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拜天地,二拜高堂,夫妻對拜,送入洞.房。
直到挑起紅蓋頭,看到妻子真的坐在他眼前那一刻,趙允廷才有了美夢成真的充實感。
他盯著眼簾低垂的妻子。
上一世,她平平靜靜,不悲不喜,這一次,她濃密的長睫毛顫啊顫的,大眼睛左轉右轉,羞澀不安,嘴角也微微翹了起來,是他羞答答的新娘,是他盼了兩輩子心甘情願嫁給他的蘭容。
趙允廷突然不想回前面陪客了,他就想寸步不離地守著妻子,怕這是一場美夢,一旦他離開這個屋子,周圍的一切就會消失,他會回到那片暗無天日的虛無裡,覓不到妻子蹤影。
幸好理智尚存。
懷著與上次截然不同的心情陪妻子行完新房裡的一套俗禮,趙允廷去前面陪客了。
寧蘭容洗漱之後,將幾個丫鬟打發出去,自己坐在炕頭打量丈夫的屋子。
桌子上鋪著紅綢布,上面擺著一盤盤喜果,中央是一對大紅的龍鳳雙燭,已經點上了,火苗燒得她臉頰發熱。遠處窗戶上也貼了紅色的剪紙,一派喜氣洋洋。
寧蘭容走到茶几前,坐在一側看那盆盛開的蘭花。
她真的嫁給他了,嫁給了趙允廷,那個陪她一起長大的廷哥哥。
好像從她記事起,趙允廷就一直對她很好很好,幾乎沒有跟她說過一次重話。他比她大五歲,大多時候都是他哄她,一副無事不知無事不曉什麼難題在他手裡都能輕易解決的樣子,讓她可以徹底信賴依靠。可有時候,他又像比她小,她只要提一句表哥,他就不高興,小時候她不懂,大了才知道,他是冒酸氣了,早就喜歡她到容不得她提任何外男的事情。
他是怎麼喜歡上她的?他開始懂得男女情.事時,她還是個小姑娘啊。
寧蘭容就這樣對著蘭花發起呆來。
當外面傳來一陣喧嘩,聽到丫鬟喊世子的時候,她瞬間回神,然後臉就燙起來了,為接下來要有的親密。
她忍羞出去接他,才走到內室門口趙允廷已經大步走了過來,鳳眼幽深明亮,像頭狼一樣盯著她,溫柔又危險的狼。寧蘭容情不自禁後退,想躲,趙允廷卻幾個快步上前,直接將她攔腰抱起。
「等等,你,咱們先說說話……」被人壓到炕上,沒等她反應過來他就開始邊親邊脫衣裳了,寧蘭容心跳快得幾欲窒息,抱住他埋在她頸間的腦袋求饒。洞.房都是這樣的嗎?她害怕,她想慢一點。
「說什麼?」趙允廷急喘著抬起頭,眸色如墨,溫柔的深情早已變成濃烈的渴望。他等了她這麼多年,她終於長大了,他想要她,更想知道心裡有他的妻子會如何對待他。上輩子她是一泓秋水,清清涼涼的要他一點一點暖熱才會興起些許波瀾,這次她會不會同他一樣熱情如火?
