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秋深深意識到,人生在世,總有那麼幾件操蛋的事兒。比如說她家裡多了個趕也趕不走,弄也弄不死的下流鬼,比如說,她在上班的時候突然來了大姨媽,痛得摔倒在廁所裡,最後還是同事急急匆匆把她扶起來,她已經一點兒力氣都沒有了,面色蒼白,連話都說不出來。
連上司都驚動了,同為女人,她平時緊緊板著的臉仿佛也柔和了幾分,女人何苦為難女人,尤其都是痛經的女人,這位嚴厲的老處女放緩了口氣:「下午請個假,去醫院看看吧。」
金秋只能點點頭,用眼神表達她的謝意。
剛挪,那真的是堪比烏龜爬一樣的挪到了公司門口,就看到藍如芸正準備和衛天行上車離開,藍如芸看見她還很意外:「你怎麼了?」
「藍姐。」她苦笑著說,「老毛病。」
藍如芸了悟,怪同情地拍拍她的肩膀,想了想就問衛天行:「天行,她身體不舒服,去擠地鐵怪慘的,送一程行嗎?」
金秋連忙拒絕:「藍姐我沒事的,真的。」她一點都不想再目睹一次八卦好嗎,會出人命的,她腳上的扭傷剛好沒幾天呢。
知道太多秘密的人不容易脫身啊!
但是衛天行只是掃了她一眼,頷首道:「不要逞強。」他很紳士地為她打開了車門,「上車吧。」
藍如芸不等她拒絕,半扶半拖得把她弄上了車,衛天行的豪車坐著非常舒適,這在一定程度上緩解了金秋的疼痛,她蜷縮在那裡縮小存在感。
因為例假那鑽心入骨的疼痛,使得她對時間的概念模糊了,她覺得自己不過閉了閉眼睛,衛天行就說:「到了。」
藍如芸扶她下了車,還很貼心地問:「要不要扶你上去?」
「不用了,謝謝藍姐。」金秋振作了一下精神,「我好多了,謝謝。」
藍如芸巧笑倩兮:「沒事,反正也順路。」她仿佛頗有深意地看了一眼衛天行,但是他沒注意,只是簡簡單單關照了一句:「多喝點水。」
這個萬能答案讓金秋囧了,是不是男生都以為喝水是萬能的?身體不舒服,多喝點水,肚子疼,喝點水,來例假了,還是喝點水。
金秋一步一步挪回家裡去,藍如芸看著她走遠了,卻好像突然想起了什麼似的,半是玩笑半是認真地問:「我都不知道她住在這裡呢,天行你怎麼知道的?」
衛天行氣定神閒地看了她一眼:「不是你說的嗎,順路。」
藍如芸細長好看的秀眉微微一皺,但是衛天行只是那樣淡淡的看著她,不見得有什麼特別的地方,她想了一會兒不得其解,便搖了搖頭,隨他上了車,他們還有正事要辦。
而金秋花了十五分鍾走完了平時六七分鍾的路,就感覺腿腳發軟,像是在雲端上飄,因為每一步都綿軟無力,她走回家裡的時候也是毫無聲息的,因為精神不大集中,所以她完全忽略了浴室裡傳來的似有若無的聲音,她是直接把門一推就進去了。
然後她震驚了,他傻眼了。
金秋率先反應過來,她一開始以為他是在用廁所,但是看清楚發現他是在蹲在水盆邊洗衣服,他拿在手裡的東西,貌似就是她昨天換下來的內衣吧?
「不是都和你說了不用洗了嗎?」她皺了皺眉頭,頗有些沒好氣,但是現在她也沒心情追究,「出去,我要用廁所。」
他背對著她,用一種極為古怪的姿勢橫著走,還是小碎步,怎麼看怎麼奇怪,金秋眼睛沒瞎,自然發現了他的遮掩,她走上前去:「你把我衣服一起拿著幹什麼,還給我。」
明明金秋比他矮了不少,可是在她的逼視下,他越來越慌亂,而且面紅耳赤,支支吾吾要說什麼又不敢,金秋這下可以確定他肯定是在做什麼見不得人的事情,連肚子疼都不覺得了,上前幾步劈手奪過自己的衣物。
緊接著她看見的,就是他被拉開的褲鏈和高聳的某個部位。
沉默了足足半分鍾,金秋終於後退一步,露出了無比厭惡的神色:「你就拿我的衣服做這個?」
「上面……還留著你的味道。」他知道大勢已去,小命不保,趕緊認錯,「我忍不住嘛對不起。」
金秋面無表情地把東西扔他臉上:「滾。」他要是不立即消失在她面前,她怕自己會控制不住情緒弄死他。
「好的好的你不要生氣!」他當然不敢繼續惹她發脾氣,但是跨出一步之後馬上就掉頭回來了,緊張兮兮地問,「你怎麼了,臉色好難看,哪裡不舒服?」他還湊上來想扶她,被她一巴掌扇到了臉上。
金秋也沒有想到自己竟然會失控到甩人耳光,一時片刻居然沒有反應過來,他更緊張了,恨不得捧著她的手揉揉:「手痛不痛,你想打我就打好了,別自己生悶氣。」
金秋已經對他徹底無語了,被人打了一巴掌,他還能笑盈盈地把另一半邊臉湊過來讓你繼續打:「你有沒有自尊,還是不是個男人啊?」
「呃,」他摸不清她到底是在生氣什麼事情,「被你打又無所謂。」
「被個女人打你還無所謂?」金秋今天的脾氣略顯暴躁,「你信不信我再打你一巴掌?」
他的答案是把另一邊臉側過臉,一副任君蹂躪的模樣,結果金秋反倒是下不了手了。
