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秋做完工作就急忙回了酒店,一開門卻發現白瑄不在床上,她頓時覺得心都漏跳了一拍,整個人驚慌地不知道做什麼才好,呆立在原地許久,半晌,才顫巍巍喚了句:「阿瑄。」
「老婆。」她話音剛落,白瑄就穿過牆壁回來了,整個人看起來大汗淋漓,虛弱不堪,金秋剛剛想脫口而出責備的話都拋到九霄雲外去了:「你怎麼了?」
白瑄眼眶一紅,抽泣起來:「我差點就見不到老婆了。」
金秋驚愕道:「怎麼回事,你碰上道士和尚要收你了?」
「不是。」他扁扁嘴,「有人在招魂,要我回去。」他把剛才發生的事情原原本本告訴她,當時只憋著一股氣想要回來,這下真的回到金秋身邊了,他越想越害怕,死死擁著她不放,「好怕,真的好怕。」
金秋越聽眉頭皺得越緊:「阿瑄,到底是怎麼回事,你找到身體未必是壞事,你為什麼……」
她話沒有問完,白瑄就堵住了她的嘴,這個吻出乎預料的激烈和瘋狂,金秋萬萬沒有想到他會這麼來一筆,緊接著是順理成章地滾上了床,他那麼用力,面頰上濕漉漉一片,不知是汗還是眼淚,金秋心痛得不得了,撫著他的臉頰,什麼都不問了。
這樣大腦當機的後果就是,忘記用套套了……金秋算了算時間,應該是安全期,這才鬆了口氣,轉念一想,幸好沒有沖動之下用了酒店提供的套套,不然的話結賬的時候她要怎麼解釋自己一個人睡會用掉一個。
她在那裡算時間,白瑄便偷偷觀察著她的表情,生怕自己剛剛的所作所為讓她不高興了,畢竟剛才他腦袋一熱,就稍微那麼沖動了一點點。
幸好金秋沒有生氣,她摸了摸他的面頰,白中透紅,分外迷人:「好點了嗎?」
「嗯。」白瑄乖巧地應了聲,「老婆我們去洗澡吧。」
酒店的浴室也不大,小小的空間裡擠了兩個人,面對著面站著,幾乎沒有什麼空隙,熱水沖下來,水汽氤氳,白瑄終於在這樣狹小的空間裡獲得安全感,磨蹭著她的面頰,喃喃道:「老婆,我差點就回不來了,我好害怕,好害怕啊。」
事到臨頭,金秋反倒是冷靜下來了,白瑄慌了,她就不能慌,所以她勾著他的脖子,讓他低下頭來與自己對視,她竭力用平靜的語氣說道:「你現在已經回來了,沒事了,我們先洗澡。」
平時都是他纏著她要一起洗,但是這一次是她動手給他擦洗,柔軟的指肚在他身上來回摩挲,熟悉的氣息混雜著水汽縈繞在他周身,白瑄漸漸放鬆下來,繃緊的肌肉鬆弛,軟綿綿像是考拉一樣掛在她身上,一時間,只聽見嘩嘩的水流聲。
洗完澡,金秋套上浴袍,拉著他的手回到床上,讓白瑄靠在她腿上,她像往常一樣給他順毛,白瑄今天一反常態地蜷縮在那裡,沒有說話。
金秋想了很久,最終還是問:「你還是不想告訴我嗎?」
白瑄遂抬首,眼眶通紅,像是兔子:「我不是不想告訴你,只是怕你知道了,就不喜歡我了。」
「……你不會真的有女朋友吧,還是乾脆有什麼未婚妻之類的?」他的態度太特別,金秋都緊張起來,生怕自己一個不小心就做了小三,那真的是冤枉死了。
「我、我」白瑄吞了吞口水,萬分艱難張嘴,「我以前、以前是、是……」他磕巴了半天,最後的幾個字愣是沒有吐出來,金秋勉強笑了笑:「總不會是殺人犯吧。」
白瑄觀察著她的面色,吞吞吐吐說出了事實:「其實,我小的時候,腦、腦子好像有點問題,大家都、都說我是……傻子。」
「……」金秋震驚了,怔了半天,脫口問道,「傻子都像你那麼聰明嗎?」
如果傻子都那麼聰明,那她情何以堪!