說什麼……
寧蘭容也不知道啊,眼看男人沒有等到答案又要繼續,寧蘭容連忙再次抱住他腦袋,扭頭問他:「你,你是什麼時候開始喜歡我的?」
「第一次見面的時候就喜歡上了。」她緊張得身體都在發抖,趙允廷深深呼吸幾次,決定先好好陪她說說話。他暫且離開她身子,卻依然撐在她上方,凝視她緋紅臉龐道:「那時你才三歲,跑過來問岳父為何抱我,又嬌氣又霸道又好看,那時我就想,等妹妹長大了,我就娶她回家。」
寧蘭容不信,嗔了他一眼:「那會兒你才八歲,那麼小就知道娶媳婦了?」
「伯祖父說我早慧,難道你忘了?」趙允廷笑著答她。
「臉皮真厚。」寧蘭容別開眼,一時找不到話說,男人灼灼的目光又讓她有一種他在審她而她再不開口他就要動刑的迫切感覺,寧蘭容實在受不了了,摀住他眼睛:「你別這樣看我,又不是,沒看過。」
趙允廷乖乖讓她捂著:「你是我新娘子,我不看你看誰,蘭容,今晚你真美。」
一句最直白的情話,說得寧蘭容胳膊沒了力氣,小手不由往下滑了滑。趙允廷順勢抓住她手,先是輕嗅,再是慢品,吻得她從手到腳都酥了,還想拒絕,又喜歡這樣的感覺,於是她認命了,不再說話,任由他的男人一寸寸索取。
「去,去被子裡。」最後一塊兒衣物即將被男人扯開時,寧蘭容緊張地道。
「好。」趙允廷伸手將炕頭的被子扯了過來,蓋在兩人身上。
於寧蘭容而言,這是兩個人的第一次,可對於趙允廷來說,他對妻子的身體沒有一處不熟悉的,光是幾處親.吻便讓姑娘哭著急著喊停,最後在他懷裡軟成了水兒。等她享受夠了,趙允廷才不急不緩地討要自己那一份。
他現在二十歲,但趙允廷從來沒把自己當成真正的二十歲男子,他還是那個跟妻子身經百戰的大男人,因此他自信能堅持足夠長的時間,而不是像前世那樣即便強忍著也很快敗下陣來。
可他還是高估了自己。
當初他太莽撞,儘管也疼惜妻子,到底是初次,後來就只顧著自己了,而妻子只是咬唇忍著,默默承受,不喊疼也不求饒。現在呢,她嬌嬌的,稍微不舒服就急著求他,他不得不停下,斷斷續續的再好的耐心也沒了,好不容易可以盡情施展,她一個抬腿迎接,他便受寵若驚結束了。
丟人至極。
寧蘭容什麼都不懂,過了會兒才意識到應該是結束了,她鬆了口氣,想要說話又覺得現在說什麼都太羞人,便靜靜地等男人下去,腦海裡是剛剛經歷過的那些陌生又異樣的感覺。
「蘭容,你真好。」趙允廷猶豫片刻,還是下去了,一邊幫妻子清理一邊柔聲道。
寧蘭容咬唇不語。
趙允廷摟著她親了會兒,拍拍她被哄她睡覺:「睡吧,明天還要起早。」
寧蘭容確實累了,縮在他懷裡甜甜睡去。
趙允廷卻沒有半點睡意。身體還在渴望,可他又有擔心,上輩子因為妻子不適,他又不想太過於強迫她,最初一段時間次數並不頻繁,直到有次醉酒臉皮厚了,機緣巧合找到了讓妻子舒服些的訣竅,他膽子才大了起來,在那事上越來越如魚得水。
上輩子兩人三月裡成親,半年後妻子才診出身孕,次年生了承遠。
這次如果一開始他要的就太頻繁,妻子提前有孕的話,生出來的還會是承遠嗎?
只要是他跟她的孩子,他都喜歡,但趙允廷還是希望第一個孩子是他們的承遠。不僅如此,上輩子的那些孫輩們他都想要,他溫柔孝順的兒媳婦,跟妻子小時候一樣霸道可愛的孫女,雙生子孫子,還有相差沒有多久的次子跟三孫子……
昏暗中,男人嘴角浮起苦笑。
他是不是太貪心了?已經得了最重要的妻子,還奢望那麼多。
~
抱著一絲奢望,趙允廷將房.事控制在了三日一次,每次妻子快來月事的時候,他就特別緊張。
寧蘭容漸漸察覺出來了,而且她敏感的發現,她月事真來了,丈夫會鬆一口氣。
她不禁懷疑丈夫是不是不想要孩子,可是沒道理啊,他晚上折騰的那麼厲害……
成親三個月後,曾氏委婉地詢問兒媳婦怎麼還沒有懷孕,寧蘭容大方得體地應付過去了,回到夫妻倆的院子卻不太高興。她也想要孩子,因此等她月事再次來臨而趙允廷又放鬆的舒展開眉頭,她忍不住了,埋在他懷裡問他是不是不喜歡孩子。
「怎麼會不喜歡,我巴不得你早點給我生個兒子呢,名字我都想好了。」聽出妻子的悶悶不樂,趙允廷連忙安撫。
「那得知我月事來你為何鬆了口氣?」寧蘭容不高興地掐他一下,「別以為我看不出來。」還想撒謊騙人,分明心裡有鬼!
