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惠橙和鍾定一起後,就沒單獨和他的那些朋友碰過面。
她的感覺中,貌似陳行歸比較正常些。其他的,都是衣冠禽獸。尤其這個喬凌,她還挨過他的巴掌,她更是避之不及。
許惠橙的笑容變得小心翼翼,「我等鍾先生。」
「鍾定不愛坐大廳。」喬凌笑,「走,去廂房等。」
她的思維滯了下,然後保持著禮貌,謙和道,「我和他說了,我在大廳。」
喬凌哼了哼,「你這話,底氣很足啊。誰給你的自信,鍾定?」
許惠橙不清楚喬凌的目的,她乾脆不吭聲,低頭看手機暗著的屏幕。
「別在他那裡吊死。」喬凌凝視著她的臉,「他現在疼你,指不定哪天就把你踹了。」他輕佻地伸手去碰她的頭髮,她慌忙閃過,還是被他拽住一把。他瞇了瞇眼,「你不會忘了這頭髮是誰燒的吧?」
「喬先生,我……不懂你的意思。」
「你賣誰不是賣,他出得起的價,我也能出。」
許惠橙聽出來了,她抬眼看向喬凌。「我已經不幹那個了。」鍾定說過,他和她是戀愛。她不是賣。
喬凌沒料到會是這種回答,他略帶不屑,「你和他一起不就是幹那個。」
「不是。」她很堅持這一點。
喬凌靠向椅背,嘲笑著,「不上床難道是給他當保姆的?」
許惠橙不再解釋,因為沒有人會相信。連她自己都覺得,鍾定是一時昏頭才會和她這樣的女人談情說愛。
可是,他要昏,她就陪他昏。
「我以前覺得你挺識時務,希望你現在也是。」喬凌伸展著坐姿,目光片刻不離她身上,「讓我盡盡興,給你雙倍的價格。」
許惠橙很想掉頭就走,但是理智讓她遲疑了。鍾定和喬凌的交情非淺,她不想得罪喬凌,只能強調,「我脫離那行了。」
喬凌隱隱有怒意浮現,卻在極力克制。他突地往前傾,伸手抓住她的頭髮,微微施力。他在想著,要是把她的頭皮掀起來,鍾定會有什麼反應。
許惠橙摒住呼吸,不得不拉近和他的距離,以緩解拉扯的痛感。
喬凌最終還是按耐住了脾氣,他改為撫摸她的臉頰,假笑道,「也對,以前你是萬人睡,現在單單伺候一個,地位上升了。」
她把臉偏了偏,閃避著他的手掌。
「別以為傍上鍾定,你就頭頂一片天了。」他眼中譏嘲,臉上卻堆起笑容,「也不想想自己什麼身份,一朵黑木耳你還能開出山茶花?」
許惠橙臉色變得蒼白,她的過去永遠抹不掉。特別是鍾定的那個圈子裡,都清楚她幹過什麼。她跟著他,這些惡毒的言辭,她早有準備。
她將手藏在桌下,緊緊握著拳頭,拚命回憶著鍾定和她在床上說過的話。
一句一句。
那是她的支柱。他扶著她,幫她撿回那遺失已久的尊嚴。
最後她拍掉喬凌的手,控制自己的呼吸,說道,「我不賣。所以,請你離開。」
喬凌往門口的方向掃了眼,然後站起來,露出瀟灑的微笑,拽起許惠橙,低頭吻下去。
許惠橙驚覺他的舉動,要閃開已經來不及。而且他粗暴拉扯她,致使她的雙手撞到桌角,一時間巴掌也揮不上來。她慌亂中,抓住桌布的下襬,猛地一掀。
暖暖的熱茶潑到了喬凌的上半身,擺設的花瓶滾落在地,刀刀叉叉墜落時,匡匡作響。
他暗罵一聲,鬆開她後,甩了甩手上滴到的茶水。狼狽之餘,他不忘假裝關切問道,「你有沒有燙到?」
鍾定停在不遠處,靜靜看著這一幕。在他的角度,許惠橙留給他的,只是背影。
