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雲。
你哪裡？
初雲——
呼喚聲彷彿就響耳邊。
是誰叫她？
暴雨中艱難行走車子上，睡車子中間位置上女孩突然猛地坐起，驚起前後排幾個本就處高度警惕中男人。
「沈小姐？」
正坐前排幫老黑看路周景耀急轉過頭看她，見她只是被驚醒，眼底不由得閃過一絲憐惜。
女孩一隻手撐座位上，神色有些茫然，濃密黑睫上似有點點水光，可能是做惡夢了。
她露出裙擺細白小腳上沾了些泥沙，身上依舊裹著那件黑色男式外套，看上去蒼白又可憐。
女孩神思飄渺看了他一眼，漂亮大眼睛裡空空洞洞，什麼情緒也沒有。
然後她轉頭看了看不住扑打車窗上瓢潑大雨，彷彿好一會才想起自己已經被他們救出，她蒼白嘴唇微微動了一下，彷彿想開口，但終她什麼也沒有說，只是又慢慢躺回了座位上。
周景耀被她那一眼看得心中一震。
不過才十來歲小女孩，怎麼會有這麼複雜眼神？
等他轉回頭去繼續看路後，初雲慢慢座位上蜷成了一團。
昏暗中，沒有人看見——
女孩將臉埋俯了雙掌中，瘦小身子隱隱發著抖。
只有她自己才知道，她雙手指縫間，已漸漸被滲出淚水濡濕。
女孩和衣躺下後，擠後一排座位上兩個幹警見只是虛驚一場放下心來。
兩人對望一眼，眼中都帶著瞭然。
女孩這種反應他們看來再正常不過。
剛解救出來受害者，通常都是身心受害，需要很長一段時間心理治療。
這個女孩雖然看上去不像受過虐待樣子，但，誰知道呢？
畢竟，若她遇到是個性虐高手，有些傷痕，是看不出來。
兩人不約而同惋惜輕歎一口氣，收回心神，繼續提著心看著車外路況。
這種天氣，這種暴雨，走這種山路，簡直就跟踩鋼絲上過懸崖一般。
不但路滑，還要小心山體滑坡。
現他們命都交給了開車老黑手上。
車子開得很慢。
雨勢太大，唰唰唰打前玻上，雨刷開到了大也只能有一兩秒時間能看清路面。
遠光燈照射出前路，彎彎曲曲，幽暗森森。
就連周景耀，看到這種情況也禁不住手心捏了一把汗。
只有老黑，穩穩地抓握著方向盤小心開著車，黝黑臉上眼神銳利得跟山鷹似。
但是後面路越來越難走，轉下半山砂石路後，路面漸漸變得泥濘不堪起來。
泥土路被大雨一衝，路面變成了一個個泥坑。
車子開始走得顛簸不已，坐車上人也跟著時而左右搖晃時而上下抖動起來。
「呃」後面女孩發出了低低呻-吟聲，
周景耀迅速回頭，女孩不知什麼時候已位子上縮成了一團。
黑色外套中露出小臉皺起，蒼白得沒有一絲血色，一看就是很難受樣子。
「沈小姐你沒事吧？」周景耀看著那張女孩蒼白臉色，忍不住一陣擔心。
這一路又是跑又是顛簸，也不知道她受不受得了。
她一看就是那種又嬌又弱女孩，話也不多，被救出來後，只問了幾句她家人情況，然後就眼眶紅紅坐到了車上，安靜無比。
而這一路過來，她除了跟他們說了兩次「謝謝」，就再沒開過口了。
初雲抬起長睫看他一眼，微微點了點頭。
不知道怎麼回事，剛才車子一顛簸，她就開始覺得小腹隱隱有些抽痛。
「能不能慢一點，我難受」她伸手摀住小腹，低低說。
「老黑慢一點！」周景耀立刻吩咐下去，
「謝謝」女孩半躺那裡，對他微弱一笑。
