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沉父子倆的談話並沒能傳入屋內,因此阿桔不知道丈夫壓在心底的苦,只能任由太夫人握著她手,她乖順低頭,聽太夫人好意的勸說。
說得她面紅耳赤。
是,趙沉沐浴更衣後的確抱著她親近了一會兒,可那是他主動的,她也勸了,趙沉不聽她有什麼辦法?嚴詞拒絕?為什麼要拒絕,她想他啊,只要他不是真的要做那事,她最多提醒他別忘了來這邊請安的事,不可能一再推拒的。
怎麼到了太夫人眼裡,就成了她只顧討好男人而不顧腹中骨肉了?
太夫人說她妒婦阿桔可以不放到心裡,但這種關係到女人閨禮的事,她還是忍不住眼圈泛紅,小聲辯解道:「祖母,我沒有,相公他,他也懂得分寸……」她不是魅惑男人的那種女人,太夫人這樣說她,也是在暗示她家教不好,而她的母親,溫柔勤快賢惠,再好不過。
太夫人低頭瞧著,見人快被她說哭了,既埋怨這個長孫媳婦不禁說,一點點小事都要掉淚,好像受了多大的委屈似的,又不能真的任由她哭紅眼睛。長孫就在外面等著呢,誤會她欺負他媳婦怎麼辦?興許林氏就打了這個主意,她可不能讓她牽著走。
拿了帕子幫阿桔擦掉強忍著不往下落的淚珠,太夫人歎道:「瞧瞧,我也沒說啥啊,還不是為了你好,為了我的重孫子?別哭別哭了,祖母知道,這事不怪你,男人嗎,這麼久沒碰過葷,都忍不住的。只是你現在有孕在身,不能不小心,承遠說得再好聽你也不能縱著他,知道嗎?」
「祖母放心,我懂的。」阿桔只是一時委屈,現在已經平靜了下來,太夫人從來就沒有喜歡過她,她何必把她的話當真,自己找不痛快呢。
太 夫人點點頭,瞅瞅外面,放低了聲音:「之前承遠不在家,我沒有跟你提,現在他回來了,有些事就不得不提醒你一聲。如今你身體不方便伺候承遠了,他一個嘗過 甜頭的大男人,不可能近一年都不碰旁人,與其讓他去外面胡鬧,不如從你身邊那幾個丫鬟裡挑個開臉,幫你伺候著,你說是不是?都是知根知底的,你也不用擔心 將來她們恃寵而驕,忘了本分。」她送人長孫肯定會覺得她不懷好意,這回讓他媳婦親自給他準備,他總不能怪到她頭上。
阿桔另一隻手暗暗攥緊了帕子,嘴上卻道:「嗯,回去我就問問相公的意思,看他中意哪個,選好了馬上就抬姨娘。」答應得痛快,嘴角卻抿著,擺明了不願意。
哪個女人願意呢?
太夫人不求孫媳婦真的多賢惠,她肯分寵她就滿意了。
「傻丫頭,都是一些丫鬟,哪能這麼抬舉她們?先伺候承遠,命好有孕了再抬姨娘。走吧,天色也不早了,你們小兩口快回去歇息吧。」太夫人慈愛地摸摸阿桔腦袋,見她眼睛看不出來落淚過,放了心,親自扶著人往外走。
趙沉等得已經有些不耐煩了,久別重聚,他只想跟媳婦回房睡覺。
見兩人出來,趙沉先看向阿桔,當著太夫人的面,阿桔朝趙沉微微一笑。趙沉察覺到妻子神色有些不對,卻又說不上來,不過想想也是,太夫人能說什麼好話?
