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呼呼」運輸車裡窄小夾層內,初雲彷彿墮入惡魔編結蛛網中小蟲一般,正不斷努力掙扎和喘息,但每一次掙扎都只換來沉重打擊,
她眼前是一片黑暗。
無黑暗。
只有胸口激越心跳聲砰砰作響,
心跳聲擂自己聽覺裡,除了疑懼,還有被困驚恐。
那種感覺,呼天不應,喚地無門。
她一直等待呼救機會,
那晚她恐懼又緊張偷聽到了那夥人話,那些人說著準備將她和那個小女孩轉移路線,一路上哪裡休息,哪裡接頭,過哪個關口,
她都牢牢記了心裡,
她不斷告訴自己,這些人不知道她是裝暈,
只要離開這個地下室,到了外面人多地方,她總能找到機會大聲呼救,
可是她還是太天真,這些人,遠比她想像要有經驗,並且可怕得多,
因為之前藥效至少還有十幾個小時,也怕迷藥對她們大腦有損,他們並沒有再給昏睡中女孩灌藥,而是把她們雙手,雙腳,眼睛都用布條緊緊縛住,嘴上也牢牢貼了幾層膠紙,
當初雲和那個小女孩被再次拋進了車廂隔層內,隱蔽小門被關死後,
初雲心也直直沉入了黑暗深淵,
她發現即使自己是清醒,用全力也沒有辦法掙開綁手上腳上看似柔軟布帶,
後她只能喘息著仰頭倒地板上,用綁身後手掌還有腳掌力量一起用力撐住,才能像一隻蟲子一樣一點一點稍稍向後蠕動起來,
本就凌亂校服早已變得髒亂不堪,長髮被汗水打濕,絲絲縷縷貼細嫩脖頸上,
看不到,喊不出,那種無助和驚嚇,讓這個才十來歲女孩幾乎要崩潰,
後,當她照著記憶裡方位挪動著將自己靠到了車廂壁上時,她終於忍不住喜極而泣,淚水濡濕了蒙眼前黑布,車子越開越慢,頂上窗口隱約傳來外面喧鬧聲時,她呼吸急促了起來,
既然是要出境,就一定會有人上來查車,
那就是她要拚死求救時候,
只有這一次機會了!
可她萬萬沒有想到是,這些人,就猶如世界上狡猾豺狼一般,它們從不與帶著獵槍獵人正面對上,而是先躲遠處偷偷觀察,一旦有個風吹草動就掉頭逃跑
他們根本不給她任何呼救機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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寂靜凌晨時分,清風,朗月。
加油站後面一處偏僻空地處,深藍色運輸車靜靜停放靠近林子角落裡,
四個男人緊張又煩躁車頭處等待著,
「大哥,他會來嗎?」矮個男人等得很不耐煩,不時用手抓抓頭上油膩膩頭髮,終於忍不住低聲問道,
中年男人陰著臉,他站一棵小樹下,月光透過樹葉照他臉上,忽暗忽明,看上去就像他臉色正陰晴不定一樣,
「會來,他欠了虎婆一個人情,一定會來」,但是能不能說服這人帶他們出境就很難說了,
想到這人道上一貫手段名聲,中年男人開始覺得自己有些牙疼起來,晚上湊合吞下去幹麵包也似乎肚子裡開始翻騰起來,攪得他額頭直冒冷汗,
「大哥,這人什麼來頭?這麼大牌?我們已經等了六個小時了!」另外兩個男人也有些不耐又有些好奇問,任誰被人一句話吩咐就得乖乖這裡等幾個小時,都會有些火氣吧?
中年男人沉默了一下,伸手按按太陽穴,無奈回答
「這麼說吧,如果出境有1條小路,那這個人一定知道第11條,」
「偷偷帶人出境不止他一人吧,咱們幹嘛一定要找他?大不了找人送我們出了關,剩下路咱們自己走」矮個男人忍不住嘟囔起來,
中年男人冷冷看了男人一眼,「現不能走以前那條路了,陳哥說不知道怎麼回事整條線全被人端了!我們得走另外路把貨送到說好接頭點,你知道要過多少個武裝過村子?沒有熟人帶路,你過得了那些地雷區?過得了那些沼澤地?」
「他如果願意接這單,我們就能穩穩把貨送到那邊,陳哥說了,這次分給我們錢是以前三倍!」中年男人恨鐵不成鋼瞪了三人一眼,然後壓著脾氣低聲說,
幾個人聞言都露出了興奮笑容,只送兩個妞,賺到卻是以前三倍,這買賣做得!
