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秋醒過來的時候,覺得陽光有些刺眼,她剛剛睜開一條縫的眼睛馬上又閉上了,一剎那,她竟然有不知身在何處之感。
幸好熟悉的聲音從耳畔傳來,白瑄的嘴唇摩挲了一下她的耳朵:「老婆你醒了。」
金秋茫然地睜開眼,只見周圍狹小的空間裡,他們六個人彼此依靠著,竟然是睡了一夜的樣子。
「怎麼回事?」她茫然道。
白瑄一夜沒睡,眼睛通紅:「我們出來了。」
出來了?是了。金秋突然想起來了,昨天一晚上,他們被困在一個神秘的地方,怎麼逃都出不去,最後白瑄把她抱在懷裡,替她驅趕那些不知名的東西,不知不覺,她竟然在那種情況下睡著了。
其他人也不例外,他們突然驚醒,驚慌失措地想要跳起來,卻撞到了電梯的頂端,頓時幾個人跌作一團。
白瑄把金秋拉了起來,替她拍去了身上的灰塵,瞥了他們一眼:「我們出來了。」他按下貨梯的開門按鈕,那扇厚重的大門緩緩打開了,明媚的陽光照射進來,竟然讓人有幾分恍惚。
「我們……出來了?」杜天澤喃喃,不敢置信,他對昨天的事情既是記憶猶新,又好像覺得模模糊糊的,後來到底發生了什麼事情,他竟然記不得了,只是那種恐懼依然殘留在心頭。
白瑄伸了個懶腰,摟著金秋,慵懶道:「我替你們守了一晚上,天亮了他們就只能放我們走了。」
守了一晚上……是了,這下大家都想起來了,昨天眾人惶恐不安之下,愈發焦躁,這樣的情緒嚴重影響到了金秋,白瑄不樂意,只能告訴他們都把衣服脫下來套在頭上,不要回頭不要出聲,他就坐在那裡替他們趕人。
這仿佛真的有效果,那些可怕的笑聲一直沒有斷,卻也沒有對他們做出進一步的傷害,天亮之後,他們的力量削弱,不得不把這六個迷途之人放回了人間。
「啊,好困,也好餓。」白瑄在金秋一脫離危險,整個人就從藏獒變身為泰迪,搖著尾巴撒嬌,「老婆,我們去吃早飯好不好?」
金秋憐惜地摸了摸他的面頰:「好,你要吃什麼?」
白瑄掩口打了個哈欠,軟軟糯糯道:「老婆吃什麼我就吃什麼。」
金秋想了想,看著白色蒼白的杜天澤和夏靜:「一起來吃點東西吧,也好緩一緩。」經過了一整夜的驚嚇,也許沒有什麼比一碗熱湯更能夠溫暖人心了。
杜天澤和夏靜都沒有拒絕,而另外那對小情侶卻沒有像他們那麼恩愛,那個女孩緩過氣來,反手就給了那個男孩一巴掌:「窩囊廢,分手吧。」
說完,她紅著眼眶就跑遠了,那個男孩卻還木愣愣站在那裡,好像還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事情。
白瑄很支持那個女孩,嘀咕了一句:「不能保護喜歡的女人,要他來幹嘛?」他說完,又揚起燦爛的笑臉對准金秋,討好道,「對不對老婆。」
金秋被他逗笑了:「對。」她牽著他的手,就近找了一家湯包館吃早飯,要了滾燙的豆漿和兩籠湯包。
杜天澤和夏靜要等到熱騰騰的面條端上來才緩過氣來,兩個人都形容憔悴,沒有絲毫胃口,金秋勸道:「吃點東西,回去休息一下,把昨天的事情忘了吧。」
杜天澤愣愣看著她,只見金秋對他輕輕一笑,然後回過頭無奈地看著白瑄:「又搶我的勺子啊。」
她現在凡是吃飯,吃不了兩口,白瑄就會想辦法偷偷換了她的筷子或者勺子,她從開始的無語到現在的習以為常,湯包沾醋咬了半個,剩余的放在小碟子裡,白瑄自然會夾走吃掉。
夏靜還神情恍惚,杜天澤卻是發現了,他是知道金秋有潔癖的,旁人碰過的東西尤其是入嘴的,從來都不肯碰,從前一瓶礦泉水,他喝過以後她絕對不會拿起來喝第二口,以前不覺得,現在這麼一看,心裡終有幾分不是滋味。
而金秋吃了幾口,突然問:「你是不是偷偷用我的面霜了?」白瑄身上的味道和她如出一轍,是她新買的面霜的味道。
「嗯啊。」白瑄大大方方承認,「我還用老婆的洗髮露沐浴露。」