「祖母,那我們先走了,您早點歇下。」等夫妻倆並肩站在一起,趙沉開口道。
「等等,我有兩句話要囑咐你。」太夫人伸手將他拉到一側,趙沉壓下心裡的不耐煩,微微低頭。太夫人親暱地瞪了他一眼:「承遠,你媳婦現在懷著孩子,晚上你可不能胡鬧,過兩天還是分房睡吧,看不著就不饞了。」
趙沉敷衍地乾笑兩聲。
太夫人笑著讓他們走了。
趙沉親自提著燈籠,牽著阿桔慢慢往回走,小心盯著腳下的路,等離榮壽堂遠了,他看看沉默不語的妻子,笑著問:「她又惹你不高興了?」
阿桔沒回,看著前面問他:「她跟你說什麼了?」
趙沉並未隱瞞:「讓我跟你分房睡,免得我看見你就想要你。」
他聲音低沉,目光灼.灼,阿桔才對上他那雙眼睛就知道前面那句大概是太夫人說的,後面那句直白露骨,絕對是這傢伙自己想出來的。她臉上有點熱,摸摸肚子,有點不太確定地問他,「要不,咱們先分房睡?」
太夫人的話雖然不好聽,有幾句也是實話,趙沉多黏人阿桔很清楚,她也自認沒有那個毅力次次都能拒絕,萬一哪次被他得逞了,他在那事上又向來能折騰,傷著孩子怎麼辦?
在阿桔眼裡,現在最重要的是孩子,丈夫委屈就委屈一陣吧。
「怎麼,有了孩子就想把孩子爹踢開?」趙沉不滿地在她額頭親了一下,攬著她肩膀道:「就睡一個屋裡,反正只要你在望竹軒,我住哪都惦記著你,你在我身邊,還省著我翻來覆去想你了。至於別的……」
趙沉不說了,等到回了望竹軒進了屋,他才抱著人道:「還記得那次我的馬車跟在你家驢車後嗎?那時我就想要你了,一直忍到臘月裡才真的得逞,算起來中間也有七個來月,我不照樣忍著了?」說話時目光落到了阿桔衣襟上,意有所指。
阿桔羞得轉過身,喊外面丫鬟們備水洗漱。
趙沉笑著去屏風後更衣。
丫鬟們端水進來又出去,趙沉重新把身上擦了一遍,一邊擦,一邊隔著薄紗屏風看提前收拾好已經坐到炕頭的妻子,看她悄悄往這邊瞧了瞧,再紅著臉轉回去,鑽進被窩。
大夏天,蓋什麼被子?
趙沉已經嫌妻子穿的睡衣有些厚了,他夏天睡覺都只穿一條薄褲的。
留了一盞燈,趙沉關好屋門,利落爬到炕頭,撐著胳膊湊到阿桔身邊,深深吸了一口氣,然後親親她柔順的長髮,再一縷一縷撥開,對著她耳朵道:「蓋被子不嫌熱嗎?」
阿桔是挺熱的。其實被子很薄,昨晚她蓋著還不覺得,今晚就不一樣了。
都是因為屋裡多了個人。
怎麼能不熱呢?
她跟趙沉是去年初冬時節成的親,屋裡冷,趙沉想做什麼都得在被窩裡,有厚厚的被子遮掩,黑漆漆的,再多的羞澀難堪都容易熬過。現在天暖了,他又留了燈,意思還不明顯嗎?
阿桔咬咬唇,推開他湊過來的大腦袋,對著牆壁道:「睡覺吧,咱們睡一屋,但得睡兩個被窩。」
「為什麼睡兩個被子?」趙沉不聽,既然她想蓋被子,他直接掀開被子也跟著躺了進去,因為她懷著孩子,趙沉不敢再像以前那樣把人翻到自己懷裡,所以他主動靠了上去,從她身後抱著她。
他霸道,趙將軍更是厚臉皮,才回來就向阿桔示威了。
阿桔羞得往枕頭裡埋,還用左手擋住了臉,「你別這樣……」
她不嫌熱,趙沉受不了了,扯開被子甩到西炕頭,然後撐起上半身看她,目光在她身上來回移動,看著看著將手搭在她腿上,輕輕描繪她裙擺上的一朵綠瓣蘭花,低低地問:「我怎樣了?那個不行,抱抱你也不行?」
阿桔無話可說,心都隨著他的手指動了。
趙沉很快便發現這種逗弄放在以前是種享受,現在對他而言無疑是最痛苦的折磨,日思夜想的妻子再美再嬌再柔再羞,最後都不能碰,他鬧她不是自討苦吃嗎?
