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我懷孕的消息如燎原之火般鋪天蓋地地席捲了各大報刊、雜誌、論壇以及網站的頭版頭條,風頭之勁,甚至蓋過了生病住院的喬銘陽。
那一刻,我簡直欲哭無淚。
想我堂堂一個品德高尚,行為端正,純潔得連陽光都能穿透的二十一世紀稀缺小處女,竟然莫名其妙的背上了「未婚先孕」的名號。各大媒體極力將我渲染成費盡心機想躋身豪門的灰姑娘角色,說我肚子裡壞的根本不是孩子,而是一張通往豪門的門票,從此,我的名字將出現在娛樂圈最具價值鑽石王老五沈林奇家的戶口本上,而我肚子裡的孩子也將成為沈家的長孫,錢途不可限量。
更有甚者,竟然還在報導旁配了一幅漫畫,畫上我頂著個大肚子,手裡樂呵呵得捧著一本戶口本,戶口本上偌大一個沈字,紅得扎眼。
我當時差點氣瘋了,去你妹的戶口本!有你那麼畫的嗎?把我畫得漂亮一點會SHI嗎?
我把畫有那張漫畫的報紙,狠狠地丟在了地上。
恰在此時,琳達給我送早飯過來,開門看見我在發脾氣,趕緊過來勸我:「哎喲我的姑奶奶啊,你可千萬別生氣啊,萬一動了胎氣可怎麼辦啊?」
「我沒懷孕!」竟然連一向視緋聞如草芥的琳達,都會相信這樣的無稽之談,我替她感到悲哀。
琳達卻根本無視我的抗議,反倒向我擠眉弄眼:「哎,別不好意思,不過就是懷孕嘛,你跟沈總感情那麼好,遲早的。」
我快吐血了,內心的大草原上彷彿有千萬個馬教主正騎著無數頭草泥馬,一邊狂奔著一邊咆哮。
「你才懷孕了!你們全家都懷孕了!」我從沙發上跳起來,憤恨地看著琳達。
琳達總算察覺到了我的認真,她愣了愣,不可思議地望著我的肚子:「你……真的沒懷孕?」
「真的!不信你看!」我邊說,便捶著肚子,以證明自己根本沒有懷孕,但由於用力過猛,差點捶得吐血。
「行了行了,你別捶了,我看著都疼!」琳達終於肯信我了,但是過了一會兒,她又疑惑起來,「奇了怪了,你沒懷孕,那昨天你和沈總去醫院幹什麼?我看照片上,沈總還遮你肚子……哦!」她恍然大悟,自言自語道:「我知道了,你們去做檢查了對不對?哎,年輕人,幹嘛那麼著急,來日方長,孩子總會有的……」
「……」
我想我已經沒有辦法用人類的語言跟琳達溝通了,我決定還是去拚命工作,讓流言不攻自破。
然而,我發現我想得太簡單了。
幾天的拚命趕通告,不僅沒讓我懷孕的傳聞消失,反倒讓媒體們更興奮了,那些充滿想像裡的媒體工作者們,無時無刻不關注著我的一言一行,稍有差池,我便成了他們的話柄。
比如上午的時候,我受邀參加一個戶外綜藝節目,由於穿得寬鬆了些,網上就有人說我「衣著寬鬆,欲蓋彌彰」。下午我趕緊換了一套修身的衣服出去,立刻又有人評論說我「小腹微凸,疑似懷孕數週」。晚上我只好換了套緊身褲和高跟鞋,哪知竟在網絡上被人罵「為了漂亮,連身孕都不顧了」。
這些捕風捉影的評論令我痛苦不已,只好向琳達抱怨:「我真心覺得,我還是不穿比較好。」
琳達卻淡定地瞟了了我一眼:「那樣他們只會說你產前憂鬱,精神失常。」
她的淡定終於讓我不淡定了,我說:「琳達,我受不了了,我要求休息!」
「什麼理由?」琳達問。
「產前憂鬱,精神失常!」
「好吧。」琳達嘆了口氣,幽幽的說,「其實你說安胎,我也信的。」
我:「……」
我終於在懷孕謠言傳開後的第七天,有了片刻喘息的餘地。
這期間,沈林奇一次都沒有出來為我澄清什麼,不僅如此,就連我想找他,都是他的助理小韓接的電話。不是說他在開會,就是說他在見客戶,反正就是想方設法的找藉口,不讓我和沈林奇有通話的機會。
我心裡清楚的很,沈公子是故意的,他就是為了報復我掛掉他的那個電話,這世上有男人小氣如斯,簡直就是奇葩一朵。
事已至此,我想我也不用跟他客氣了,既然外界都認定我是未來的沈夫人了,那我還累死累活拚命工作幹什麼?我決定休息幾天,好好研究怎麼刷爆沈公子的卡。
悲催的是,我發現一旦空下來,我還真沒有什麼可以在自己身上花錢的地方,反倒是給白哲買了一堆吃穿用的,順便還高價定了一套變形金剛,浩浩蕩蕩地送去了醫院、
白哲高興壞了,穿著新衣服,捧著變形金剛在床上蹦來蹦去,行為舉止完全和一個四歲的孩子無疑。
我有些心痛,卻又替他高興,畢竟他現在的情況,遠比他剛出事時來得好得多。醫生說他最近變開朗了,情緒失控的情況也比以前有所減少,醫生甚至還告訴我,如果白哲的狀態能夠繼續保持下去,我甚至可以嘗試帶他去外面看看。
我不敢相信這是真的,從四年前,醫生宣佈我弟弟已經是個弱智起,帶他離開醫院的想法就成了奢望,可是今天聽到醫生那麼說,我忽然覺得我放棄學業、混跡於娛樂圈、緋聞纏身、被人侮辱謾罵……這一切的一切都是值得的!
