痛經的時候真的是怎麼躺都不舒服,怎麼都覺得難受,金秋輾轉反側好久,只迷迷糊糊睡了一小會兒就醒了,但是沒睜開眼睛,就是在那裡閉目養神。
她可以聽見屋外傳來的動靜,這裡的房子很小,最多也就四五十平米,一室一廳一衛,衛生間那麼小的地方,連轉身都很困難,但是租金都要一千多,實在是坑死人不償命。
也因為這樣,外頭的聲音聽得很清楚,先是水聲,大概是在衛生間裡洗衣服,然後是去了陽台晾衣服,他的動作很輕,如果不是刻意去注意,很容易忽略過去。
晾完衣服他就進了屋,好像是看看她睡得好不好,舒不舒服,看她還睡得香,他就放心大膽地伸出了手指,摸了摸她的嘴唇,又描描眉,過了一會兒又用臉頰蹭蹭她的頭髮,小動作不斷,到最後乾脆吧唧一下親在她臉上。
金秋終於裝不下去了,睜開眼瞪他:「有完沒完?」
他眉眼舒展,笑得開心:「我剛剛想起了一些事情。」
「你終於想起不該靠近我一米之內了嗎?」金秋也很郁悶,之前定下的規矩,他總是不遵守就算了,她怎麼還縷縷破戒,就是沒能硬下心腸來和他劃清界限呢?
奇怪,太奇怪了!
「我想起了我的名字!」他興奮極了,「我本來只記得我在車上,然後砰一聲,就什麼都不知道了。」
這一點他倒是一早就說過,他是因為出車禍才變成這個樣子的,但是居然除了車禍什麼都想不起來了?金秋不知怎的,順口就接了句:「我還以為你想起了自己其實有女朋友的。」
她不過是隨口一提,他倒是愣了,然後苦思冥想很久,斬釘截鐵告訴她:「我肯定沒有女朋友!」
「你不是不記得嗎?」金秋逗他,「萬一你已經結婚有孩子,你來糾纏我,不會很過分嗎?」
他的反應比她想象的還要激烈,簡直像是被踩到了尾巴的貓:「我沒有!就算我不記得,我也知道我沒有!」
金秋被他嚇一跳,又覺得莫名其妙:「你激動個什麼勁兒?」
他卻仿佛是真的生了氣,整個人消失不見,金秋意外極了,她是說了什麼戳中他的死穴了嗎?
似乎還真的是。因為之後,金秋就再也沒見到他,她晚上睡覺他不會過來死纏著說上幾句沾點便宜,第二天早上醒過來的時候,也只看到被做好的早飯而沒有看見人。
如果不是因為這頓早飯,她還以為他已經走了呢。
晚上下班回去,衣服都已經被收拾妥當,地被拖過,一切都被整理得井井有條,仿佛雇了一個鍾點工一樣,可是開門的時候,不會有人再笑盈盈迎接她了。
這明明就是金秋想要的結果,他終於如她所願不再糾纏,可是不知道怎麼回事,她心裡就覺得怪怪的。
不是遺憾,不是失望,也不是生氣,而是有些……感覺在和戀人冷戰一樣的微妙感覺。
他這算是在和自己冷戰嗎?金秋思忖著,心裡有那麼一絲絲的歉疚,可能她以為自己隨口說的一句話不算什麼,但是對他來說卻是很嚴重的指控?
但是如果要讓她開口道歉,她又並不想冰釋這個誤會。金秋要承認,她對他是有一種說不出道不明的好感,可能是基於他的美貌,可能是基於他的溫柔和照顧。
可是清醒的理智告訴她,這是很危險的一件事情,一旦她敞開心扉,她就有預感自己再也爬不上來了。
當斷則斷,金秋想,這樣的曖昧還是早早斷清楚來得好,不然害了他也害了自己。
所以晚上她一洗完澡,就把所有的衣服都洗好晾了出去,打掃了居室,第二天早上起來沒有再取用他準備好的早飯,而是去吃了雞蛋餅。
太油,太鹹,金秋啃著雞蛋餅,心裡很無奈,說起來他燒得粥也好做的簡易三明治也罷,味道都很不錯,吃了幾天她就有點兒上癮了,重新吃起街邊攤來就有些難以入口。
曾經滄海難為水。到底這滄海水是人還是早飯,金秋不打算深想下去,直接把剩下的半個蛋餅丟進垃圾桶裡,只覺得味同嚼蠟,還不如不吃呢。
進公司打了卡,就看到科室裡一個同事喜氣洋洋分發了喜蛋,她剛剛出了月子回來,生了一個大胖小子,把婆家人樂得合不攏嘴,直誇她有福氣會生養,金秋也連聲道了幾句恭喜。
這位大姐二十九歲,相貌普通,而且微微有些胖,但是如今夫妻和睦,又生了個兒子,誰見了不誇一生有福氣?起碼大家在背後議論上司的時候就會說她「三十五歲了還嫁不出去,當經理又有什麼用?」
每次這種時候金秋都有些發怵,大家都說女人二十六歲嫁不出去,以後就危險了,金秋掐指一算,自己今年二十四,虛歲二十五了,這留給她的時間已經不多了啊。
那位大姐還在那裡眉飛色舞傳授自己的心得:「女人這一輩子,圖什麼,圖得不就是嫁個知冷知熱的好男人,再生個聽話懂事的孩子,還有什麼不滿意的?眼光千萬不能高,挑挑剔剔的,以後就沒人敢要了。」
其余幾個姑娘紛紛說是,金秋每次聽見這種話題就頭皮發麻,趕緊找了個借口去復印文件,逃之夭夭,一出門就看到了經理正冷冷看著那群說閒話的人。
「經理好!」金秋拔高了嗓子和上司問好,嚇得那群在角落裡說人壞話的人紛紛噤聲。
女經理淡淡看了她一眼:「到我辦公室來一趟。」
What?明明說壞話的是她們,為什麼到頭來去辦公室談話的人卻是我……金秋震驚了,結果一坐下,經理拋出來的炸彈更是把她砸得七暈八素。
「把、把我調去哪裡?」金秋難得磕巴了一下,十分懷疑自己的耳朵出了毛病。
女上司依舊是那副不苟言笑的樣子:「你馬上收拾東西,去五十四樓的總裁辦公室。」
金秋給跪了好嗎,為什麼她在行政部做得好好的,現在卻要讓她調去做衛天行的秘書?她可是一直閉緊嘴巴,什麼八卦都沒講過啊!