白瑄怯生生看著她:「老婆,你不會討厭我嗎?」
「你瞞著我就是這事兒?」金秋換了個姿勢,讓他坐起來和自己面對面,白瑄扁扁嘴:「是啊,我以前做了個夢,想起來了,小的時候大家都說我腦袋有問題,是個傻子,我也不知道為什麼。」
他那可憐兮兮的小眼神兒,和這段無比心酸的過去,成功激發了金秋的母愛:「沒事,我就喜歡你那麼蠢。」
「……」白瑄鼓了鼓腮幫子,「我真的很笨嗎?」
「沒,你只是太天真。」金秋實話實說,白瑄如果說笨,她死都不信,不過想想他竟然是因為這種事情郁悶了那麼久,實在是讓她哭笑不得,「行了,別難過了,我不會嫌棄你的,咱們睡了好不好?」
白瑄咬著手指頭——當然被金秋嫌棄地瞪了一眼——他羞答答表達了自己的意見:「可以再來一次嗎?」
「不行。」金秋拍了拍他,「我明天要上班的,累死了,過來讓我抱著。」北京十月末的天氣可謂是相當之冷,不過抱著白瑄就暖和多了,想來也真是奇妙,夏天的時候他還做空調呢,到了冬天就化身為暖爐了。
真是居家旅行必備之神器啊!金秋心滿意足窩在他懷裡,沒一會兒就睡著了。
第二天白瑄死活要跟著她一起去上班,好像昨天的頹廢都是做夢一樣,精力旺盛,金秋沒辦法,只能帶著這小尾巴去上班。
接下來幾天倒也平靜,除卻白瑄不肯離開她一米之外的距離,其他都很正常,就是這樣的金秋,絲毫不知道,自己的一份資料已經被呈現在了黃子安的案頭。
其實在墨大師告訴黃子安之前,他自己就已經先把金秋查過一遍了,履歷清白普通,除了差點被人拐賣一次算得上是驚險之外,與都市裡千千萬萬的女人沒有任何區別。
黃子安怎麼看都看不出個所以然來:「你確定她和阿瑄有關系?」
「白少爺那天落下的紅繩不是普通的紅線,是我師妹所制,我打電話去問了她,她說最近紅線沒怎麼賣出去,唯一買了那麼多的就是這姑娘,奇就奇在,她在前些時候問了我師妹幾個問題,是關於離魂的。」墨大師條理分明和他分析,「白少爺的情況的確和離魂很相似,金秋雖然假借朋友之口,但是我調查了發現,和她走得最近的朋友是和她同一個公司的藍如芸,這個人是我師妹打小就認識的,巧就巧在之前她被惡鬼附身,是我師妹去解決的,她並沒有發現任何的異常。」
黃子安沉吟道:「你的意思是說,阿瑄可能就在這個女孩身邊,被她困住了?」
「你想反了。」墨大師嘿嘿一笑,「我認為正好相反,白少爺是為了她才不肯回來的。」
話已至此,墨大師知道自己的任務已經完成:「如果要白少爺回來,你得去找這姑娘談談,態度好點兒,否則你外甥恨死你。」他以一顆無比敏感的八卦之心保證,這次肯定不是什麼養小鬼之類的邪術,而是溫柔鄉是英雄塚,醉死人不償命的戲碼啊。
只不過他心裡還有一個沒有解開的疑惑——如果是離魂,看起來應該和普通的鬼沒有什麼區別,那麼那個時候,他怎麼會看不見呢?
