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7 章
 

  人魚在沙灘上以各種奇怪的姿勢完成了幾個三百六十度旋轉之後,終於鎮定地趴在了沙灘上。它惡狠狠地盯著已經被燒成灰燼的草桿,雖然火光早已熄滅,但是人魚卻依然惱怒地看著那裡。

  葉崢在目睹了人魚剛剛那奇特的彈跳姿勢後,才後知後覺地想起來,野生動物大概應該都是怕火的?

  更別說人魚這種常年生活在海裡的生物了,以它們的生活習性,葉崢覺得大部分人魚一輩子可能都不能碰上一次自然火。而且居住在水底的人魚,它們應該沒有機會面對水晶聚焦生活這一現象。對於面前這條人魚來說,突然在它面前閃現的火花大概是真的讓它受到了驚嚇。第一次見火,本能讓人魚感到害怕了。

  可是在目睹了草桿燃燒了之後的葉崢,卻下定了決心,無論如何要將這個火弄出來……就算人魚也不能阻止她。

  葉崢清了清嗓子,然後拄著骨頭,朝著還警醒地盯著灰燼瞧的人魚一瘸一拐地走了幾步。

  這下人魚終於肯轉過腦袋看著葉崢,它朝葉崢爬過來,挨挨蹭蹭地靠在葉崢的身邊,伸出爪子抱住了葉崢的腿,仰頭盯著在它看來居然不害怕剛剛的火光的葉崢。

  不知怎麼的,葉崢看著人魚濕漉漉的眼睛,總覺得抱著自己腳的人魚總有一種難得的弱小感。一點小小的火花居然讓身為海洋霸主的它嚇成這樣,她覺得自己這一刻在人魚眼中的形象肯定是高大無比。

  葉崢有些吃力地跪坐下來,她的右腳平攤著,左腿蜷起來,伸手拍了拍渾身都是沙子的人魚。

  人魚溫順的將腦袋靠在了葉崢的膝蓋上,抱著葉崢的大腿不放。冰冰涼的爪子接觸到葉崢光裸的皮膚,大熱天的,她居然還是打了個哆嗦。然後她小腹一緊,只覺得又有熱流湧出來,站在了她裹著的葉子上。

  沒辦法,第二天,都是會量多一點。

  葉崢苦著臉認命,一把摁住了因為聞到氣味而試圖順著她的大腿往上嗅的人魚,將人魚的腦袋摁在自己的大腿上。幸好人魚還知道自己力氣大,沒有怎麼掙扎,就那麼乖乖地趴在葉崢腿上,讓她給自己清理剛剛因為打滾而沾上的沙子。

  葉崢雖然腦袋上頂著葉子編成的帽子,陽光沒有直接照在她的臉上。但是這麼高的溫度,陽光又照在她的背脊上,替人魚清理沙子的葉崢很快就熱出了汗。

  感覺到熱的不僅僅是葉崢一個。人魚本來就是習慣生活在水裡的物種,就算夜間上岸陪葉崢玩,也最多四五個小時,更何況是在大太陽底下。

  人魚大概是覺得不舒服了,它身上的沙子還沒清理乾淨呢,又抬起身子,親熱地蹭了蹭葉崢後,挪動著回了海裡。

  葉崢見人魚走了,心思又活動了起來,她瘸著腿,慢慢騰挪到了小屋邊坐下。

  趁著人魚不在,葉崢又將一小堆乾草桿放在了水晶下面,她能看到聚焦出來明晃晃的白色小圈。

  不負所願,這一次在葉崢的眼皮底下,乾草桿很快也燃燒了起來。

  葉崢不能更興奮了,可惜的是她葉崢此前從來沒有想過自己也能找到生火的辦法,這下子雖然突然就有了能夠生火的辦法,葉崢卻沒有足夠的燃料,她有的也不過是那麼一些乾草桿。

  葉崢有些洩氣地看著自己的腿,在還拄著枴杖的時候去砍草桿或者裝葉子實在不是一個明智地選擇。看來只有等她腿稍微好一些,能夠自主活動的時候再考慮比較好?

  但是剛剛得到火的葉崢還是有些激動,她將土豆淺淺地埋進沙子裡,然後在表層的沙子上鋪上了草桿,草桿的中央放進裝了水的海螺,然後她等待著草桿又一輪的燃燒。

  這一次,葉崢的嘗試讓她得到了半海螺的熱水,和半生半熟的土豆。

  葉崢等燒黑的海螺殼涼下來之後,淺淺地喝了一口還帶著溫度的水。原本平平無奇的淡水讓葉崢喝下去,只覺得每個毛孔都舒暢地打開了。溫水順著葉崢的喉嚨灌進肚子裡面,她覺得自己的身體從小腹開始熨帖起來了。