金秋哭笑不得:「我不是給你買了你用的嗎?」男士用的產品和女士有所不同,她給白瑄買了一套,他竟然都在用她的,怪不得怎麼覺得消耗起來有點快呢。
「不要。」白瑄把她吃了一半的湯包啊嗚一口塞進嘴裡,含糊道,「我要和你一個味道。」他吃得太快,被裡面滾燙的湯汁燙了燙舌頭,「燙。」
金秋噗嗤一笑:「傻。」
白瑄呼了幾口氣,總算緩過來了,他見金秋唇邊含著一絲似有若無的笑意,眼底全是情愫與脈脈柔情,他微微一呆,歪著頭將腦袋靠在了她肩上,她的肩膀很窄很瘦,白瑄以額抵著她的鎖骨,摩挲著小聲說:「老婆。」
「嗯?」金秋見他把所有的豆漿和湯包都一掃而空,還以為他沒有吃飽,「還沒有吃飽?」
白瑄正待否認,突然卻改變了主意,害羞地望了她一眼:「嗯,沒有飽。」
這一眼金秋一看就懂,她無言以對,這剛剛脫險呢,他就開始想壞事兒了,只見白瑄從口袋裡掏啊掏的,掏出了自己的錢包,從裡面抽了一張百元大鈔,其余的全部乖乖上交:「老婆,給你。」
金秋故意道:「不是說全部給我嗎,怎麼還要留著零花?」
「那個,」白瑄忸怩了下,放低了聲音,「套套沒有了,要買。」
金秋一口豆漿差點噴出來,她也壓低了聲音,偷偷摸摸和他說:「不是前幾天剛買嗎,怎麼又沒了?」
「真的沒了。」白瑄委屈道,「你數一數次數……」
數一數次數?金秋心裡暗暗一盤算,頓時心驚肉跳,這不算還沒發現,兩個人情濃之時次數是不是多了點:「既然如此,那就省著點用。」
「不行!」白瑄對於這點事情格外看重,難得激動地反駁,結果被金秋瞟了一眼,他滿腔氣勢一掃而空,委委屈屈討價還價道,「我少吃點,省下錢來買行不行?」
……怎麼搞得她虐待他似的。金秋無力道:「既然如此,你想買就買吧。」
要是真讓他吃素,估計得鬧騰死她……再說,也實在捨不得。
和杜天澤夏靜告別以後,金秋和白瑄叫了出租車回家,不過是早上六點多的時間,又是周末,想來也無事,正好回房補眠。
睡覺之前必須先洗漱,這間公寓好就好在浴室夠大,兩個人不必擠在一個狹小的空間裡淋浴,但是白瑄反倒不怎麼喜歡:「我喜歡以前那樣,地方小小的,就我和老婆兩個人抱在一起。」
「嗯,因為太擠,每次洗澡胳膊都伸不開。」金秋拍了拍他,「把衣服脫了,去洗澡。」
白瑄乖乖把自己扒光,光著屁屁跑進浴室飛快沖了個澡出來,身上只披了條浴巾,金秋摸了摸他的臉頰:「困了吧,去睡覺吧。」
「嗯,老婆快點來,不然睡不著。」白瑄聽她的話,先去暖被子了,他現在也不知道是什麼個情況,如果金秋不在身邊,真的是吃都吃不進,誰都睡不著,只有她在,他才能夠安心。
這一次也不例外,他趴在被窩裡等啊等,沒一會兒金秋就過來了,她還以為他倦極入睡,便沒有出聲,輕手輕腳掀開被子躺了進去,誰知白瑄一下子活了過來,四肢緊緊把她纏繞在身邊,像考拉一樣攀著不放,金秋失笑:「還沒睡。」
「嗯。」白瑄一抱到她,就覺得睡意湧來,說完這句話,竟然眼皮子已經合上,開始打呼嚕了。
金秋原來很討厭別人打呼嚕,當年住宿的時候同寢室的一個姑娘就有這毛病,她一聽見,一晚上就別想睡好了,但是此時此刻,她卻覺得他可愛極了,呼嚕小小的,時不時還動動嘴,如果睡的姿勢不對,還會流口水。
在他唇邊親了親,金秋給兩個人蓋好被子,閉上眼醞釀睡意,可是過了好半天,她卻始終睡不著覺,乾脆睜開眼睛,白瑄一只胳膊橫在她胸前,男人身上的熱意源源不斷傳了過來,原本金秋冬天睡覺要用電熱毯才能睡得好,可是自從旁邊有了這個巨大的暖爐後,冬天過得暖和多了。
她翻了個身,白瑄也跟著動了動,就算是在睡夢中,他也可以准確無比地以八爪魚的姿態把她摟住,金秋靠在他的胸口,聽見他胸膛裡傳來穩健的心跳聲,自然而然也就想起來昨天晚上他這麼抱著她的樣子。