她原本想說我可不可以不去那個是非之地,後來想想除非自己辭職,不然哪有自己說話的余地。
所以她就在辦公室所有人「看這狐狸精飛上枝頭肯定也不能變成鳳凰」的詭異目光下,抱著她的箱子到了五十四樓。
在高處眺望美景,總是能給讓人心生愉悅,更不必說這是大廈的頂樓,風光極美,從落地窗仰望下去,只覺這個鋼筋水泥林立的城市,盡在掌控之中。
若是平日裡,金秋說不定還有這一覽眾山小的心情,但是今天她磨磨蹭蹭搬到了樓上,就覺得那裡都不自在。
但是好像不自在的就她一個人,整個五十四樓,衛天行的豪華辦公室占了一半,其余的被他的秘書、助理、會客室之類的瓜分了,總裁辦公室裡人來人往很是忙碌,一張嶄新的桌子就被擺在了角落裡,看起來是嶄新的辦公用具。
有個西裝革履的男人走過來,只匆匆說了幾句話:「金秋?」
「是。」
「把這份資料整理一下,一個小時後給我。」他也不寒暄,直接吩咐做事,金秋點點頭,不敢耽誤,連忙把東西放下接過資料。
那位先生顯然挺滿意的:「以後大家就是同事了,我是艾迪,衛總的助理,你有什麼不會的就去問伊麗莎白。」
「好的。」金秋點點頭。
她剛坐下,那位伊麗莎白就款款走了過來,金秋壓根沒注意她脖子裡的珍珠項鏈,也沒有注意到她手指上三克拉的鑽戒,更不必說她身上幾萬塊的名牌連衣裙。
她就看著她那微微凸起的肚子愣住了!
伊麗莎白看她看著自己的肚子,伸手微微扶住的小腹,臉上洋溢著的是母性的光輝:「五個月了呢,是個男孩。」
「恭喜恭喜!」金秋一邊恭維一邊囧囧有神的想,最近喜事似乎有些多啊。但是還是沒有人告訴她,她是為什麼會莫名其妙升職啊。
伊麗莎白善解人意極了,好像這樣的女秘書永遠都是那麼體貼知心,不等你把話說出口,她們就已經細心地想到了:「因為我馬上就要待產,我老公說讓我以後就在家照顧孩子,不要出來工作了,但是一時半會兒的,衛總又找不到人頂替我,所以就讓你先跟著我學學,到時候我就可以功成身退了。」
騙鬼呢!你告訴我綠水的總裁找不到一個趁手的秘書?金秋腹誹了幾句,卻還要很客氣地說:「那要麻煩姐姐以後多教教我了。」
「那是自然。」伊麗莎白的笑容頗為意味深長。
金秋:「呵呵。」
調職,或者說是升職帶來的不爽感在金秋看到工資數目的時候就煙消雲散了,果然,可以和任何事情過不去,但是不要和錢過不去,這年頭掙點錢不容易,她每個月的錢除去房租和生活費,以及一些雜七雜八的錢後就徹底告罄。
所以她安慰自己,縱然這事兒有點古怪,她好好做事,本本分分的,還能有什麼問題嗎?
有,當然有。
忙了一個上午加一個中午,終於能休息一下的金秋,看到了翩然而來的藍如芸,如今天氣已經漸漸熱了起來,女孩子身上的衣衫一件比一件薄,藍如芸人如其名,偏愛藍色,今日一套藍色的連身裙更是耀眼奪目。
她是來恭喜金秋的,金秋眼看四下無人,和她倒苦水:「藍姐,你也知道,我就這麼點兒工作經驗,突然讓我過來,我心裡沒底呢。」
藍如芸的笑容淡淡:「既然天行看重你,你就應該好好做。」
金秋乾笑了幾聲,覺得這句話聽在藍如芸耳朵裡,指不定就是在炫耀,所以她明智地轉移了話題:「還有,藍姐,周末我們去找紅嬸算命吧。」
藍如芸問:「之前你不是說不算嗎?」
「是這樣的。」金秋故作苦惱,「我最近剛認識了一個人,但是不確定……所以想問問。」
她的煩惱倒不是假的,藍如芸一聽,剛才語氣還不冷不熱呢,這會兒就恢復到了之前笑靨如花的模樣,語氣帶著揶揄和八卦:「之前還說不想談戀愛呢……看,我說得對吧,緣分來了擋也擋不住。」
金秋訕訕笑道:「八字還沒一撇兒呢。」
「不要緊。」藍如芸很熱情,「那周六不上班我們就去啊。」
「沒問題。」金秋一口答應,心底卻有些發愁——這上班第一天就有這種事情了,恐怕接下來的日子會不得安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