  有熱水的感覺真是太棒了,葉崢抱著海螺不願放手,就連烤的不怎麼樣的土豆都就著溫水美滋滋地吃下去了,她越加肯定自己非常需要這塊水晶來生火了。

  不過人魚卻跟葉崢想的完全不一樣,對於天生怕火的它來說,水晶就不再是一個好東西了。它在吃飽喝足再一次上岸的時候,就試圖將這塊大水晶帶走,不讓它再礙眼。

  幸而葉崢及時發現了人魚的意圖,在連比帶劃,充分使用了肢體語言之後,口乾舌燥的葉崢終於制止了人魚的行為,說服它將水晶留下來。人魚狐疑地盯著這塊水晶看了很久,最後還是妥協了。

  接下來,葉崢就發現這塊水晶被移到了她的那一側,人魚也不讓這塊水晶杵在門口了,它讓水晶斜靠在葉崢平常睡覺的時候腦袋朝向的外壁上。晚上睡覺的時候,一向喜歡靠近葉崢的人魚也儘可能讓自己趴地遠一點,並且只趴了一小段時間。還沒入睡的葉崢第一次聽見了人魚在半夜離開的聲音。

  它還是對那一閃的火光心有餘悸,連帶著對水晶都有些害怕了。

  葉崢惆悵地聽著人魚爬走的聲音,她總覺得,如果自己要讓火成為自己生活中的常物,人魚這一關無論如何是得過的。總不能為了生火,就不要人魚了吧?

  她試過當著人魚的面擺弄草桿,但是還沒等草桿燒起來,人魚毫不客氣地一尾巴甩過去,直接拍走了草桿,拍倒了水晶。它的拍打行為甚至讓水晶表面都產生了網絡狀的裂縫,可見它抵制的力度和決心。

  好在葉崢的腳傷好的很快,那一踢只是讓她的腳扭著了,並沒有讓她骨折。雖然人魚呆在岸上的時間更少了,但是它每次來的時候都不忘替葉崢換藥。它像是從海裡的哪個地方挖出了海泥,然後裝在被它挖空的海蚌裡面帶過來。

  葉崢很快就擺脫了拄著枴杖的困境,她已經能夠一瘸一拐地慢慢行走了。

  一能將手空出來,葉崢就忍不住去弄了很多乾草桿,一趟又一趟地將草桿往小石窩裡搬,她擔心雨天會下雨,草桿全部堆在了石窩裡,都快要填滿她睡覺的空間了。

  等到快要下午的時候,關心著葉崢腳上的人魚終於準時地帶著那一蚌殼海泥上來了。

  葉崢笑眯眯地不懷好意地對著人魚招手,她接過蚌殼後,就將海蚌殼放在了一邊。她放下手裡的東西,小心地將人魚圈在了自己懷裡。葉崢手腳並用,困住限制了人魚的行動。

  人魚抬頭看看她,葉崢小心地摩挲著它的脖子和背脊,「先乖乖躺著,好不好?」

  人魚聽不懂她的說話沒關係,葉崢的手壓在了人魚的背鰭上,微微施力,就讓身體沉重的人魚溫順靠在自己身上了,她則帶著人魚斜靠在石窩構成的陰影裡了。

  葉崢反手將草桿放在了水晶下,而水晶被她立在了太陽底下。

  人魚顯然看到了她的動作,它不安地抬起了身體,想要逃開,想要像以往一樣拍掉它們。

  但是葉崢的抱著它的脖子和背鰭,將它摁在自己懷中,不讓它離開的意味非常明顯。如果人魚真的想要掙脫她,那當然是非常簡單的事情,只要它不考慮會不會傷到葉崢。它最後還是不得不被葉崢困在懷裡。

  葉崢手底下是它結實的背鰭骨刺,人魚的骨刺很早就再次長出來了,此刻這骨刺被人魚斂收在魚鰭裡。

  葉崢在它耳邊用最溫和的聲音,一邊又一邊地低語著,試圖讓不安的人魚安定下來,輕輕摩挲拍打著它的頸脖處,人魚的一直爪子扣著葉崢的肩膀,另一隻爪子不安地撐著地,在沙子上刨著。它的腦袋卻從她的肩膀處往後張望著,一直盯著水晶下的草桿堆看。

  很快,水晶下的草桿燒了起來。

  同一時間,葉崢立刻就感覺到了懷裡人魚的身體繃的緊緊的,看到火之後,它就在發抖。

  但是人魚並沒有像第一次那樣張開魚鰭跳起來。葉崢知道人魚擔心弄傷她,她的一隻手更緊地抱住了人魚,然後拿起裝好水的海螺撲了過去。

  「滋拉」一聲,那點點火光立刻就被澆滅了。

  葉崢懷中的人魚終於停止了顫慄,危險解除,它慢慢放鬆下來,盯著葉崢手裡的海螺看。

  「看,」葉崢將海螺遞給它,還輕輕拍打著它的背部,海螺的內壁還掛著水珠,「你最熟悉的水就能消滅它,不用怕它的,對不對?」

  人魚接過葉崢手裡的海螺看了很久,然後它小心地抓起一小把草桿,扔在了水晶的下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