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3 章
 

  見俯身在自己身上的葉崢沒有反感的表示,人魚又討好地用尾巴拍了拍葉崢的腳掌,拍打的速度隨著葉崢的默許越來越快,力量越越來越大。到了後面,葉崢覺得自己的腳掌都被這條大魚拍的有些痛了。

  「好了,好了」葉崢噗嗤一笑,翻身站起來,居高臨下地看著人魚,「再讓你拍我的骨頭就要被你拍散了。」

  人魚在地上躺了一會兒,然後歪歪扭扭地立起來,站在了葉崢的身前,它甩了甩腦袋,上面沾著的沙子有些就濺到了葉崢身上。

  「回去後幫你弄下來。」葉崢又瞪了它一眼,然後蹲下來開始幫助人魚將身上裹著的破破爛爛的大葉子撕開。被弄爛的大葉子扯開後,葉崢有些心疼地發現,人魚尾巴上的鱗片還是被蹭掉了一點。

  在葉崢替人魚包上大葉子之前,葉崢就發現人魚的尾巴上鱗片有所受損。她這才從石窩邊抱了些大葉子過來。但是沒想到,它還是多蹭掉了那麼多鱗片。

  發現自己的鱗片掉了,人魚傷心極了。一直到回到小石窩,人魚都沒有從自己失去鱗片的打擊中緩過來。

  它萎靡地背對著葉崢躺在地上,抱著自己的大尾巴反覆摸著,那模樣孤零零的可憐透了。人魚今天不僅主動失去了它的鮫紗,還被迫失去了光澤亮麗的青色鱗片。這對於人魚來說,簡直是重大的災難。

  它的爪子反覆在蹭掉了鱗片的地方邊緣摸來摸去,葉崢人魚在鱗片上應該還是有神經的,大約和人類蹭破了皮差不多,會火辣辣的疼?

  想到這個,葉崢有些坐不住了,等到人魚下水的時候,那海水會不會對人魚的傷口產生二次傷害?這麼一想,葉崢也有些拿不準,人魚這種物種再厲害,一輩子總會有個受傷的時候吧?它們有沒有自己療傷的辦法?葉崢頓時就想起來人魚曾經給她用過的海藻了。

  葉崢繞到人魚的身邊坐下,小心地揉了揉人魚的腦袋,然後低下頭,輕輕地吹了吹人魚被蹭掉鱗片的地方。

  「有用嗎?」葉崢擔心地問道,抬頭看著人魚,後者正睜著大眼睛,一眨不眨地看著葉崢。

  見葉崢抬頭問它,人魚張開嘴,無聲地叫了一聲,然後動了動它的尾巴,看起來是想要葉崢再吹一吹的意思。

  葉崢覺得人魚無論是失去鮫紗還是掉鱗片都多多少少是因為自己的緣故,作為一個富有道德感的現代人,葉崢覺得非常的羞愧。她再替人魚吹了吹傷口後,認認真真替它刷下尾巴上,腦袋上的沙子。葉崢甚至還跑回原處,將它掉落的鱗片撿了回來。

  葉崢讓人魚在自己掉下來的鱗片上鑽孔,然後用乾草將所有形狀還保持完整的鱗片串了起來,掛在了人魚的脖子上。

  「現在感覺要好點了嗎?」葉崢替人魚在脖子上掛好串起來的鱗片之後,溫和地笑著問人魚。

  人魚伸出爪子,愛惜地摸著脖子上的那一圈鱗片,然後蜷起來的大尾巴略微伸展了一些,胸前的小魚鰭也動了動,看上去的確是精神振作了一些。

  這下葉崢鬆了口氣,她想了想,又將人魚送給她的鮫紗從脖子上取下來,綁在了人魚的尾巴上。

  讓葉崢覺得可惜的是,這條從尾巴尖上裁下來的鮫紗長度不夠,而人魚鱗片掉的最多的地方這條鮫紗沒法包裹住,葉崢只好退而求其次了。她記得這條鮫紗是能夠防水的,葉崢希望它能多多少少保護人魚的傷口不再被海水二次傷害。

  她替人魚包上鮫紗後,人魚的爪子伸出來碰了碰葉崢的手背,然後才縮回去,它沒有拒絕葉崢的好意,在葉崢躺下要睡覺的時候,悄悄地靠得更近了。

  然而第二天早上葉崢醒來的時候,她卻發現那條鮫紗好好地留在了她的身邊,那條人魚下水的時候並沒有將鮫紗一起帶走,而是留給了葉崢。

  葉崢捧著這條鮫紗,忍不住抱怨著,這條人魚真是太不聽話了!

