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0 章
「誰給了你權利,敢推我的人?」

  1

  寢室四人一組回到學校後,直接去了食堂吃完飯。

  「那短暫的幾秒鐘,噢!心痛2018!我竟然忘記拍照了!」

  「切!按你說的,那網上也沒相關的消息傳出來啊,聯賽結果都出了,沒道理你說的那麼勁爆的一幕沒人傳啊!」

  「你這也被畢神掰得太彎了吧!」

  「就是。」

  「不是你們……真不信我?晚點吧,晚點你們看著,肯定有人傳,特麼真的是抱了一個萌妹子啊!整個人抱起來的那種!要不咱打個賭…………」

  寢室四位同胞全都停住了吃飯的動作,周珊嚥下口中的湯,往餐桌中間湊了湊說:「沐沐,你要聲名大噪了。」

  後面一桌的男生還在爭論,畢沐一聲也不敢吭,直覺自己給那人惹了大禍。

  回到宿舍後,四個人拿各自的手機、平板、電腦通通刷了一遍,跟國際象棋相關的網站和論壇甚至八卦遍佈的微博。

  然而,除了官方公佈的聯賽結果,還真是沒有一丁點多餘的新聞傳出來。

  三位同胞有點遺憾,畢沐則是鬆了一口氣。

  在國內,國際象棋雖然還只是個小圈子,但在這個圈子裡,他就是神,一舉一動都被棋迷看著。

  突然跟她這個不知哪裡冒出來的傢伙扯上關係,大概……很苦惱吧。

  他可是……一位如此公眾的公眾人物。

  還是那種能把男生也掰彎的……公眾人物。

  幸好廣大棋迷都還算是理智類型的,沒有助長現代社會的熊熊八卦之火。

  2

  此時,剛給媒體運營方面的人打完感謝電話的周治淮特別想罵娘。

  從早上到現在,為防止任何不必要的八卦消息傳出,他忙得焦頭爛額;而那個隨心所欲抱了自己侄女的人,卻一身輕鬆地回家裡補眠去了。

  助理林照大膽問了那人一句,為什麼在公眾場合把小沐沐從護欄內抱出去;得到的回答居然是——熟人,順手拎了一把。

  熟人?順手?

  周治淮真是一輩子也想不明白畢延京「順手」的原則到底是什麼。

  他當自己還是十年前那個可以「順手」把班上女生遞過來的情書上交給班主任的傲嬌男孩嗎?

  周治淮想起剛剛林照湊在自己耳邊說的——「我總覺得我們神對小沐沐有點詭怪,他以前沒有戀童癖的前科吧?」

  「戀童癖」倒也說不上,那兩人年齡只差了七歲。讓周治淮掉下巴的是,那是他侄女啊喂!就算不是親的,也總讓人覺得喉嚨緊澀。

  畢延京,不至於飢渴成這樣吧?

  周治淮搖了搖頭,強迫自己不要去猜測或者干涉他的私事,還是想想如何勸他去參加這一屆的世界智力精英運動會,這事比較重要。

  3

  Z大校園,下午。

  畢沐離開寢室準備去學校大禮堂聽公開音樂會,在整理背包的時候,發現了讓她想撫額跳腳的兩樣東西——畢神的墨鏡和黑色遮陽帽。

  居然忘記還了,畢沐你真是人傻神經粗。這不又給他添困擾了嗎?

  她在自我唾棄的同時,忐忑不安地給他發Q.Q信息——〔堂叔,我忘了把你的墨鏡和帽子還給你,下週末沒課的時候,給你拿過去,可以嗎?]

  跟畢神發信息,畢沐從來不敢發表情、符號、圖片、顏文字、表情包之類的,不知道為什麼,就是不敢……從來都是老老實實地有事說事,沒事道安。

  她邊趕著去大禮堂,邊低頭時不時查看手機,生怕自己錯過了他的回覆。

  途中隱隱約約聽見高樂銘的聲音,畢沐更是加快了腳步,恨不能立刻飛進大禮堂藏起來,幸好他好像沒注意到她,跟別的男生說說笑笑地就走過去了。

  她輕呼了一口氣,拍拍胸口。再看手機,上面有新的Q.Q消息——〔扔了]

  啊?扔了?

  就是………畢神不要他的墨鏡和帽子了?

  不會是因為在她背包裡放過一段時間,所以他嫌棄了吧……

  畢沐在禮堂裡找到位置坐下,戰戰兢兢地又發了一句過去——〔堂叔,我儘量……早點抽空給你送過去,不扔,可以嗎?]

  十秒,二十秒,半分鐘,一分鐘……

  ——〔隨便]

  啊?隨便?

  所以就是可以不扔?然後隨便她什麼時候給他送過去的意思?