守護,是的,她只能想到這個詞,他一絲不苟地守候在她身邊,為她擋去所有的危險,就是那一刻金秋感覺到自己很愛他,不是一般的喜歡和愛憐,是濃烈的愛意,她感覺到他的愛和決心——為了她,他可以毫不猶豫去死。
這個念頭從來沒有那麼清晰過,然後她突然也感覺到自己胸腔裡所醞釀的愛意,洶湧翻滾,濃烈無比。
啊,原來我是那麼愛他。金秋輕輕微笑起來,就是那一剎那,她感覺到兩個人的心跳又漸漸趨向一致,那種感覺非常奇妙,和尋常的歡愛交合並不相同,她覺得兩個人是真正合二為一了。
而白瑄卻在這個時候突然睜開了眼睛,他尚且還不明白是怎麼回事:「老婆?」
「嗯?」金秋道,「怎麼了?」
「不知道。」白瑄顯然也十分困惑,他動了動腦袋,「就是突然覺得,覺得和你更親近了。」
金秋意外:「是嗎?」
「嗯。」白瑄應了聲,覺得那種感覺很奇妙,但是究竟妙在何處卻說不出來,他苦苦思索了片刻就放棄了,轉而興致勃勃道,「那個,我們再親近一點吧。」
金秋一噎:「你不睡啦?」
「突然覺得精神好好,一點都不困了呢。」白瑄歡快地撲到了她身上。
於是接下來的事情,不必再多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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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本金秋以為那天在電影院的事情也就算這麼過去了,誰知還沒完,她和白瑄去白宅陪白毅國吃飯的時候,見到了久違的墨大師和紅嬸,雖說一個大叔一個大媽實在是很難讓人有金童玉女的感覺,但是金秋看著這兩個步入中年的師兄妹,莫名覺得氣場很微妙。
墨大師見他們過來,撇下原先和紅嬸爭論的話題,把一樣東西遞給白瑄:「你的東西,上次就想還給你的,但是忘了。」
他手上的東西,赫然就是當初白瑄魂魄離體的時候不慎落下的紅線,白瑄如獲至寶,趕緊接過來戴在手腕上,又偷偷看了金秋一眼,生怕她怪自己弄丟了東西,金秋倒是不以為意,反倒是問:「兩位怎麼有空前來?」
「唔,我和師妹說了你們的事情,她對此很好奇。」墨大師指了指紅嬸,紅嬸白了他一眼,上上下下打量白瑄,疑惑道:「金秋,你前幾次與我見面的時候,他跟在你身邊嗎?」
事到如今,也沒有什麼好隱瞞的,金秋便把當初趙嘉和女鬼包括之前電影院的事情都說了,順帶提出自己的疑問:「我想知道,阿瑄到底為什麼會是這個樣子?」
墨大師和紅嬸雖然見多識廣,但是也是頭一次聽說白瑄這樣的特例:「照理說,生魂雖然與鬼魂有所不同,卻也差不到哪裡去……」像白瑄這樣的,恐怕已經不屬於魂魄的范圍了。
再加上當初他竟然能夠吞噬女鬼,驅趕其他冤魂,這就是很奇妙了。
墨大師想了片刻,先為他們解釋了電影院的事情:「那裡的影子大約是枉死的冤魂,不知怎的聚集在了那裡,偏偏那大廳裡有高人布置的絕佳陣法,恰巧壓制了他們,只是長此以往必有疏漏,想來是使了法子誤導了你們,讓你們誤入其中,若是被他們蠱惑,恐怕是再也出不來了。」
雖然墨大師已經盡量用簡單直白的話把事情講了一遍,沒有涉及到太多的專業知識,但是金秋還是聽得雲裡霧裡的:「哦,那以後我是不敢再去看電影了。」
紅嬸便笑道:「這倒沒什麼,既然知道有鬼作祟,免不了是要去走一場。」
墨大師大喜:「小紅,你願意和我一起去看電影?」
「去收鬼。」紅嬸鄙視地看了他一眼,「而且是我一個人去。」
墨大師哀嚎一聲:「小紅,事情都過去三十年了,你還是不肯原諒我嗎?」
對於他這句話,紅嬸是半點反應都沒有,直接給無視了,倒是金秋饒有興致地看著他們,總覺得背後隱藏著一盆大大的狗血。
師兄師妹相愛相殺什麼的,略萌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