服務員已經趕去喬凌那邊。
喬凌好像是沒有見到鍾定,正在低頭擦拭身上的污漬。
許惠橙不想再和喬凌對峙下去,她抓住自己的手袋,匆匆掉頭就要往外走。才一轉身,就見到了前方的鍾定。
他的表情很淡,也不知在那看了多久。
她怔住了。
許惠橙此刻忽然冒出一種想法。那就是在喬凌和自己之間,鍾定選擇了前者。不然,他為何不過來幫自己一把。
鍾定暗暗端詳她。她的一側髮絲稍顯凌亂,兩頰帶著些紅。他琢磨著,那究竟是什麼原因引起的紅。
是害羞,還是室內的溫度。
因為之前的動靜,餐廳好些食客都往這邊張望。
許惠橙察覺到那些目光,低頭往前走。她和鍾定越來越接近。
距離三四米時,她瞄了他一眼,見他神情未鬆,便又垂眸看地上的拼花。到了他的面前,她抬手想去拉他。
他對於她的動作無動於衷。
她鼓起勇氣,握住了他的手,「鍾先生……」
鍾定幾不可聞哼了聲,「我可沒去打擾你。你倆運氣背,親個熱都鬧。」
許惠橙噎了下,她突然分辨不出他的這句話是真心還是假意。
見她沒吭聲,他勾起一抹笑,「沒親到,不痛快?」
「我……」
她剛要啟口,他卻掐起她的下巴,眼裡陰暗,「我這不是可以補償你麼。」話音落在她的唇上。
許惠橙瞪大了眼。
他在咬她,是真的咬,甚至把她的唇瓣都啃出了血。他的慍意明明白白地傳達給了她。
她想躲,因為疼。
周圍傳來的起鬨聲音,讓她打消了念頭。
她終究還是不希望鍾定在公共場合難堪。
當許惠橙和鍾定、喬凌坐在包廂時,她的唇上還泛著血絲。
兩個男人的臉色都不是很好。
鍾定一手搭著許惠橙的腰,另一隻手,轉玩著自己的打火機。
喬凌望著對座的一男一女,偽裝的笑容已然卸下。
在鍾定和許惠橙的關係中,陳行歸的反應是最平和的。其他的狐群狗黨,多多少少都對許惠橙有鄙夷的心態。可是礙於鍾定的面子,沒有太過表露。
他們之前都以為鍾定是隨便玩玩而已。那樣的話,找個妓女挺好。放得開,玩得爽。
可是後來,陳行歸透露了鍾定一怒為紅顏的事情後,喬凌越想越不對勁。
這些年,鍾定的日子是過得很肆意。可是同時,鍾家的實權離他越來越遠。喬凌能預見,再這麼下去,鍾定遲早會玩完。
鍾家現在的核心,是鳳右。
鳳右據說是鍾父與其深愛的女人所生。以前因為私生子的身份,他默默無聞。後來,鍾家上下都覺得,鍾定除了敗家外,毫無建樹。
鳳右便出現了。
他不負眾望,為企業獲利頗豐。
鍾父終於等到了一個絕佳的時機,將自己鍾愛的兒子一步一步扶上塔尖。
而鍾定這個父不愛母不親的,僅僅因為血緣的關係,掛著鍾家獨子的名號。
只是,名號能維持多久?
等到鳳右大權在握,鍾定還不是個落敗下場。
喬凌覺得,鍾定能熬到現在還有錢花,已經是上帝保佑。偏偏鍾定學不來低調,包個小情婦,還那麼光明正大。
而喬凌,最想解決的,就是那個小情婦。他不能讓鍾定有弱點出現。
鍾定的打火機開了合,合了開。在這安靜的室內,響得非常規律。
許惠橙因為之前的吻,而有些怨氣,她扭過頭望著窗外。
鍾定把她的頭掰回來,在她耳邊低語道,「小茶花,你這——」
他點住她唇上的傷口,彎起眼睛,「開了朵好看的花兒。」
他刻意停頓了下,又道,「我畫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