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已經大亮了,嚴謹睜開眼,看了看表,才七點多,他轉頭看看枕在他右臂彎上沉睡的梅瑰,她窩在他的懷裡,睡得正香。昨天兩人聊得太晚,跟小時候一樣,她坐著說累了就躺著說,躺著說累了就直接睡著了。
一切似乎都跟小時候一樣,可嚴謹知道很多事都不同了,以前他們時常窩在一起睡,然後被爸爸媽媽發現,他一開始很害怕那什麼「捉奸在床」要負責,後來看沒人讓他負責,他也就淡定了。可他現在卻盼望著,爸爸媽媽能一腳把這門踹了,沖進來「捉奸」,然後沖他嚷嚷,非要讓他對小烏龜負責,不對,非要讓小烏龜對他負責,那就太好了。
可是四下安靜,屋子裡只有小烏龜淺淺的呼吸聲動靜,哪有什麼人來踹門的。嚴謹替她撥開拂在臉頰上的發絲,看她睡得粉撲撲的臉蛋,他知道負責什麼的,只是他自己美好的願望而已。他忽然想起小時候媽媽說過:「這種好事,怎麼會輪得到你。」他現在真是知道了,原來這種好事真的輪不到他。
不過沒關系,小烏龜開竅慢,別說十八了,估計二十八差不多,只要她沒討厭他,一切還跟原來一樣,那就行。反正她也沒喜歡別人,他守著她,慢慢來,小心再小心,她還是會屬於他的。
他把胳膊從她頸下慢慢抽了出來,看她不滿意的動了動,於是把枕頭塞到她懷裡,她摟著,蹭了蹭腦袋,繼續睡了。他輕手輕腳回到房間,洗漱完,八點整,電話響了,公司的車子已經到了,正在外頭等著。他謝過,讓人先去餐館吃飯,說九點整出發。
昨天他知道事情不妙,為免坐公共交通出什麼麻煩,就特意打電話回公司調車過來接他們。他都收拾好,去敲了門讓夏生起床,然後再去叫他的小烏龜。梅瑰迷迷糊糊的,揉著眼睛,還不知身在何處,嚴謹把她抱到洗手間,給她擠好了牙膏,拿濕毛巾給她擦擦臉,她這才清醒過來。
三個人吃過早餐,來到公司車子旁,充當司機的降魔師小新正笑吟吟的拿著瓶礦泉水在車邊等著,看著嚴謹過來了,喚了聲「小魔王」。
夏生看著那車子就腿發軟,黑色的碩大的SUV,玻璃全貼了膜,看不到裡面,這車子看著好象電影裡看到的反恐小組用車,夏生瞪著怪物似的:「你們,你們到底是什麼人?」
「不太普通的人。」小新看著夏生那挫樣就樂,他把車門打開,示意他上去。
夏生轉頭一看,身後的嚴謹沒理他,正牽著梅瑰繞到另一邊上車,夏生腦子交戰了一番,最後終於確定自己沒可能能逃得掉,還是上車了。
所幸車子裡就是寬敞了些,座位舒服了一些,並沒有擺什麼亂七八糟嚇人的東西,他剛坐穩,就聽得車門「卡」的一聲鎖上了,夏生嚇了一跳,又轉頭看看坐在後排的嚴謹,他正幫梅瑰把包包放好,而梅瑰打著哈欠,好象還困倦的樣子,夏生心安了一半,好吧,看他倆這樣,應該不是什麼壞人。
車子啟動了,嚴謹讓小新先去夏生的家裡去,給他找找還有什麼能帶的,夏生的心又安下了另一半,好吧,這公子哥還是挺體貼的,還知道幫他拿點財產,雖然他真沒什麼值錢東西了。他是不了解嚴謹打的主意是走之前把他家搜清楚了,別給X醫生留下什麼線索。
小新把車開到那,戴好手套,提了個箱子,走進了夏生家。夏生剛才生出的一點寬慰情緒馬上就消失無蹤,給他拿點財產,幹嘛弄得跟現場刑偵似的架式。可他沒敢動,因為嚴謹坐在他身後,似乎正盯著他。等了二十分鍾,小新出來了,把夏生的一個破行李袋丟給他,裡面裝了他的衣服和些日用品等,夏生看了看,還收拾的算全乎。
小新沖嚴謹點點頭,示意都辦妥了,嚴謹點頭,於是一行人開車往公司趕。
車子一開就是幾個小時,夏生坐得頭直發暈,雖然寬大的座位只他一人坐,可他就是不敢躺下,哪象後排的那個古怪小妞,車子開了沒多久,就枕她「情哥哥」的腿上睡到幾重天去了,人家還有哥哥的外套裹著,還有哥哥護著,免得車子晃時她掉下座位。
羨慕嫉妒恨。夏生撐著發疼的腦袋,心裡很不平衡,怎麼就同人不同命呢,他就被人揍半死,人家是把人揍半死,他是沒錢沒學歷沒工作,人家是想給人安排工作就給人安排工作,雖然是清潔工崗位,想讓車來接就有車來接,雖然車子古怪了一點。
夏生又回頭偷偷看了一眼,卻正對上嚴謹的目光:「你要累了就躺會,別東瞄西瞄的,再讓我發現你偷偷看我妹妹,我就揍得你拿不動掃把。」
夏生飛快的用力橫下一躺,咚的一下還磕著了車壁,咬牙抹淚啊,還不敢喊疼,看看都不行,這什麼世界?
