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在琳達面前放下狠話,要麼不演,要演我就要演女主角,但事實上,我心裡一點說服沈林奇的把我都沒有,我甚至連他為什麼要我和姜穗一起演戲都想不通。
是單純地商業行為,還是要借此向我示威,又或者別的什麼原因?我想就算我絞盡腦汁地猜上一萬遍,也不一定會有正確的答案,還不如去找沈林奇本人問個明白。
就在我考慮究竟要不要走出這一步,把話說個清楚的時候,忽然發生了一件很詭異的事情。
我被恐嚇了。
其實作為一個公眾人物,被恐嚇是常有的事,一般像那種威脅要綁架我,或者在郵件裡寄把刀這樣的事情,我已經可以視若無睹了,但是這次的恐嚇事件有些不同。
公司的信箱裡,連續好幾天被塞進了恐嚇信件,信裡塞滿了我被偷拍的照片,從出席活動,到參加晚宴,甚至是我早上出門的樣子,都被拍得一清二楚。其專業程度比狗仔隊還略勝一籌,就好像有個影子,每時每刻都跟在我後面一樣。
最讓人蛋疼的是,這些照片後面還寫滿了各種仰慕的話。
什麼「我愛你」,「請跟沈林奇分手」,「嫁給我吧」,「你是我的女人」,「我得不到你,誰也別想得到你」……之類的句子看得人不寒而慄,簡直就是電影裡跟蹤狂的翻版!
頭一次遇到這種事,我都不知道是該慶幸自己魅力大呢,還是該擔心自己的安全,只好像琳達求助,哪知道琳達一見這些恐嚇信件,就嚇得魂飛魄散,不僅推遲了我所有的通告,還興師動眾地調用了公司的保安,在我辦公室外二十四小時值班。
這般大動作,很快讓跟蹤狂事件在星天娛樂裡成了人盡皆知的話題,搞得人心惶惶不說,還讓那些女員工見了我就跟耗子見了貓似地,躲得遠遠的。
我不由得為此感到納悶,這跟蹤狂分明是衝著我來的,為什麼現在卻好像我是跟蹤狂一樣?年輕女員工也就算了,但是公司裡的娘娘腔見了我,都一副我要侵犯她的模樣,這就有點誇張了吧?尼瑪要多堅強的跟蹤狂,才能對三十好幾還沒結婚,整天穿緊身衣,翹蘭花指的男人下得去手啊?
當我為此憤憤不平,苦惱不已的時候,跟蹤狂事件已經如星火燎原般傳出了公司,傳進了媒體了耳朵裡。
各大報紙的娛樂版面上,我的名字又開始頻頻出現,網絡上更是將這事傳得神乎其神,甚至我被綁架、被侵犯、被迫拍愛情動作片的傳聞都出來了。
作為一個至今還健康快樂地生活在世界上的人,我為此感到很憂傷,一邊翻看新聞,一邊抱怨媒體的不靠譜,怎麼什麼東西都能拿來炒作呢?然後,辦公室的門就被推開了,沈林奇突然打著電話走了進來,說了句:「我讓她跟你說話。」
然後,一隻手機就遞到了我面前。
「幹嘛?」我驚訝地看他,不自覺地接過了手機。
只聽電話裡,安娜姐焦急地聲音迅速傳了過來:「驀然,你沒事吧?我今天早上看到新聞,真是嚇死我了!那個什麼跟蹤狂,真有那麼恐怖嗎?你還是別回家了,到我們家來住幾天,讓小帥和小白保護你!」
「汪汪。」
「嗚嗚。」
我聽到電話那頭,兩條狗歡快的叫聲,哭笑不得。
「安娜姐,其實沒什麼大事,應該是有人惡作劇吧,我還是回家住比較好。」
「這怎麼行!」安娜姐尖叫起來,「你不來,我就帶著小帥和小白去你家保護你。」
「不用了,不用了,不用了!」我如臨大敵,完全相信安娜姐是說得出做得到的,無奈之下,我只好說,「我想過了,還是去你家吧,比較安全。」
