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5 章
凶手

今天是和往常沒有什麼區別的夜晚,因為連續幾天都沒有發生什麼事情,金秋惶惶不安的心終於恢復了過來,她也不好意思讓衛天行繼續照顧她,便和之前一樣準備留下來加班。

當然,同樣勤勤懇懇忙碌的還有衛天行,他對待工作的態度非常執著,幾近完美主義者,或者說他是一個對自己的要求非常高的人,能夠做到百分之一百,就絕對不容許做到百分之九十九點九九。

金秋陪他苦熬到十點多才下班,衛天行不放心她,或者說是他固有的紳士品格讓他不放心一位年輕女士在那麼晚的時候獨自回家,所以他提出來送她一程。

金秋沒有拒絕,但是事與願違,車開了大半段的路,衛天行的手機就已經響起來第八次了,金秋覷了一眼,上頭是郭瓊兩個大字,她不由道:「會不會有什麼急事?」

衛天行也很不耐煩,戴上耳機:「喂。」

金秋聽不清郭瓊講了什麼,但是肯定是很重要的事情,因為衛天行一個急剎車,嚇了她好大一跳,一轉頭就看見他神色凝重地說道:「我知道了,我馬上過來,你不要急。」

她很有眼色:「衛總,謝謝你送我回來,我走過去就可以了。」

這裡離荔枝小區已經很近了,因此衛天行也不矯情:「你自己小心。」他一放下她就踩了油門飛馳而去,可見是十萬火急,也不知道是出了什麼事。

街邊的路燈很亮,但是兩旁的店鋪都已經打烊了,路上冷冷清清的,不過因為是夏天,這樣的夜晚不但不冷,甚至還十分涼爽,也不知道是誰家院子裡種了黃桷蘭,在外面都能聞到香氣。

黑夜裡浮動著的花香,格外具有一種觸動人心的芬芳,金秋深吸口氣,放慢了腳步。

海城這樣的大城市,節奏太快,通宵達旦,是沒有真正的夜晚的,但在這樣的一個老街區裡,卻可以在忙碌了一天之後,得到片刻的平靜。當初選房子的時候,她就很喜歡這樣寧靜的感覺,尤其是夏天到了,街邊樹木遮天,非常陰涼。

她拐過一個彎,不過是隨意一瞥,卻覺得渾身上下都僵住了——如果她沒有看錯的話,好像是有一個影子在她身後。

是陌生的路人,還是有人在跟蹤她?金秋緊張地都要覺得心臟從喉嚨裡蹦出來了。

有人握住了她的手,熟悉的聲音出現在耳畔:「不要回頭。」

他這句話,讓她更是心驚膽戰,想要問一問,她卻發不出聲音,只能機械地往前走,再往前拐過一個彎,就是荔枝小區了。

金秋想加快步伐快點回去,但是走到半路卻被人推了一下,進了一個夾道,她冷不防對上了一只野貓綠油油的眼睛,差點尖叫出聲,幸好眼明手快把自己嘴巴先捂住了。

那只渾身髒兮兮的野貓不屑地看了一眼她這個愚蠢的人類,搖了搖尾巴就跳開了,金秋鬆了口氣,再回頭的時候,就看見他看准時機抄起一個瓶子往跟蹤她的人頭上砸去,那大概是個啤酒瓶,嘩啦一下碎了一地,那個人後腦勺被人打了一下,撲通一聲摔倒在地,一腦門的血。

金秋嚇壞了:「你這是幹什麼?」她看著他,原本他出現在她面前都是和普通人無異,但是現在卻是濃稠的半透明,看起來就像個鬼了,她著急了,「你怎麼了?」

「我沒事。」連聲音都虛弱了不少,他把瓶子丟掉,「在別人面前現形太勉強了,我維持不了多久,老婆你快報警吧,告訴他們這個就是那天入室搶劫的人……」他對著她擔憂的眼神,還微微一笑,「我沒事,休息一下就好了。」

他的身形消散無蹤,但是金秋還是可以感覺到他依舊牢牢牽著自己的左手,這才讓她略微放心了一點。

但是回想起剛給他說過的話,金秋就覺得毛骨悚然,立刻掏出手機打電話報警,然後她挪過去看了看,那個人看起來還很年輕,手裡攥著把刀,金秋一邊看著他一邊把刀搶了過來,後來想想,自己不會用,拿著刀反而更危險,又老遠丟出去了,緊接著發現白瑄用來砸他的啤酒瓶還在地上,她鬼使神差地撿了過來,抹去了他的指紋(他有這東西嗎?),然後把自己的指紋印上去,等等好作證。

能在短短幾分鍾內想到這麼多事情,金秋都很佩服自己平時那些推理劇沒有白看。

警車沒幾分鍾就到了,金秋已經把謊話給編好了:「我半路發現他在跟著我,又覺得和那天搶劫的人很像……」

來問話的男人就是那天敲金秋家門的那位同志,很嚴肅地問她:「那當時你怎麼不說?」

「我……」金秋猶豫了一下,她其實根本沒看見,是白瑄看見的,「不敢。」她說起謊話來越來越順溜了,「我一個人住,不敢多說,但是沒想到他還是來找我了……他沒死吧?」

雖然可以確定她是正當防衛,但是如果死了就不好辦了……金秋對此還是很忐忑的,那個警察不露聲色:「還不清楚。」

又問了她許多細節,包括是如何發現有人跟蹤,怎麼對付的,金秋把主語換成自己,都照實說了,她還擔心會不會有像電視劇裡演的那樣,通過那個人腦袋上的傷口,可以推測出嫌疑人的身高力氣,那就會發現和她不符合了。

後來證明她想多了。

金秋頭一次進警察局,就逗留到了十二點多,到最後還是警車送她回去的,短短幾個小時過得真不是一般的精彩。

她已經精疲力竭,但是一進門,第一件事情就是問:「白瑄?」

他出現在她面前,看起來精神不大好,金秋別提多心疼了:「怎麼了這是?」他平時出現在家裡的時候活蹦亂跳的啊,這會兒怎麼萎靡不振了呢!