趙允廷乾笑兩聲,湊到她耳邊道:「我,我又想要兒子,又怕你真懷孕了,我得忍近一年才能碰你。你看出我放鬆了?那大概是跟兒子相比,我更喜歡跟你親近吧,還是你眼睛尖,我自己都分不清更看重哪個。」
寧蘭容依然不是很相信,真那麼喜歡,他就不會牢牢守著三日一碰養身健體的破規矩,但這種話說出來好像她多不滿似的,她便沒說,只悶聲提醒他:「娘都著急了。」婆母對她不是太熱絡,但也不錯了,沒有要她端茶倒水的伺候,如今她自己都盼著孩子,也能體諒婆母的擔憂,畢竟丈夫曾經拿身體有疾欺騙二老著。
「你著急不?」趙允廷輕聲問。
寧蘭容擰了他一下,淨問些廢話。
趙允廷笑笑,算算日子,摟著人道:「別急,這個月衙門裡事情多,下個月咱們天天生兒子。」他憋得也難受啊。
於是沒過多久,寧蘭容的心思就從如何快點懷孕轉移到如何拒絕丈夫了,每晚都跟狼似的,實在吃不消。
夫妻倆忙碌到九月,寧蘭容終於有喜了。
趙允廷興奮地晚上睡不著覺,抱著妻子暢想孩子長大後的事情,寧蘭容滿足地聽著,為丈夫如此喜歡孩子而高興。
忐忑期待中又是一年,寧蘭容要生了。
趙允廷前所未有的緊張,在產房外來回來去地走,曾氏夫妻如何勸他都不聽。待內室傳來喜婆賀喜聲,賀喜夫人生了小少爺,趙允廷心落了一半,可是馬上又提了起來。不對啊,承遠剛生出來哭得可響了,現在怎麼沒一點動靜,是出了事情,還是根本不是承遠?
趙允廷迫不及待地衝了進去。
喜婆剛給男娃收拾妥當,笑著解釋道:「世子別急,小少爺好著呢,就是不肯哭。」
「給我。」確定妻子沒事,趙允廷從簾子裡面走了出來,熟練地接過襁褓。
襁褓裡的男娃頭髮濃密,小臉有點皺巴巴的,眼睛已經睜開了,鳳眼長大了好看,現在看就顯得小了。趙允廷知道這會兒孩子看不清人影,他抬起兒子左大腿找熟悉的胎記,見那裡確實有一塊兒,他又想哭又想笑,喃喃低語:「承遠,是我的承遠,你等著,這次爹再也不讓你恨我……」
話沒說完,他的寶貝兒子噓噓了,全都噴到了他手上,男娃大概自己也沒料到,剛出口的哭聲隨著一泡噓噓戛然而止。
趙允廷照顧過那麼多孩子,知道這麼大的孩子什麼都不懂,越尿越哭,哪裡會如此機靈?
想到兒子兩次出生的異樣,趙允廷抱著兒子往遠處走了走,試探著喚他:「承遠?」
既然他能回來,兒子說不定也能回來。
男娃閉著眼睛沒理他。
趙允廷瞅瞅兒子,忽的笑了:「是就哭兩聲,不是我馬上把你送到乳母手裡去。」
男娃還是沒理他。
趙允廷哈哈大笑,轉身往外走,走著走著,懷裡突然響起洪亮的哭聲,似是蘊含了滔天怒火。
到了晚上,寧蘭容眼睜睜看著丈夫用一個細嘴瓷瓶給兒子餵奶,很是不滿地責怪他:「何必如此費事?我直接喂不就行了?」
趙允廷笑著看她一眼:「承遠就喜歡這樣喂,是不是?」
寧蘭容看向兒子,男娃乖乖地躺在爹爹懷裡,一點反應都沒有。
趙允廷捏捏兒子小手:「承遠給你娘笑一個,讓她知道你喜歡這樣喂。」
老頭子故意刁難,為了不讓老頭子又拿乳母威脅,趙沉只好對著母親的方向笑了笑。
寧蘭容驚訝極了,「承遠真的笑了,他居然聽得懂咱們說話?」
趙允廷很是自豪:「那當然,我的兒子能不聰明嗎?」
上輩子被兒子氣了好幾次,現在終於可以討回來了,臭小子敢不聽話,他不帶他去看兒媳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