「這就乖了嘛,一會兒就讓林奇送你過來。」安娜姐心滿意足地掛了電話,留下我面對嘟嘟作響的手機,和一臉平靜的沈公子,萬分無奈。
「走吧。」他很乾脆地說。
「等一下!」我叫住他,還想做最後的掙扎,「其實,我覺得沒必要那麼興師動眾的……」
「或者讓我帶我媽,還有小帥小白一起去你家?」他很快打斷了我的話。
「還是我去你家吧!」我迅速改口,抽頭喪氣地接受了這殘酷的邀請。
時隔數月,我他媽的又去沈家受罪了,安娜姐的甜點一如既往的坑爹,倒是出人意料的中式晚餐,稍稍治癒了一下我受傷的心靈,令我從創傷中打起精神,像對待跟蹤狂一樣,幹掉了一盤迴鍋肉。
「你遲早會跟小白一樣的。」沈林奇很不客氣地吐槽。
我看了眼,因為伙食太好,而導致身材嚴重走形的沈小白,我說:「不會的,等我吃飽了有力氣,我就減肥。」
「怎麼減?」他問。
「睡覺啊,睡多了能減肥。」我大言不慚地說。
哪知道,沈公子竟然自言自語地說:「激烈點,倒是能減。」
一句話,說的我整張臉從脖子根一直紅到了頭頂心。
尼瑪家長在場,你能別說這種不符合你形象的話嗎?我怎麼覺得安娜姐的眼裡都快冒出粉紅色的泡泡了?別啊,我其實是來避難的!
沈小帥在一旁叫了兩聲,小白挪著圓圓地屁股,遠離了它剛吃了一半的晚餐,委屈地蹲在牆角嗚嗚叫。
果然,狗如其主,沈小帥和它的主人一樣,充滿著大公狗主義精神。
晚餐結束後,安娜姐非拉著我去她房裡看了好幾集《愛情來了》,據說是想體驗一下和女主角一起看片的快感。
我對她這種惡趣味徹底無語了,不過話又說回來了,除了之前的《搖滾少女》,這應該是第二部,我可以自己看自己演,但不至於吐出來的戲了吧。甚至看著看著,我都有點欣賞起自己來,還真像那麼一回事兒。
或許我真適合做演員呢?
當安娜姐因為結局哭得死去活來的時候,我的腦子裡忽然奔出這樣一個奇怪的念頭來。在過去那麼多年裡,我一直堅信自己這種半路出家的貨色,不是個當演員的料。有工作接,有錢拿就可以了,想那麼多幹啥?我總這麼麻痺自己。
只是,這條路終究還是讓我走下來了,在心有不甘的同時,我忽然有了些小小的得意,或許這樣一直走下去也是個不錯的選擇。
我這樣想著,回到房間,本以為這個點,沈林奇應該已經睡了,哪知道卻和剛洗完澡的沈公子撞了個正著。
已經第N次看到沈公子裸體的我,再次遇見這性感誘惑的肉體,還是感到了那麼一絲絲的不淡定。
我剛想說:「你好歹把睡衣繫起來。」
他就已經很不客氣地把毛巾甩到了我手裡:「幫我擦頭髮。」
我囧著臉,雙手捧著毛巾,站在原地腦補了一百遍,拿毛巾狂抽沈公子的場景後,搖著尾巴,乖乖地過去侍寢……我呸!是服侍了!
沈林奇穿了一件藏藍色的浴袍,敞開的袍襟讓裡頭精壯的胸膛一覽無餘,我一邊替他擦頭髮,一邊忍不住瞟兩眼,反正不看白不看嘛。
只可惜,我才看了幾眼,沈公子的目光就朝我投了過來,我嚇得趕緊撇開臉,感覺兩頰微微發燙。
「看夠了?」他問。
「夠了,夠了。」我心虛地回應,感受到那兩道灼熱的目光打在我身上。
「這就夠了?」他的口氣頗有調侃的意味。
我簡直無地自容,只得窘著臉,一聲不吭地給他擦頭髮,哪知他卻還不肯放過我,繼續道:「不夠,也可以摸一下。」
喂!你夠了哦!