白瑄摟著她的腰,下頜擱在她肩膀上,整個人靠著她,但是金秋卻覺得他和一片羽毛似的輕飄飄地沒重量。

她嚇壞了:「你怎麼了,哪裡不舒服?」

「靠一會兒就好了。」他軟綿綿地說,「明天就好了,不用擔心。」

已經一點鍾了,金秋一身是汗,不洗澡就睡覺她是完全受不了的,她把他先扶進去躺好,剛想抽身,他就手腳並用把她抱懷裡了,金秋這次很有耐心地哄他:「乖,我去洗個澡就回來。」

他漂亮的眼眸亮晶晶的:「要麼一起洗,要麼一起睡。」

然後金秋就在他失望的目光下躺平了,相當淡定地和他說:「反正我也累了,睡吧。」

說罷閉上眼,仿佛真的沉沉睡去了,白瑄歪著頭看了她好一會兒,改成側躺著,一只胳膊讓她枕著,一只胳膊圈著她的腰,見她飽滿的胸脯隨著呼吸一起一伏,格外動人,好像是有千百只爪子在心裡撓啊撓,他覬覦許久,最終只敢偷偷摸了摸,然後飛快地縮回了手。

說來也奇怪,這麼熱的天,金秋忘記用電扇,也沒有開空調,可是身邊這麼一個清涼的身體,竟然睡得很好,早上六點多她就醒過來了。

只是昨天沒有換上寬鬆的睡衣睡覺,套裝皺巴巴了不說,還有點兒腰酸背痛,她連忙去浴室淋浴,出來的時候他已經在做早飯。

「你好了?」她意外,上上下下打量他,經過一夜,他的精神又回來了,看起來和從前並無不同。

但是他哼哼了兩聲:「我覺得還有些頭暈。」

「瞎說!」金秋看出了他的小心思,白了他一眼,回房換衣。他進來的時候她正在穿絲襪,只穿肉色,透明一如蟬翼,徐徐拉上去,一雙美腿筆直誘人,他看得目不轉睛:「可以摸摸嗎?」

金秋看著他那樣子就覺得懷疑,這和昨天晚上奮不顧身救她的人真的是同一個嗎?

「……摸吧。」她難得大方,只覺得像是小時候家裡養的一只狗,每每看見她都喜歡直立起來,兩只前爪搭在她的大腿上……狗都能搭,對他何必小氣呢。

他屏住呼吸慢慢跪下來,一寸一寸拂過她滑腴細膩的大腿,她還沒有穿完,露出大腿根一截白皙的肌膚,他看上去想湊過來親吻,金秋嚇了一跳,退後了幾步:「好了,我要出門了。」

上午和衛天行開完會,她就接到了警局的電話,想請她馬上去警局一趟,要她指認凶手,金秋躊躇:「衛總,我要請下假?」

衛天行敏銳極了:「出了什麼事?」

金秋低聲把昨晚發生的事情告訴他,衛天行一怔,十分後悔:「早知道應該送你返家。」

「幸好有驚無險。」她反過來安慰他,「我什麼事都沒有。」

衛天行思量片刻:「我送你去。」他說話擲地有聲,不容反駁,金秋覺得不妥,婉言謝絕:「衛總,您中午還要一個飯局呢,我去去就回。」

她覺得衛天行對她太過照顧,很容易引起流言蜚語,況且秘書和老板曖昧不清是大忌,她不打算冒險。

衛天行聽出了她話中之意,不免皺了皺眉,昨天他匆匆離去,到了目的地才知道是郭瓊自導自演的一出戲,他氣急敗壞,根本不聽她解釋就轉身離去,卻不曾想到她會在同一時間命懸一線。

不知怎麼的,他覺得自己沒有保護好她。奇怪嗎?很奇怪。她明明不是像是白蓮花一樣楚楚可憐的女孩,從不在他面前示弱或者哭泣,挨罵了也不過是垂首認錯,他沒有見過她滿腹委屈的樣子,但是在他眼裡,卻覺得她弱小。

不由自主的,想要多照顧一點,多保護她一點。這是男人奇怪的保護欲,也不知道是為什麼。

可是他裝作若無其事的樣子:「好吧,記得早點回來,下午還要一個會。」

「是。」她微微笑著,很柔順地回答,「我知道了。」

去警局的過程很順利,她做了筆錄,簽了名,就算是完成了流程,對於能夠抓到凶手,警察們也很高興,這可是破獲了一起大案啊!

臨走的時候,那個最初問話的警察給了金秋一個電話號碼:「有什麼事情的話,可以打我電話。」他生得平頭正臉,但是身材高大,五官端正大氣,一看就讓人很有安全感,比起過於美貌的白瑄和高高在上的衛天行,他讓金秋覺得十分親切。

「好的。」金秋接了過來,匆匆一眼瞥見是「徐哲」兩個字,她當時急著返回公司沒有多想,後來在地鐵上回過神來了——這難道是在搭訕嗎?

這是桃花要來的節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