「姐姐,姐姐,你怎麼哭了?」阿哲抱著變形金剛坐下來,伸手抹我眼角的淚。
我吸了吸鼻子,笑著說:「姐姐沒哭,姐姐心裡高興呢。」
「我知道,姐姐高興是因為姐姐肚子裡有小寶寶了。」阿哲忽然蹦出的話,讓我猶如遭了一道雷劈。
我感覺我嘴角都抽了,好不容易醞釀的情緒全沒了,我問:「阿哲,你聽誰說姐姐肚子裡有寶寶的?」
「大家都說啊!」阿哲天真的笑起來,一邊板著手指,一邊說,「醫生叔叔,護士阿姨,送飯的伯伯,還有……阿嬤!」
阿嬤是病房裡掃地的大媽!
我終於崩潰了,從醫院出來後,我驅車直往星天娛樂的辦公大樓,我想今天無論如何,我都要找沈林奇把這筆賬算清楚。
然而我沒料到,一件更讓我崩潰的事正等著我。
當我風風火火趕到沈林奇辦公室的時候,他正在見一個重要客戶,新來的小秘書被我的氣勢嚇到了,用她嬌小的身軀,死死擋住了我的去路,哆哆嗦嗦地說:「夫……夫人,您不能進去,沈……沈總在裡面會客。」
你才夫人!我瞪了她一眼,惡狠狠地說:「管他會客還是接客,你給我讓開!」我說完,就要去推門。
「不行啊!」小秘書說著,勇士般地衝過來想要阻止我開門,哪知道她太過激動,不小心扭到了腳,身體一下子失去平衡,生生把門給撞開了。
門被打開的一剎那,我看見裡頭目瞪口呆的薛臨,以及看不出絲毫驚訝的沈林奇。
小秘書夾在我們仨中間都快哭了,結結巴巴地解釋:「沈……沈總,我說了您在會客,可是夫人她,她一定……」
沈林奇揮了揮手,打斷了她的解釋,淡淡地掃了我們一眼,說:「讓她進來吧。」
那聲音雖不響亮,卻極具威懾力,小秘書停止瞭解釋,飛也似地逃走了,留下我站在辦公室門口,進不得,出不得,心中突然騰起一股莫名的緊張感,半晌才在門內二人的目光中,踩著小碎步走,故作矜持地走了進去。
薛臨就坐在沙發上,作為業內獲獎最多的文藝片導演,同時也是沈林奇的拜把子兄弟,他之前一直很不看好我的演技,甚至當著我的面直言不諱地毒舌過:為了我的前途著想,請離我的劇本遠點。
當時我真是想掐死他的心都有了,果然近朱者赤,近墨者黑,近禽獸者禽獸不如,薛臨這張嘴,絕對是比沈林奇更令人討厭的存在。
果不其然,等我剛走進辦公室,就看到薛臨盯著我的肚子看了好一會兒,然後轉身問沈林奇:「你確定你女朋友是懷孕了,不是吃多了?」
「你才吃多了呢!」我憤怒地說。
「哦。」薛臨恍然大悟地自言自語,「沒想到還真懷上了。」
我簡直無語了,眼角又瞥見沈林奇放在桌上的手,手指開始有節奏的敲擊桌面,他的嘴角得意得揚了揚,對薛臨說:「你別介意,她就這樣。」
「沒事,女人懷孕的是時候確實容易脾氣暴躁,建議喝點安神補血的中藥,我認識個老中醫挺不錯的,改天介紹你認識?」
「是嗎?」
「千真萬確,我這還有他的電話……」
他倆說得興起,完全忽視了我的存在,我在一邊聽得臉都綠了,終於忍不住打斷了他們,我說:「你們倆說完沒?說完該我說了。」
「你說吧。」薛臨聳聳肩,「女士……哦不,孕婦優先嘛。」
事到如今,我已經不想和這傢伙辯解什麼了,我黑著臉說:「我要說的話,恐怕薛導不方便聽。」