這個浮現蒼白小臉上笑容，那麼嬌弱可憐，幾乎能讓所有看見男人都心跳加速，恨不得能為她竭所有，只求她開懷展顏。
周景耀立刻轉過頭不再看她。
但慢慢，他居然想起了翻圍牆時，手掌握住她精緻腳踝時柔嫩觸感。
還有那時他掌中一托而下，盈盈一握，柔軟如綿腰身。
這樣想著，擱腿上和窗邊兩隻手掌，突然就發起燙來。
太荒謬了。周景耀忍不住收緊了手指。
他一定是瘋了，才會因為這麼個小女孩晃神。
大雨一直沒有停過，路況也是時好時壞。
嚴重一處，水坑又大又多泥，車輪一直裡面打滑無法前行，除了沈初雲，車上所有人都得下去冒雨推車。
等車子退出泥坑，幾個男人已是渾身濕透，滿褲腳泥沙泥水了。
幸好老黑不但對這邊路況熟悉，開車也是一把好手。
夜半時分，幾人終於大雨中到達了離邊檢站不遠一處隱蔽小屋處。
老黑將這次用車子停進了髒舊木棚，周景耀幾人迅速下車換回了自己原先開來車。
初雲披著黑色外衣，蒼白著小臉跟著換了車，坐下後，她雙手仍然捂了自己小腹上。
「沈小姐，給」，周景耀將一件自己搭椅背後外套遞給她，
「晚上涼，你搭一搭吧」，他見女孩臉色一直不太好，以為她冷，
初雲怔了一下，
「不，不用，謝謝」她嘴角勉強扯開一個笑容，對救了自己這個男人輕輕搖了一下頭，然後拉了一□上黑色外套，再次躺了座位上。
她很不舒服，躺下後，她用外套將自己裹緊。
熟悉味道很將她包圍，肚子似乎沒那麼疼了。
周景耀挑挑眉，收回手將外套搭回椅子上，然後很發動了車子朝著邊境檢查站奔去。
——————————————————————————————————————————
沈父沈母從未覺得時間是如此緩慢過。
市公安局會客廳裡，兩人坐立難安，只覺得等待每一分每一秒都是煎熬。
自從接到消息，初雲已經被救出金三角正一路趕回來後，兩人就再也沒有心思做任何事了。
而當兩人真正見到了已失蹤大半年女兒時，早已是哭得說不出話來了。
兩個女警帶領下，初雲慢慢地走進會客廳。
窗外溫暖光線照她瘦小身上，讓人加清楚看到了她蒼白和虛弱。
沈母看得心都碎了。
初雲紅著眼眶，朝著正捂著嘴流淚，而且瘦了好多爹地媽咪輕喊了一聲。
「媽咪爹地」
當沈母流著淚，哽咽著朝她張開雙臂時，初雲終於崩潰了。
她哭著撲到母親懷裡，放聲痛泣。
她一面哭一面喊著父親母親，直喊得口齒不清，涕泗縱橫，
向來溫文儒雅沈父，此時也攬著哭成淚人母女倆，紅著眼不住流淚。
這場景，讓陪同女警們也跟著鼻酸了起來。
周景耀遠遠站走廊外，從敞開大門處望向會客室裡面。
壓抑又欣喜哭泣聲不斷從門內傳出，周景耀俊朗臉上揚起了欣慰笑容。
辛苦這一趟，真是值得。
沈母緊緊抱著失而復得女兒，哭得心痛如攪。
女兒瘦了，蒼白了，憔悴了。
這大半年來，她究竟遭遇了些什麼？
一旁沈父先收拾好了情緒，攬攬妻子肩頭，低聲說，
「先帶初雲」
話還沒說完，沈父就發現趴妻子懷中流淚女兒臉色發白，氣色很是難看。
「初雲？」他焦急伸手想摸女兒額頭，但初雲已經身子一軟從沈母懷中往地上滑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