸媽一起嗎?」

  「和他們隨便吃個飯就行。」他撥了撥她的劉海,「吃完飯我就回來。」

  許惠橙知道自己不該把喜悅表現得這麼明顯,可她忍不住,那嘴角翹起的弧度越來越彎。

  她終於有一個可以期待的春節。

  許惠橙和康昕的聚餐,之前因為康昕那邊有著各種事纏著,所以一直拖。

  直到會所真的垮了,康昕才算是鬆了一口氣。她主動聯絡許惠橙,約了吃頓飯。

  許惠橙掛上電話,去找了報紙,翻看著會所的新聞。

  那個埋葬了她四年青春的地方,終於敗了。朱吉武怕是要把牢底坐穿。

  許惠橙走在路上,再也不用擔心會被監視。她覺得步伐都輕快了不少。

  康昕已經早早在餐廳坐著。她瘦了些,容顏依然美麗。當許惠橙入座時,康昕驚嘆了聲,「山茶,你變漂亮了。」

  許惠橙的五官,還是那個五官,但是眼神明顯澈亮了。而且,有了絲小女人的味道。

  「是麼……」許惠橙自己天天看著,沒有太大的感覺。倒是鍾定早上揉著她的臉,調侃她越來越胖。

  「你現在……」康昕端起咖啡,小啜一口,猶豫了下,才繼續問,「還和鍾定一起嗎?」

  許惠橙有些羞意,低眉點了頭。

  康昕瞄到許惠橙浮現的紅暈,笑了。「恭喜。」

  「謝謝。」

  康昕沒有細問鍾定的事,她認為,不外乎是金主的包養。她轉了個心思,提醒說,「趁著現在他還寵你,你就該為自己下半輩子準備準備。」康昕擔心鍾定玩完後,許惠橙一個子兒都沒撈著。

  許惠橙聽得懵,琢磨後明白了。她搖了頭,「我欠他的已經很多了。」她和他的身份差距,她都清楚。她不奢望他會給她正式的名分。在他還需要她的時候,她會一直陪著他。直到,他厭倦為止。

  康昕嘆氣,「怎麼說也是風塵裡打滾了好幾年,你怎麼還這麼死心眼。」

  「鍾先生他對我很好,很好。」許惠橙這話落地有聲。在她眼裡,鍾定是個很簡單的男人。只要順著他,哄著他,他就會很好說話。而且,他不計較她的過往。

  康昕愣了。她覺得,鍾定肯定是玩玩就算。那樣的富貴家族,哪是許惠橙能夠踏足的。只是,眼見許惠橙一頭栽了進去,康昕也不好說什麼。她把話題轉到了會所上。

  會所的查封,很是突然。

  明明前陣子還是風風火火,勢頭十足。那些異國風情的姑娘們,個個都是吸金桶。朱吉武還揚言要開連鎖店。

  誰料,一夜之間,風雲變色。

  康昕碰巧那天晚上出台,躲過了警察的搜查。第二天她收到風,不敢再回公寓,直接逃到了鄰市。後來她在電視上看到,有好多姐妹都被抓了。

  那一刻,康昕的心情很複雜。

  她終於離開了,可是卻再白不回來了。

  現在她向許惠橙敘述自己這段日子的生活,也是感慨萬千。她坦白道,「山茶,我以前和你說過,我進這行是自願的。」

  「嗯……」許惠橙點頭。「是為了錢嗎?」

  康昕一窒,音調沉了下去,「我也很瞧不起自己。我家祖祖輩輩都是漁民,生活很窮。後來我來這裡打工,聽說幹這個掙錢,就下海了……」

  「我剛開始幹的時候,好幾次差點被虐死了。我發誓我要當上紅牌……」康昕最後成功了,可是卻再也拼不下去。她哽住,「我現在後悔了。」

  「過去的事別想了。」因為想也沒有用。

  康昕苦笑。「是的,我不想了。」

  後來提及朱吉武的刑犯下場,康昕說道,「山茶,我以前覺得你很不識好歹。」

  許惠橙驚住。

  康昕笑了笑,「你如果對著武哥溫柔一點,他應該會疼你的。」

  許惠橙臉色都白了。他做過多少可怕的事,她對他,只有懼和恨。

  康昕惋惜道,「你真傻。」她早看出來了,朱吉武迷戀許惠橙,簡直到了求而不得的程度,所以一遇到許惠橙的事,他就癲狂。

  許惠橙抖了抖唇,「我恨他。」

  康昕呼出一口氣,「這就是太傻。」

  簡單的飯餐過後,兩人走出餐廳。

  許惠橙無意中轉頭,卻見不遠處,鍾定靠在車門前,長胳膊長腿的,很是勾人。

  她驚喜不已,想要朝他奔過去,便匆匆和康昕道別,「有空再聚。」

  「好的。」

  康昕看著許惠橙小跑著撲到鍾定的懷裡。

  許惠橙仰頭笑的側臉,在繽紛的街景中,格外靚麗。

  那個在康昕眼裡,宛若惡魔的男人,居然也在笑。他回視懷裡女人的眼神,漾著旁若無人的親暱。

  康昕在這一刻,很想收回自己剛才的話。

  憑著許惠橙的性格,如若不是朱吉武傷她太深,她又怎麼會一點機會都不給。

  許惠橙不是太傻,她只是沒有犯上斯德哥爾摩綜合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