薛臨一點兒也不生氣,他從沙發上坐起來,拍了拍身上的衣服:「也是,不過我建議你們以後有什麼話可以留著床上說,這樣會更有情調。」
我終於怒了,威脅他:「薛導,你信不信我去你工作室,把你的劇本全都摸一邊。」
這話終於把薛臨給克住了。
「我還是走了吧,懷了孕的女人可真惹不起。」薛臨邊說邊走了出去,關門的時候還不忘補充一句,「兄弟,我建議你好好管管你老婆,放任不管,他遲早要爬你頭上去。」
「這你不必你擔心,我自有分寸。」沈林奇的語氣雲淡風輕。
那一刻,我忽然覺得什麼奧斯卡影帝全是浮雲,原來沈公子才是潛伏在人民群眾裡真正的演技派啊!他竟然能把一件無中生有的事情演得那麼逼真,要不是前天剛來過大姨媽,恐怕連我自己都要懷疑我是不是真的懷孕了。
忍著怒氣,我說:「你夠了吧,還想耍我到什麼時候?」
「你說什麼?」沈林奇故作不知,辦公桌上卻放了一大堆有關我懷孕的報紙雜誌。
「我道歉還不行麼?」我覺得自己真的快被這件事逼瘋了,「我錯了,求你別耍我玩了成不?這幾天,全國上下都在討論我懷孕的事情,就連阿哲醫院裡掃地的大媽都知道了,就算你想報復我,也不必用這麼毒的方法吧?你讓我以後還怎麼嫁人?」
我說完這一切,很誠懇地看著沈林奇,希望能用眼神喚起他一點點的良知。
然而,我發現我錯了,他聽完我的話,只是淡淡地說反問了一句:「我有說你懷孕了嗎?」
我被這句話問傻了,腦子裡一直在回憶:有嗎?好像沒有?我靠,還真沒有啊!
「既然我沒說過,就是那些媒體亂報導的,與我無關。」他一副事不關己的輕鬆模樣,看得我直咬牙。
「你是沒說,但是你做了!」我指的是,他忽然到醫院裡遮我肚子的事情,但顯然我沒有意識到,這話其實是有歧義的。
沈林奇很難得流露出一副驚訝的表情,盯著我的肚子看了很久,頗有深意地說:「是我做的嗎?我怎麼好像不記得有這回事了?」
我發現了自己的口誤,臉一下子就紅了:「你,你別找我茬,我是認真的!」
「我也是認真的。」沈林奇嚴肅地說,「就算喝得酩酊大醉,我做過的事也肯定記得,倒是你……」他頓了頓,看了我一眼,頗有意味吐出四個字:「未必記得。」
我被他這話說得傻了眼,下意識的警惕起來,總覺得他這話是故意說給我聽的。但是我會忘記什麼事請呢?從小到大,以我的酒品,即便喝醉後身邊圍了一群肌肉裸男都不可能出事。那他的話究竟是什麼意思呢?是我忘了什麼重要的事,才惹得沈公子非要用誣陷懷孕這樣的方式來報復我麼?
我想得頭都大了,沈林奇卻站了起來。
「你慢慢想吧,我要去開會了。」他說著,大步走出辦公室,片刻又突然從門背後探出半個身子,「對了,有件事。」
「什麼?」我回過神,不明所以地看著他。
「我媽這幾天在國外探親。」
聽到沈林奇說安娜姐,我的腦袋裡轟得一聲!我嘞個去啊,我怎麼沒想到,還有安娜姐這個難纏的角色,幸虧她人在國外,如果讓她看到我懷孕的報導……
我忐忑不安地問:「你媽應該不會太關注國內娛樂八卦吧?」
「這可不一定,她今天早上給我打電話,說盡快回來。」
「她……她回來幹什麼?」我急切地問。
沈林奇突然笑起來,那種笑容,太尼瑪驚悚了!