「變態。」她只能說這兩個字了,說完便是眼冒金星,痛得她當場沿著牆壁蹲到了地上站不起來。
他嚇壞了:「你怎麼了?哪裡不舒服?」他急得團團轉,又看地上有水,怕她著涼,只能先把她抱起來回臥室,她痛得眉毛擰在一起,身體弓成蝦狀,他終於發現了端倪,小心翼翼問:「肚子疼,生理期了?」
她痛苦地點點頭。
他忙不迭給她調整了一下枕頭的位置,讓她枕得舒服一些,然後替她解開了緊身的外套和裙子,不得不說那緊身顯腰的裙子一解開,金秋就覺得鬆快了不少,她裡面穿著的是白色花邊的襯衫和肉色的絲襪,他不自覺咽了咽唾沫,覷了她一眼,見她依舊半閉著眼,就大膽地替她退去絲襪,露出了雪白筆直的雙腿,因為是本命年,她的內褲也以紅色居多,映襯著膚色格外雪白。
他直勾勾看了一會兒,默默垂頭替她去廚房泡紅糖水,端著茶碗過來的時候他突然問:「你怎麼看尹志平?」
金秋很詫異他會突然問問題,但是《神雕俠侶》一直是她鍾愛的作品,從少年時代就喜歡楊過,俊美深情,苦守小龍女十六載,一見楊過誤終身,再對都沒有了。
但是尹志平?她只說了兩個詞:「禽獸,人渣。」
他把熱燙的紅糖水遞給她,她靠著坐墊小口小口啜著,他坐在床沿上無比認真告訴她:「不是這樣的,男人看見喜歡的女人,會、會把持不住的。」
金秋不贊同,認為這絕對是男人的借口:「不是說一個男人越喜歡一個女人,就越不想傷害她嗎?」
他想了片刻,否決:「我看見你就忍不住會想那種事情。」他繞了個圈子,總算把意思表達出來了,「不是故意惹你生氣的,但是就覺得,嗯,忍不住了……」
金秋剛開始氣急了,後來打了他一巴掌反而是冷靜下來了,這會兒聽他這麼為自己辯解,一句話都懶得說,翻了個白眼算數。
他察言觀色,替她揉揉肚子,被她一巴掌拍開:「你原諒我吧。」
「你對著我的內衣自~慰,你還要我原諒你?」金秋剛剛平息的怒火又被他激了起來,「男人除了用下半身思考問題,腦子裡都是草嗎?」
他輕快地接了句:「我腦子裡想的也都是你啊!」
「……你是說,我是草包?」金秋陰森森瞪著他。
他避重就輕,繼續剛才的話題:「可是,事實卻是,如果一個男人不喜歡一個女人,肯定就對她沒感覺!」他信誓旦旦,金秋不以為然:「誰說的,地鐵裡有些男的看見美女就有反應了。」
這種事情屢見不鮮,地鐵裡如果坐著一個穿著短裙低胸的美女,很容易讓其他男人產生一些生理上的沖動。
「可是我不會啊!」他迅速和那些人撇清關系,「我只喜歡你。」
金秋忍無可忍:「你喜歡我又能怎麼樣?我還能和你結婚生小孩嗎?如果你是個正常人,我說不定會考慮一下,但是你看看你現在,我說過我不想人鬼情未了!」她這番話說得不留情面,一出口,心中也頗為後悔。
不過這也是她的真心話,如果他是一個正常的人,那麼漂亮,對她又那麼好,任打任罵不還口不還手,又溫柔體貼,賢惠會做家務,這樣的男朋友打著燈籠沒處找,她不可能會不心動。
之所以那麼想要把話說明白,即是對他的警告,也是對自己的警告。
二十四歲的金秋,年紀雖然不大,卻也不小了,父母希望她談幾年戀愛,然後就順理成章的結婚生子,過完平淡的一生。
雖然喜歡癡情的楊過,但是如果結婚,寧可找一個開朗快樂會哄女孩子會賺錢重義氣的韋小寶,當然,前提是他沒七個老婆。
這些天來,他偶爾犯蠢的舉動也好,體貼的照顧也好,都讓金秋心裡有些說不出道不明的感覺,所以她希望斬斷這點情思。
但是話說得太重,不知怎麼的,她覺得有點後悔,抬頭看他,卻見他微垂著眼瞼,抿著唇,仿佛是黯然神傷了。
「我……」她想解釋什麼,又覺得還是硬下心腸說個清楚來得好,因此安慰的話到嘴邊就變了,「我的意思,你明白了嗎?」
他頷首:「我明白,我現在的狀況很奇特,你不想冒險。」他依偎過去,金秋沒有推開他,任由他把自己的臉埋在她的頸窩裡,「我明白你的意思,我明白的。」
聽聲音好像要哭了。金秋心裡不是個滋味,騰出一只手來撫著他的背,半晌道:「明白就好。」
「可我還是喜歡你啊!」他猛地抬起頭來,眼眶微紅,鼻音很重,「你就讓我喜歡你,在你身邊,我又不要你為我付出什麼,你什麼都不會失去的,你要是不答應,我現在就睡了你。」
金秋嘴角一抽,恨不得把他一腳踹死,但是不知道為什麼,心裡又有些歉疚,乾脆就當這句話沒聽到:「懶得理你。」
「那就當你答應了。」他喜笑顏開,方才的悲傷一掃而空。
金秋表示,她活了那麼久,從來沒有見過那麼無恥的男人!她頓時回憶起來這個話題開始的初衷,連恐帶嚇:「對了,以後不准你再做那種事情!」
他露出為難之色,但是見她臉色鐵青,只能乖乖應了,心裡早就已經淚流滿面——禁欲什麼的,實在是太討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