終於到了目的地,夏生再一次在心裡問自己:這什麼世界?
只見一整層的寬敞辦公室,數不清的辦公隔間,許多人忙碌的跑來跑去,還有一群人背著全副武裝從他面前走過,路過他身邊還瞄了幾眼。夏生咽了咽口水,站在牆角沒敢動,嚴謹他們一回來就把他丟下了,只交給了小新,可小新又讓他在這裡等,說他要去辦手續。可他一個人站著這,覺得自己好象一條小魚放進了鯊魚堆裡,真是害怕。
這層樓是挑高二層的格局,夏生戰戰兢兢的看著四周,終於看到熟面孔,樓上走廊那,嚴謹和一個年紀比他稍大的男人走出來說著話,嚴謹還指了指夏生,這一指,讓夏生心裡毛毛的。那男人長得跟嚴謹有八分像,一看就很有威嚴很有氣勢,是他爸?太年輕。是他哥?又太老。那兩人對著他指手劃腳完了,又進屋去了。
夏生心裡呼喊著小新大爺啊,你怎麼辦個手續要這麼久,他站在這,都快嚇死了。
「人類?」這問話就在耳邊,夏生正害怕,這句問話讓他抖了一抖,小心的慢慢轉頭,看見一個水球懸在半空中看著他,夏生退了兩大步,咚的一下撞到牆上:「妖,妖怪?」
夏生的反問讓那水團樂壞了,它嘻嘻笑著,又說:「趴趴,你快看,好好玩的人啊,我很久沒遇到這麼有趣的了。」
夏生又緊張又疑惑,它說什麼八八還是爸爸的?這時他脖子邊有些毛絨絨的感覺,還有「吱吱吱」的老鼠叫聲,夏生轉頭一看,一只圓滾滾的胖白鼠不知什麼時候爬到他肩上,夏生這下歇斯底裡了,他狂舞著雙臂,大聲慘叫著要把那胖鼠趕下去,也不知打中沒打中,他只顧著亂喊亂叫亂舞了,抱著頭縮到牆角,等他平靜下來抬頭一看,那個水團和老鼠就在他面前,然後滿屋子的人都停下了手上的事情在看他,夏生飆淚啊,他看著大伙,小心用手指指了指水團和老鼠,卻沒人理他,大家又繼續各忙各的去。
「趴趴,你說他很好玩吧。」那水團又說話了,然後那胖鼠還真的在用力點頭,頭上有縷小棕毛抖啊抖的。夏生一邊抹淚一邊求饒:「妖怪,饒命啊,我再也不敢了。」
「不敢什麼了?」水團很好奇。
「我也不知道。」夏生委屈啊,他就隨口說說,它追問個屁啊。
「哦。」水團把小胖鼠圈起來,兩個在嘀嘀咕咕的不知說著什麼。夏生遲疑不定,這時看到小新拿著份電子屏幕似的東西走過來,他一把就撲了過去抱著小新的腿:「小新哥啊,廁所髒了沒,我要去掃廁所,現在就去,你快帶我走吧。」
小新哈哈大笑:「廁所很鎮定的在等著你,你也鎮定一點啊,我把文件拿給Boss簽字,你就可以去見廁所了,別著急。」
「那快點簽字,快點,快點。」夏生猴急猴急的在後面催著,目送著小新上了二樓,進了剛才嚴謹他們進去的那個房間。
辦公室裡,嚴洛看了一眼小新的文件,在電子屏幕上面簽了字,一邊問:「那人鬼叫鬼叫什麼?」
小新忍著笑:「趴趴跟水靈逗他呢。」
嚴洛交代:「這個夏生,不要給他通行符,不允許他出這個樓。」小新應了,拿了電子文件屏出去了。
嚴洛對著嚴謹和梅瑰,說道:「繼續說說你們的計劃。」
「我回來就去確認了資料,那兩個男人之一,就是夏培在超能力協會裡的老師,叫熊東平,所以另外那人,很有可能就是X醫生。現在我們有了很重要的線索,確認他是男性,四五十歲上下,我們甚至還知道了他的樣子,接下來,就有目標可查了。他利用熊東平的心語能力在做事,目前還在積極尋找小烏龜的媽媽,可見小烏龜媽媽如果不是能力超能,就是有他很想要的東西,所以他一直不願放棄。我們現在有小烏龜,她也可以利用心語能力來搜索這個X醫生。我們以其人之道還治其人之身。目前小烏龜的心語者身份沒有曝光,就是我們的籌碼。」