他說:「你不會不瞭解我媽的性格吧?她回來,當然是逼我們『奉子成婚』了。」
我眼前一黑,差點暈過去。
沈林奇的話,猶如一顆定時炸彈,綁在了我身上。
這幾天,我憂心忡忡,深怕安娜姐真的衝回來逼我和她兒子結婚,一想到她那充滿愛和熱情的眼神,我就心煩意亂,沒蛋也疼。
我想,生活真是充滿了諷刺,就在外界都將我定義為飛上枝頭變鳳凰,嫁入豪門前途無量,鐵板釘釘的沈家少奶奶的時候,我卻為如何擺脫這一頭銜淪落到茶不思,飯不想,甚至體重就往下降了幾斤的悲慘程度。
這馬勒隔壁的世界啊,你還能再出人意料些嗎?
就在我心中的馬教主再度瘋狂咆哮的時候,更出人意料的事情發生了。
《搖滾少女》首映禮舉行,媒體反響竟然不錯!
坦白說,包括我在內,幾乎所有參與電影拍攝的工作人員,對本片的票房都沒有抱太大的希望。畢竟從拍攝到宣傳,有關這部片子的緋聞實在是太多了!
前有車禍和李凱奇事件,後有喬銘陽「不舉」住院以及我突然「懷孕」的爆炸性新聞,中間還夾雜外界對本片的諸多詆毀,並且因為李凱奇事件,這片子還被剪接掉了最重要的一段床戲。
我根本無法想像,沒有那麼重要的一段戲,劇情將如何發展下去,但是參加首映禮的媒體評價卻並非如此。
基本上,參加這次首映禮的人分為三類。
一類是來自八卦雜誌的狗仔隊,他們參加首映禮完全是衝著緋聞去的,哪知道首映禮上既不見躲媒體的我,也不見生病住院的喬銘陽,更別說是磨刀霍霍組織一大堆粉絲在首映禮外抗議的李凱奇了。所以他們失望而歸,連報導都懶得寫一個。
另一類則比較正規的娛樂媒體,他們中有衝著緋聞去的,當然也不乏一些影評人士,在發現所有主角都沒有到場的情況下,他們轉而關注起了影片本身,最後發現,原來這片子並不像外界揣測的那樣不堪一擊,相反,還是有些亮點的。比如我的演技有有所提升,又比如喬銘陽演的阿達很情深意重,再比如影片剪接得很到位,完全沒有影響到故事本身的完整度。所以,在他們的報導中,更多的是以「驚喜」二字來形容對首映禮的感受。
最後一類,也是最真實的一類,那就是大眾影評團。也正是他們幾近瘋狂的評價,另觀眾對影片的內容有了期待。
有人說:這片子真的是白驀然那個兩眼無神,空有一張臉的票房毒藥演的嗎?為什麼我看白驀然不順眼,看蕭楠就那麼順眼呢?
也有人說:喬銘陽演得太痴情了吧,簡直就是完美男二號,拜託導演把男主角的戲份全都剪掉吧!
還有人說:我說什麼你們都會覺得我是托,所以相信的請自己去電影院看吧,真的有驚喜。
外界的各種評論,徹底激起了觀眾對影片本身的好奇心,於是大家紛紛組團前去電影院,想一睹傳聞的真實性。在這樣的情況下,《搖滾少女》的票房每天都在往上漲,有關影片的好評如潮水般接連不斷地湧來,製片方終於看到了希望,毅然決定乘熱打鐵,增加一場宣傳,把首映禮演員都沒到的遺憾補上去
有時候,我真覺得製片方腦子進水了。
本來就是因為首映禮我和喬銘陽都沒到場,大家才會退而求其次選擇去關注電影本身,可是一旦我們都在了,誰還樂意去問有關電影的話題?生活一向都比電影更容易引起公眾的好奇。
於是,這場宣傳,就徹底成了我和喬銘陽的新聞闢謠會。
喬銘陽說:這段時間讓大家擔心了,我真的很健康。
我說:我沒有懷孕,只是吃多了。
然後,我們兩個苦逼的人,在無數記者的蜂擁堵截之下,連電影都沒來得及看,就匆匆逃出了記者會,小金和琳達在前面奮勇得替我倆開路,一個拿攝像機的大漢,被小金連拖帶扛的,拖出了十幾米路,我看得眼睛都直了。
我對喬銘陽說:「你這助理從哪兒請來的?我也去請一個。」
喬銘陽皺著眉頭,一臉苦相:「你就不怕請個這樣的助理,爬到你頭上去?」
「不怕啊!」我說,「你看她多勇猛,我一看到她心裡就有莫名的安全感。」
喬銘陽:「……」
就在我試圖挖喬銘陽牆腳的時候,忽然一輛加長型的賓利遠遠駛來。
車停下,我看見沈林奇從車裡走出來,忽然覺得有些暈。然後,沈小帥繫著蝴蝶結,擺著狗尾巴,也從車上蹦了下來,我覺得更暈了。等安娜姐出現的時候,我終於要暈過去了。
天哪!最難纏的終於來了!