這個白瑄身上,恐怕還有一個未解的謎題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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黃子安派人去觀察了金秋一段時日,回報的內容也都十分正常,她跟著衛家的二少爺衛天行做事,作風清白,與上司毫無齟齬。
但是也沒有看出來她身上有任何不對勁的地方。黃子安想了幾日,終究是放心不下白瑄,醫生說了,時間拖得越久,醒來的可能性越低,雖然對於墨大師他始終抱有懷疑,卻也不在乎死馬當活馬醫一次。
他瞞著父母,決定先找金秋探探底,這麼一個簡單的女人,不會是他的對手,他有信心在她嘴裡套出些蛛絲馬跡來。
當然,他之所以那麼做並不是一時沖動,而是深思熟慮的後果,追求其原因,是因為跟蹤報告裡夾雜的一疊照片,拍得非常清晰,地點是在一個公司門口,目標很乾淨普通的白領,反倒是她身邊的女人生得很漂亮,兩個人在門口說說笑笑的。
黃子安注意到她的左手,很奇怪,她右手既挎著包卻又抱著一疊的文件,整只左手卻垂在那裡,這是一個很不舒服的姿勢,但是她卻一直保持著,黃子安仔細查看,發現她的手看起來是自然下垂的,可是總覺得那裡有些不協調。
他瞇了瞇眼,在腦海裡將這幅畫面再添上一個人——是的,如果她是牽著一個人的手,那看起來就自然多了。
不期然而然的,他想起了墨大師的話。
他決定去找金秋談談,越早越好,不過最好避著衛天行,家丑不可外揚,他可不想讓白瑄的事情弄得連衛家也知道。
雖然……白少成不喜歡大兒子而偏愛小兒子的事情,京城裡沒有人不知道的。
不過計劃趕不上變化,下午三點鍾左右他收到消息,白玨去白家老宅面見了白老爺子,也就是白瑄的爺爺,黃子安差不多也能知道他想去說什麼,因此他臨時改了主意,決定先去白家老宅一趟。
他到的時候,白玨仿佛和白老爺子不歡而散,他的臉色十分難看,饒是他生得不錯,也只會讓人覺得心思不純,滿肚子壞水。
黃子安壓根當做沒看見他,施施然進後院和白老爺子問好,白老頭今年七十多了,身子骨卻還很硬朗,正在院子裡澆花,看到他來,不鹹不淡道:「子安來了。」
「白叔叔好。」黃子安扯出一絲微笑。
「坐吧。」白老頭收了水壺,讓僕人短了茶過來,「今天你怎麼過來了,阿瑄的病有起色了?」
剛開始,白老頭對於黃家人硬要把白瑄轉去私立醫院是十分不滿的,說到底白瑄姓白,是他們白家的人,是他嫡親嫡親的孫子。
但是黃子安說服了他,那家私立醫院裡有最好的醫生,所以他妥協了,畢竟在白瑄的事情上,白家愧對於黃家,兩家人之所以在黃玫死去後還沒有翻臉,全是因為白瑄的存在。
無論他是不是傻子,只要他活著,兩家人依舊是牢不可破的姻親。
「有了些眉目。」黃子安只是和他閒談幾句,他相信只要白瑄能夠醒過來,他就一定會幫著他的外甥奪回他該有的一切。
到時候,白玨這個私生子算得了什麼呢?
白老頭要留黃子安吃晚飯,他想了想,決定把見金秋的事情挪到明天,反正也不急於一時,正好可以和白老頭把最近的事情說上一說,白少成不能信任,但是白老爺子不一樣,早些年白瑄跟著白少成的時候如同家裡的隱形人,是白老頭把他接到身邊照顧的。
對於黃子安的說辭,白老爺子顯然不怎麼相信:「這種事情你也信?」
「寧可信其有不可信其無。」黃子安自己想想也覺得頗為好笑,他原本是最不相信這些亂力鬼神之事的,只是事關親人,不自覺得就想把希望寄托於這樣飄渺虛無之物,仿佛自己也可以得到安心似的。
是啊,很多時候,鬼神之說與其說是確有其事,不如說是活人的一點奢望和念想罷了。
就在他們兩人說話的時候,黃子安的警衛員跑了進來,這樣無禮的舉動讓白老頭皺了皺眉,黃子安不悅的同時,心中也有些驚醒,畢竟這是他親手挑選的心腹,自然也練就了沉著冷靜的性子,最是可靠,今天會露出這樣的表情,恐怕事情不小。
「發生了什麼事情?」黃子安皺眉問。
那個警衛員用一種自己也難以置信的語氣回稟:「少將,白少爺醒了。」
這宛如平地一個驚雷,黃子安和白老頭都愣住了,醒了,怎麼那麼突然就醒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