趙沉渾身難受,怕自己堅持不住,轉過身,背對阿桔乖乖躺到了自己的枕頭上。枕頭是她幫他擺的,跟她的隔了一些距離,趙沉偷偷反手去摸,一點一點往妻子那邊挪,碰到她睡衣再縮回來。
他強迫自己想些別的,這才是第一天,第一天他要是忍不住,接下來那幾個月他該怎麼過?
「阿桔,太夫人都跟你說什麼了?」漫長的沉默後,趙沉輕聲開口,聲音有些啞。
他終於又理她了,阿桔心中的忐忑立即變成了歡喜。挺矛盾的,她怕趙沉太親近她不小心犯錯,但趙沉轉過去不理她了,她又會失落,盼著他再來抱她。至於太夫人的話,通房的事情趙沉早跟她保證過,阿桔雖然還做不到十分信賴,也有八成信了。
她沒有放在心上,但總要跟趙沉通通氣,免得哪天太夫人問起來,兩人言辭不一致,「她說我現在不便服侍你,讓我安排個丫鬟開臉,我應了,只說得由你來選個合心意的。」
「然後她再問的時候,你就說我一個都看不上?」趙沉忍不住轉了過來,對著阿桔背影問。
阿桔輕輕「嗯」了聲,因為他疑問的語氣,她應得也帶了幾分不確定,似是不知這樣回答到底對不對。
「阿桔越來越聰明了。」趙沉溫柔地給予了肯定,癡癡地望著她。許是挨得近,她的睡衣又顯得薄了,淡紫紗衣下如玉脊背隱隱若現,中間一條水紅色的帶子,繫著鬆鬆的一個結,跟她脖子上圍著的是同一個顏色。
那是他最喜歡解開的東西。
趙沉的手伸過去又收回來,閉上眼睛想睡覺很快又睜開,轉過去不想看她卻又想得緊,輾轉反側不知過了多久,趙沉放棄了,把選擇教給妻子,「阿桔,我想你,想抱你,想親你,特別想,你要是也想我,就轉過來。不過我先說清楚,你要是轉過來了,我可能會控制不住。」
阿桔不由攥緊了褥子。
他怎麼能這樣說呢?
不轉過去,好像她多狠心似的,他走了三個月她也不想他,可是轉過去,不就是明擺著承認她想被他親了嗎?跟太夫人口中那種主動撩.撥丈夫的女子有何區別?
她咬咬唇,打定主意不轉過去,他想抱就抱,別推到她身上。
她緊張不安地等著看他如何選,趙沉也眼巴巴地看著妻子,滿懷期待。妻子懷了孩子,他沒有,他不懂哪些動作會傷到她,所以他不敢主動。
晚風吹拂,窗外傳來竹葉沙沙聲,屋裡更顯靜謐。
夜色越來越深,趙沉輕輕歎了口氣,「睡吧,我去熄燈。」他看得出來她還沒睡著,他不想讓她為難,這麼久的沉默,已經說明她不想要了。
他飛快熄了燈,上炕後親了阿桔額頭一下便克制地躺回自己的褥子,背對她睡。
身後再也沒有動靜,阿桔眼淚終於落了下來。
她想讓他親的,讓他抱,然後在他懷裡睡一整晚,他都已經三個月沒有抱她睡覺了。
而趙沉讓她選,他到底希不希望她轉過去呢?
她呢,她那麼想他,難道真的只能等他湊過來後再給他回應嗎?
阿桔很難受,她不想再忍了,他是她的男人,她想他,現在他回來了,她想抱他。
擦去眼淚,阿桔很輕很輕往那邊轉,幾乎她才動,身旁就有了動靜,阿桔不由頓住,趙沉低啞的話語已經在她耳畔響起,「阿桔繼續,轉到我懷裡來,你放心,我一定不會傷到咱們的孩子。」
原來他一直都在等她。
阿桔破涕為笑,護著肚子轉過去,落到熟悉的懷抱後,她主動抱住他脖子,仰頭親他,在熟悉的久違的纏.綿中化解相思。
這是她的男人,她就是勾.搭了,誰又管得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