矮個男人嘿嘿笑著,頓時也不覺得時間難熬了,
想想他從口袋裡摸出包香煙,給抽煙另一個同夥遞上一根,兩人取出火機,背著風準備點煙,
「來了!」中年男人突然看著空地方向,
另外三個男人立刻直起身子往他指方向望去,
一個黑色人影正不緊不慢穿過空地朝著停放了運輸車這邊走來,
這人很高,穿著一件v領灰色T恤,一條洗得有些發白牛仔褲,頭上還戴著一頂黑色遮陽帽,壓得低低帽簷將他臉完全擋住,
他雙手插褲袋裡,腳上穿著一雙夾腳拖鞋,啪嗒啪嗒走得有些懶洋洋,
那模樣,
彷彿是剛起床正要出門買早餐一樣,
除了中年男人,其它三人都愣了半響,
「就這個人?」矮個男人忍不住詫異起來,雖然看不清臉,但看身形穿著是個年輕人應該是沒錯了,
「嗯,就是他,我只見過他一次,但絕不可能會認錯。」中年男人眼都不眨看著已經走到卡車旁人,
「你們找我?」這人走到離他們幾米遠時停了下來,雙手仍然插褲兜裡,一副吊兒郎當模樣,喉嚨裡張弛而出聲音雖帶著一絲沙啞,但還是能聽得出來,這分明是一個年紀不大少年聲線,
矮個男人半張著嘴,叼含嘴上煙幾乎都掉到地上了,
中年男人憨厚笑著,沖這人微微彎腰,「是!是我托人把你請來,聯繫方法是虎婆給我!」
雖然看不清,但中年男人仍能感覺到帽簷陰影下這人正扯著嘴角輕輕一笑,彷彿有些不屑,
「說吧!你們幾個人過?帶什麼貨?」
中年男人腰彎低了,憨厚臉上擠出一絲強笑,
「我們四個人,帶著兩個小妞」
「帶人過去?兩個妞?」那人突地打斷他話,
「我不帶賣過去女人,不帶毒,接電話人沒告訴你這個?」那人聲音突然冷了下來,頓時中年男人覺得吹身上風都似乎帶了刀子,
「這真是沒辦法才找你,那個價錢好說,我們翻倍給,怎麼樣?」他腰幾乎都彎了到地上,一顆豆大汗珠從他額角滾落到了泥地上,
「這次就算了,下次,別讓我再看到你們。」這人突然慢慢挺直了身子,顯得他身形加挺拔修長,但他整個人卻變得倨傲又冷漠起來,跟剛才懶洋洋樣子一比簡直就像是兩個人,
「你他媽別敬酒不」矮個男人叼著煙有些含糊不清開口罵了起來,
媽,等了幾個小時這小子居然一口拒絕他們?自己幾個還從沒被人這麼下過面子!
話剛出口剎那間他只覺得眼前人影一晃,白光一閃,從鼻尖到嘴巴都涼了一涼,
矮個男人眨眨眼,嘴唇抖動了一下,
他嘴裡還含著煙嘴
但他嘴上叼著香煙已經被人貼著嘴皮用匕首削斷!
鼻尖處一小塊皮肉被削飛,一股溫熱血液慢慢從鼻子下方流進嘴裡
那人還是站原處,雙手仍舊插褲兜裡,
他出手是那麼,就像一條毒蛇閃電般叮了對方一口,然後立即又回復了原狀,
旁人根本來不及出手阻攔,來不及閃躲,
「啊!!」矮個男人這才感覺到鼻尖處傳來劇痛,忍不住伸手摸去,然後又驚又怒痛叫了一聲,
「啪!」而矮個男人旁邊人剛準備拔出腰間刀就被人打了重重一個耳光,
「下面人不懂事,對不起!」中年男人收回手,強笑著轉身,咬牙請求:
「還請看虎婆份上幫我們一次!價錢」
話未說完,這人一晃已到了他面前,微微彎腰近得幾乎是貼著他耳朵說話,
「我欠她一個人情,所以現來了,不過,你們這個忙,我沒興趣幫」
這人慢慢說著話,因靠近,黑色帽簷下,露出了一張妖冶蒼白臉龐,
這張臉有些蒼白,狹長眼角微微上翹,高挺鼻樑下是兩片沒什麼血色薄唇,
這竟是一個看上去不過十八-九歲,五官輪廓陰柔俊美到了極點少年!
少年說完話慢慢收回前傾身子,扯著嘴角微微笑了一下,
中年男人眼角卻跟被蛇咬了一下似抽搐了一下,再說不出話來,
少年冷冷瞥了幾人一眼,轉身離開,
「咚!咚咚!咚咚!」就少年踩著夾腳拖鞋啪嗒啪嗒往回走時候,藍色運輸車前部突然傳來一陣沉悶撞擊聲,
聲音不大,但此刻萬籟寂靜凌晨時分,卻猶如夜半時分滴答塑料布上雨滴聲一樣,清晰無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