  畢沐發現自己永遠都在理解神之言語的這條路上疲於奔命。

  4

  課程緊張的週一到週五,校園裡關於全國大學生國際象棋錦標賽的消息也越傳越廣。

  畢沐在埋頭寫筆記寫報告的同時,也不是沒有設想過那一幕:她的神站在她學校演講台上,講他自己的棋壇生涯,而她就在台下聽著,熱血沸騰。

  好不容易挨到週六那天,大家都沒課,周珊主動提出來陪著畢沐去BU俱樂部還東西。

  兩個女生在俱樂部門口徘徊了好一陣,周珊納悶:「沐沐,我們為什麼不直接進去啊?」

  畢沐也納悶:「那個……我們,憑什麼可以……直接進去啊?」

  「你跟畢神不是很熟嗎?這是他的俱樂部,你當然可以直接進去啦。」

  畢沐摀住她的嘴,「哪裡有很熟?我們很疏的,直接闖,會被門口保安大哥給擋回來的。」

  「開什麼玩笑?要是不熟,你怎麼————」

  「哎哎哎,噓——」她打斷周珊的話,因為她看見那位林助理從裡面出來了,貌似正在打電話。

  畢沐拉著周珊過去,林照注意到兩個小姑娘了,揮手打了個招呼,繼續講電話。

  他的語氣有點激動,還提到了畢□□字。兩人站在旁邊乖乖地等他講完電話。

  「小沐沐啊,來找我們神的嗎?」林照收起手機,領著她們進去,「都好些天沒見著你了,這位是你同學?」

  「嗯,我同學,周珊,」畢沐覺得,跟林照說話就是比較輕鬆,雖然好像親切得過了頭,「今天是週六,上回堂叔把墨鏡落我這了,來還他的。」

  「這樣啊,他在樓上訓練隊員,你可以…………該死!這人怎麼沒完沒了!」林照說著說著就變了話題,往一樓吧檯那邊拐過去。

  畢沐和周珊有點懵。

  吧檯處圍了一圈人,吵吵嚷嚷的,看起來像是發生了什麼事。

  「走,我們也去看看。」

  「哎,沐沐……」周珊猶豫了一下,也跟了上去。其實她是看那邊一堆人全是男的,她們兩個女生過去圍觀,多少有點心虛。

  畢沐站在外圍,只聽見有人罵罵咧咧地,說畢神已經商業化了,不配站在國象界頂端,尤其不配代表中國國際象棋的最高峰,開個商業俱樂部糊弄人……云云。

  她聽了一會兒,心裡冒氣,眼圈都紅了,也不知是誰敢這樣罵她的神。

  一直說著「借過」和「謝謝」,畢沐費力從幾層男士間擠進去。

  中間那個看著像是已過而立的男人,明顯喝高了,紅著臉在大嚷大叫,還夾雜著髒言污語。

  林照看著這醉鬼一時半會兒也消停不下來,折回門口去叫保安。

  圍觀者大多是邀請制內的會員和一些慕名前來的棋手,都在小小聲地討論著。

  「這人是不是有病啊?」

  「也不知從哪冒出來的,哎,你們認識嗎?」

  「不認識,大概是一個業餘棋手之類的吧,剛剛看他跟人對弈,不像門外漢。」

  「我也不認識,不過說話還真是不計後果。」

  ………………

  「……你說他巔峰時期不在國內發展,現在江郎才盡了才跑回來,搞個什麼俱樂部就叫為國爭光嗎?我呸!」叫罵的男人的聲音粗噶且極不討喜,一副頤指氣使的樣子。

  畢沐就站在旁邊,甚至看得清他臉上的油光。

  她下意識地擰眉,眼圈又紅了幾分,聲音有點顫抖地「喂」了那醉漢一聲。

  「你有什麼資格這麼說他?」

  男人「呵喲」了一句,轉著頭找尋聲音的來源,看見是個小姑娘,不屑地笑道:「你懂什麼呀女孩子家家的?我沒資格?我沒資格誰有資格?罵他還需要什麼資格嗎!」

  「你……!」她又氣又急,手裡抓著自己的背包帶,卻一時想不出什麼罵人的話,臉都漲紅了才憋出一句,「壞蛋!這是污衊,你不知道嗎!道歉,向畢神道歉!」

  周圍開始有人附和她,要求道歉的聲音漸漸變大。

  「你讓道歉就道歉嗎!」站在中間的男人下不了台,眼皮耷拉下的眼珠轉了幾圈,惱羞成怒地伸手推了畢沐一下。

  她沒站穩,趔趄了幾步,被圍觀的某個人接住,剛想說「謝謝」,就聽見頭頂有熟悉又好聽聲音響起。

  「鬧什麼?」

  短短三個字,褪去了平時的慵懶調調,帶著明顯冷意的聲音,是在問在場所有人。

  周圍頓時都靜下來,沒人敢吱聲。

  畢沐低頭去看那雙扶住自己的手,修長漂亮,指尖紅潤。

  果然是………畢神。

  她仰頭,對上他弧度好看的下巴,囁嚅著喊了句:「……堂叔。」

  畢延京把懷裡的人拎到身後,蹙著眉指向電梯方向,對她說:「給我上七樓房間去等著。」

  「啊?」她愣了一下,然後「哦」了一聲,不敢違逆,乖乖地往電梯方向走去。

  跟畢延京一起下來的周治淮在生氣地質問:「誰讓這人進來的!保安呢?」

  場面有點亂,畢沐很想留下來看看的,又懼怕那人,只好萬分怨念地進了電梯。

  可是到底為什麼要她去七樓等著啊?

  不會事後算總賬吧?

  想想看,她也沒給他惹太大的事啊,不就是……跟人爭執了幾句,然後好死不死地被人推到他懷裡去了麼……

  啊……這麼想想,自己也只是一廂情願地維護了他的聲譽而已嘛,頂多、頂多加個「好管閒事」的罪名……

  可剛剛,那個男人那樣罵他,她是真的很生氣,所以才沒忍住。

  周珊站在幾層人之外圍觀,不是特別清楚裡面人群中間發生了什麼事,看見畢沐進了電梯,她本來也想一起去的,但是聽見了畢神問出來的那句話,她頓時腳步生根,走不動了。

  那時,畢延京睨了那男人一眼,口吻輕淡卻壓住全場:「誰給了你權利,敢推我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