我終於還是被激怒了,把手裡的毛巾往他頭上一拋,惱怒道:「你自己擦吧,我不幹了。」說完,轉身要走。
手腕被抓住了。
我回過頭,看到坐在床上的沈林奇,他俊美的面容平淡如水,被我擦得亂糟糟的頭髮散落下來,蓋住了往日凌厲的氣息,寶石般的眸子宛若星辰,眼神在房間淺黃的燈光中被渲染得安靜而柔和,教我那剛才還蹦蹦直跳的心,莫名其妙地平靜了下來。
我因此而失了神,感覺週遭的一切都在瞬間定格了,直到他將手中的毛巾又丟回了我手上。
「沒乾,繼續。」那簡單的話語,竟讓我像著了魔似的,又重新走了回去。
這次我學乖了,專心手頭的工作,沒再偷看他。而他也不再說話,由著我拿毛巾在他腦袋上擺弄。四周因此一下子靜了下來,我甚至能聽到自己的呼吸聲,以及毛巾摩擦濕髮而發出的微微的聲響。
為了不讓自己的眼睛再看到些不該看的東西,我只好分散注意力,一邊重複手中的動作,一邊胡思亂想些工作上的事情,想著想著便先想到了姜穗,以及她口中的那部電影。
「那個……」我弱弱的說,「前幾天慶功宴,我看到姜穗了。」
「哦。」他應了一聲,沒有做出絲毫的反應。
我不甘心,繼續道:「她說,要和我合作。」
「嗯。」沈林奇閉著眼,還是一副漫不經心的樣子。
這一來我就有些生氣了,他這什麼態度,我的意思以及夠明確了,不經我同意就給我隨便接戲,還偏偏讓姜穗做女主角,不該給我個解釋嗎?
「我拒絕跟她合作。」我態度強硬了起來。
他這次總算沒草草應付我了,而是頓了頓,然後慢悠悠地問:「為什麼?」
為什麼?我一下子被問住了。
為什麼被不願和姜穗合作呢?總不能告訴他,我其實是在吃醋吧?想來想去,我只好說:「我沒興趣做別人的配角。」
這理由說出口,我都覺得有點矯情,心裡正過意不去呢,沒想到沈公子卻一口拒絕了我。
「你還不適合當女主角,穗穗是你的前輩,跟她合作,對你的幫助會很大。」
好吧,他這句話我什麼都沒聽見,我就聽見兩個字——「穗穗」
穗你妹啊!我真恨不得拿手裡的毛巾勒死他。這傢伙果然還餘情未了呢,怎麼沒聽你丫叫我然然,偏要叫人家穗穗,都是前女友了,有必要那麼親熱麼?
我板著臉說:「我不需要幫助,我的演技已經有很大進步了。」
哪知,我對自己的自信,換來的卻是他的不屑:「進步?你覺得那是進步嗎?商業片、偶像劇能叫演技?如果那一點進步就叫演技,那你對自己的要求未免也太低了些。當然,如果你只想這樣混下去,做一輩子的花瓶,讓我養你,我也不會介意,但是你甘心嗎?」
我承認,我被沈公子這一番話給煞到了。
從我們認識到現在,他從沒有這樣嚴肅地教育過我,他對我的演技好像從來都是不關心、不在乎的,彷彿在他眼裡,我只是個養著玩的寵物,只要長得討人喜歡,其它吃飯好不好看,走路美不美觀,撒尿優不優雅都不在他的考慮範圍之內。
然而今天他的這番話讓我意識到,原來我的一切他都看在眼裡了,那些所有的缺點,在他面前暴露的一覽無餘,我他媽的就是個不會演戲的花瓶!