嚴洛轉向梅瑰:「你能怎麼做?」
「我可以在大家的腦子裡搜索這兩個人的畫面,如果有人跟他們接觸過,印象比較深的,我就能搜索出來,然後根據畫面的資料,找到他們的行動軌跡。不過,我得處在他們活動的區域才能搜索到。」
「他們之前一直都在這個城市活動,爸爸,我覺得可以試試。我就當陪著梅瑰去逛街好了,先在本市找一找。以前我們一點線索都沒有,這次算是重大突破了。」
嚴洛想了一會:「你們在S鎮跟夏生一起出現,如果有熊東平在手,他們也可以用同樣的方法找到夏生是被誰帶走的線索。比如那幾個被你教訓的黑社會、餐廳服務員、民宿老板,他們腦子裡,肯定有你們倆跟夏生一起的畫面。」
「這個我想過了。X醫生那邊,原本就是知道我們公司的,他也很清楚我們在找他,所以就算他們能知道我們帶走夏生,有所警覺,也不知道小烏龜是心語者,在那些人的腦子裡,小烏龜是我妹妹,這件事X醫生也早就知道,不然當初也不會挑中小烏龜的學校動手。但是夏生被帶走,將會被心語者搜腦子,他們應該也能猜到。」
父子倆對視著,異口同聲的說出一個名字:「夏培。」
「熊東平跟夏培關系匪淺,如果他們鎖定了夏培,就會想盡辦法跟他接觸,這同時也給了我們機會。」嚴謹的這個想法得到嚴洛的認同。用夏培來做梅瑰的掩護,那真正的搜察工作就是隱秘安全的。
嚴謹又繼續說:「這裡面還有幾點,那X醫生一直在找小烏龜的媽媽,卻從來沒有找到過梅爸還有小烏龜,說明那幾年X醫生是完全失去小烏龜媽媽的行蹤,但他知道她的能力,又表示他們之前一定有過接觸,他們調查過這邊,知道小烏龜的存在,卻從來沒有懷疑她們之間的關系,我大膽猜測,小烏龜的媽媽曾經在那幾年整過容。」
梅瑰驚訝的「啊」的一聲,嚴謹拍拍她的手,接著說:「還有一點,夏培一直平安無事的呆在學校裡,可其它的心語者卻全被抓走。我昨天的想法是夏培能力太弱,X醫生看不上,但後來又一想,他們除了熊東平,還需要別的心語者來做實驗。」
「什麼實驗?」梅瑰插話問。嚴謹又拍拍她的手,繼續說:「所以只有兩個可能,一是實驗已經成功,熊東平脫穎而出,成為實用型武器,他們不必再冒險抓人。二,就是夏培的身份會不會有古怪?」
「那我去探探他,就知道了。」梅瑰毛遂自薦。
嚴洛點點頭:「你說的對,那我們現在就有三條線索,一個是X醫生的外貌,你找技術員做張畫像出來,我們跟警方聯合起來一起查,第二個是梅瑰媽媽有可能整過容的事,這個的確可以解釋為什麼她能躲開X醫生這麼多年的追捕,而且過往一片空白的事。整形醫院這條線可以查一查。第三個,就是夏培。我會安排夏培過來審一審夏生,把X醫生線索取得的功勞安到夏培身上,另外,會派人嚴密監視他。而梅瑰用心語能力搜查的事,只你們兩人進行就好。」
嚴謹和梅瑰點點頭,定好了計劃,一切都按部就班的進行。
第二天,嚴謹和梅瑰回到了學校,一大群朋友抓緊機會聚會。閔麗第一個發炮:「小魔王,這麼久沒回來,我以為你死了呢。」
「滾。」
「他愛上了母猴子,所以回不來。」默言用一貫淡定的語氣說著難聽話。
「滾。」嚴謹對他們一貫的不客氣。
梅瑰在旁邊哈哈大笑,真開心,哥哥回來了,就連大家的拌嘴都變得這麼有意思。
「你們有沒有盡到保護我家小烏龜的責任?過來排隊,讓我一個個審。」嚴謹擺開架式,大家異口同聲的回他:「去死。」
另一邊的教室裡,夏培正在填畢業申請表,他接到了一個電話:「喂,是的,我是夏培。老師?是你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