我心中暗暗叫苦,想趁他們還沒發現我,先溜了再說,卻聽到喬銘陽冷笑了一聲:「看來是準備接少奶奶去安胎。」
「我說了我沒懷孕!」我怒目而視。
「是嗎?」他一副死樣怪氣的表情。
我惱了:「你幹嘛一副要死不活的樣子,吃錯藥了吧?」
「嫉妒。」他嘴裡吐出兩個字。
「……都這時候了,你別開玩笑了,我先撤了,麻煩你掩護一下。」我哀求他。
「來不及了。」他聳肩,看看我,又看看前方。
不知何時,沈小帥已經朝我蹦了過來,並且一下子撲進了我懷裡。
我當時想,「懷孕」的待遇到底不一樣,連狗都對我特別熱情。
從記者會到沈宅的路上,安娜姐一直喋喋不休著。
從懷孕扯到結婚,又從結婚扯到婚紗照、婚禮佈置、賓客名單、甚至以後生幾個孩子,孩子取什麼名字,她全都規劃好了。
沈小帥在一旁叫喚得很歡脫。
我欲哭無淚,好幾次想跟她解釋我真的沒有懷孕,都無從開口,直到她終於說得累了,我看準時機,準備解釋。
「安娜姐,其實我……」
腰上一緊,坐在一旁的沈林奇忽然伸手,攬住了我。
我看看他,朝他呲牙:你幹嘛?!
他不說話,笑了笑,出其不意地把我的頭按進了他懷裡。
我不知道他要幹什麼,拚命得想掙扎,可是他的另一隻手卻忽然伸過來,手掌撫上我的臉頰,輕輕托起,低頭在我的額上,親了一口。
我整個人都僵住了。
沈小帥停止了叫喚,眨巴著狗眼看著我們。
安娜姐在一旁偷笑:「小兩口,感情真好啊……」
我被沈公子在車上那出人意料的舉動驚嚇到了,一路上魂不守舍,兩眼發直,直到車開到沈家大院,我才回過神來,發現沈林奇那隻鹹豬手竟然還放在我風華絕代的腰上。
趁著安娜姐下車的機會,我狠狠掰開了他的手,說:「你有病嗎?不讓我把話說清楚,萬一安娜姐真要我們結婚怎麼辦?」
他毫不介意地用那隻被我掰開的手,輕輕拍了拍被我弄皺的襯衣,然後面不改色地聳了聳肩,說:「反正我不介意。」
「你……」我一句話卡在喉嚨裡,差點嗆死,好不容易喘口氣,咬牙切齒地罵:「混蛋!你不介意,我介意啊!我一點都不想跟你結婚!」
「不想結婚?」安娜姐聽到聲響,驚訝地轉過頭。
我趕忙搗蒜似地點頭,對對對,不想結婚!特別不想跟你兒子結婚!
但是,我的頭才跟磕了搖頭丸似地點到了幾下,就聽到沈林奇說:「不想那麼早,想好好準備。」
安娜姐恍然大悟:「說的對!婚禮是很重要的一件事,是要好好準備,不過我怕遲了,驀然穿婚紗會不好看,要不先把證領了,婚禮等孩子出生再辦?」
「我沒懷孕!」我怒了。
哪知道安娜姐怔了怔,忽然嘻嘻笑起來:「傻丫頭,都這時候了還想騙安娜姐,我眼睛可亮著呢。」說完,竟然蹦蹦跳跳地走了。
「汪汪!」沈小帥朝我喊了兩聲,歡脫地跟在了安娜姐的身後,尾巴上的蝴蝶結一擺一擺的。
我張大了嘴,說到一半的話卡在了喉嚨裡,兩眼直勾勾地盯著這一人一狗的背影,忽然有種想哭的衝動。
這時候,沈林奇走上前,安慰性地拍了拍我的頭,說:「傻丫頭。」然後,雙手插進褲袋裡,悠悠地走了。
留我一個人在那兒,差點飆淚。
我想,這家人連同他們家的狗,都瘋了,都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