  但是葉崢這一天卻沒有用上人魚特地留給她的鮫紗,雖然按照她頭一天的想法,她像繫著鮫紗再去其他的小島轉幾圈。

  也許是因為頭一天她在水裡浸泡的時間太長,或者是她上岸的時候被海風吹了,也或者是晚上的「掉鱗」事件讓他們折騰的太久。葉崢坐起來的時候就發現自己有些頭重腳輕,腦袋有些暈暈乎乎的。

  在葉崢打了幾個噴嚏之後,葉崢糟心地發現:自己還是受涼感冒了。

  葉崢的身體素質原本就是非常好的,一年到頭都很少生病。但是來到這個異世界,又是落水又是吹風,飲食環境居住環境統統大變樣,葉崢感冒了之後居然有種「該來的總會來」的微妙釋然感。

  葉崢也不敢鬆懈,她身上可沒有藥品,真的感冒的話,那就只有扛過去了。葉崢腦袋上頂著編織好的帽子,身上裹了幾層頭晚給人魚用過的大葉子。她挪到淡水湖邊,舀了兩一大海螺水回去,然後放在門邊曬著,希望將水曬得稍微溫一點後多喝喝。

  葉崢看著存在兩個空海螺裡的魚乾碎和半乾的土豆安慰自己,還好還好,她還有點存貨,今天白天一整天可以躲在石窩裡面休息。

  葉崢讓海藻保持著擋住石窩口的狀況,將海風都擋在了外面,然後安靜地躺在石窩裡面休息。除了實在必要的時候她會用葉子裹著腦袋出門,其他時候她都一定不會出去吹風。

  到了晚上人魚快回來的時候,躲了很久也終於覺得頭疼好多了,葉崢不由得掀開海藻向外面望去,不知道人魚什麼時候會回來?雖然食物還有一些,但是葉崢希望人魚能帶回來別的食物,如果她生病沒那麼快好的話,可能就得在石窩裡面多呆幾天了。

  在天完全黑下來之前,葉崢滿心期待著的人魚終於如她所願地帶回了幾個用海藻串起來的大海蚌。

  人魚大概很奇怪,葉崢為什麼沒有如同以往一樣去海邊迎接它。人魚費力地拖著海蚌回到了石窩邊,然後有些急躁地掀開了海藻簾。

  葉崢覺得,在人魚看見自己好端端地坐在石窩裡的時候,人魚很明顯地是放鬆了很多的。

  它應該是怕自己出事吧?因為生病而變得有些多愁善感的葉崢有些鼻酸想到。在這種地方,有個同伴在乎自己,不管這個同伴是不是人,對於她來說都是莫大的安慰。

  葉崢沖人魚露出了一個開心的笑容,朝人魚伸出了手:「回來啦?」葉崢將伸腿坐的姿態改為跪坐,輕輕地摸了摸人魚的腦袋。

  確認葉崢無恙的人魚開始處理這些大海蚌了,它用力地將它們的殼全部掰開,將它們蠕動著的殼肉暴露在空氣之下,它將這些殼肉從殼上連根挖起來,然後放回去,最後小心地遞給了葉崢。

  葉崢擺了擺手,示意人魚將它們放下。

  雖然吃生食是不可避免的事情,但是葉崢希望最起碼放一放,或者能留幾個到明天讓太陽曬一曬再吃。

  人魚聽話地放下手裡的海蚌殼,跟著鑽進了他們的小石窩內,葉崢將海藻放下去,朝人魚招手,示意它將尾巴給她看看。

  人魚的尾巴上果然糊上了一層海藻泥般的東西,葉崢想到自己已經完全癒合的大腿,不由得暗暗點頭,希望這個海藻對人魚能對她一樣有效。

  葉崢挪了挪位置,換了個坐的姿勢,她正尋思著該怎麼樣讓人魚明白自己是生病了,需要它多帶點儲備糧的時候。

  人魚突然一把握住了她的腳踝。

  人魚的這個動作毫無徵兆——它剛剛還在悠哉地甩著自己的大尾巴,讓葉崢給它順腦袋上的膠質頭髮呢。

  「怎麼了?」葉崢不解的問道,她注意到人魚背上的魚鰭已經是半打開的狀態了,它顯然是在戒備。

  葉崢心裡一陣緊張:該不會是某種攻擊性的海生物也上岸了吧?或者是從哪裡飛來的食肉大鳥?畢竟他們呆著的地方是個海島,葉崢情急之下只能想到這兩種可能。她不由得伸手握住了倒在一旁的弓箭。

  人魚的另一隻爪子在葉崢的注視下,摸向了葉崢剛剛坐著的地方。因著隱隱約約透過海藻的微弱光線,葉崢能看到她剛剛坐著的地方,那裡的泥沙居然已經是褐色了。

  葉崢的臉一下子變的刷白。

  人魚的爪子在碰了碰褐色的泥沙之後,還有些怔愣地轉過頭看著葉崢,目光卻落在了她的大腿上。葉崢隨著人魚的視線低頭,發現……她的大腿上也有紅色的痕跡。

  看到葉崢大腿的那一瞬間,人魚的身體即刻暴起,一把扯爛了權當門簾的海藻,探出了身體。它趴伏在石窩的門口,背上的魚鰭完全地打了開來,一隻爪子狂怒地刨在了沙地上,而它瞳孔再次轉換成了兇殘的豎瞳,腦袋左右晃動,像是在尋找什麼。

  人魚的另一隻爪子依然握著葉崢的腳踝,只見它昂起腦袋,殺氣騰騰地張開了嘴巴——

  時隔那麼久,葉崢終於再次聽見了人魚的聲音,那是及其淒厲尖銳的一聲喊叫,彷彿要徹底撕碎某個躲在暗處的敵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