心情在瞬間複雜了,有生氣也有失落,有惱怒更有羞愧,但我仍然很頑強的扯開了話題:「我……我才不要你養我呢!」
「那就證明給我看。」他說。
「證明就證明,誰怕誰!」
「好。」他勾了勾嘴角,手指在床沿上輕輕敲擊著,「明天,我讓人把劇本送來。」
明……明天?!
我怎麼忽然有種落了套的感覺呢?
我果然落進了沈公子設好的圈套裡,在堅決不和姜穗合作的雄心壯志之下,竟然答應了演女配角,這感覺真尼瑪欠揍。
但是,更欠揍的還在後面。
第二天,劇本被送來了,我震驚的不是送來的劇本,而是給我送劇本的那個傢伙,竟然是……薛臨!
一看到他,我就頭痛了,這個號稱「寧拍AV,不請毒藥」的國際大導演,竟然親自給我送劇本來,這讓我何等的受寵若驚啊!
為了避免玷污他聖潔的劇本,我很自動地往後退了三米。
我說:「薛大導演,你要不要離我遠點?我怕你的劇本被我一碰,會發霉。」
薛臨很淡定地說:「我帶了樟腦丸。」
「……」我在羞憤之餘,還是不敢相信這件事的真實性,只好轉而將目光投向沈公子,用眼神詢問:薛大導演送劇本還包郵哦,親!這是真的嗎?
沈林奇並沒有回答我,他只是走過來,把薛臨手裡的劇本遞給我:「這幾天你就在家好好劇本,我和薛導有事出去,你沒事別隨便出門。」
這話聽起來,跟叮囑小孩子似地,我嘟了嘟嘴,最後還是把劇本給收下了。
薛臨的這部戲名字叫做《殘劍江湖》,故事的背景發生在古代,主角是個浪跡江湖的神秘俠客,手持一柄殘劍,手下敗將無數,有一天一個叫做飛花青樓的女子闖入了他的生命中,故事就此展開。
我演的自然不是飛花,而是一個女土匪頭子,這個彪悍的女土匪頭子,看上了俠客,並且多番試圖將俠客搶回去做壓寨相公,最後因為是女配的關係,成了炮灰。
雖然我概括得比較輕鬆,但事實上這部電影是一部徹頭徹尾的正劇,情節跌宕起伏,陰謀橫生,人物性格豐滿,結局更是九轉十回,精彩絕倫,我扒拉著劇本在房間裡看了整整一個下午,欲罷不能,直到聽到樓下的狗叫聲才回過神,依依不捨地放下劇本,走下去。
樓下,黃媽正對著倆祖宗……不對,是兩條狗發愁呢。
「怎麼了?」我問黃媽。
「遛狗的時間到了,可是太太還沒回來。」
「那你就先帶它們去吧。」我建議。
「不行啊,小帥重來不跟我們這些下人一起出門。」
不是吧,我滿臉黑線,這畜牲還挺勢利,我說:「那就別讓它們出去了,或者等安娜姐回來。」
「到點了如果不出去,小帥會一直叫,可是太太和朋友出去了,今天會很遲回來。」
天哪,這家的狗比他家的人還難伺候,在聽沈小帥喋喋不休地叫了半天之後,我終於煩了,我說:「好了,我帶他們出去遛一下。」
「不行啊!」黃媽立刻阻止我,「少爺說了,不讓小姐你隨便出門的。」
「沒關係啦,就小區裡走一圈嘛,你看外面天還亮,不會有事的。而且就算真有什麼人要接近我,你看小帥和小白叫得那麼來勁,咬壞人肯定更來勁,放心放心啦!」
在我的一再堅持下,黃媽最後還是答應讓我出去了,我想她應該也是煩死這兩條祖宗了
就這樣,在沈公子家避難的第二天,我總算有了一點放風的時間,帶著兩條狗,大搖大擺地出了沈家大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