聖誕過後,便是元旦,這一次白瑄學聰明了,沒說出去約會的事情,反倒是乖乖在家裡陪她,雖說無事,但是白瑄此時此刻相當之緊張。
剛剛金秋拉著他去陽台上拍了幾張照片傳給金父金母,然後他們就給金秋打電話了,問的全是他的事情,金秋自然不能把白瑄離魂的事情說出來,只能硬著頭皮編瞎話:「出差的時候偶然碰見的……嗯,家在北京,條件還可以,對我也挺客氣的。」
總之她就是怎麼好怎麼說,說到最後言辭鑿鑿,她都要以為自己是和白瑄偶然在海城碰見然後一見鍾情的。
「腫麼樣?」白瑄緊張地問。
金秋瞥了他一眼:「過年和我回家。」
「好緊張!」離過年還有一個月的時間呢,白瑄就開始憂心忡忡了,晚上去白宅和白毅國吃飯的時候,他腆著臉問:「爺爺,我要怎麼樣才能讓他們喜歡我啊?」
白毅國十分瞧不起他這諂媚的樣子,恨鐵不成鋼:「你有點出息行不行?」讓他那麼寶貝的孫子去給人家爹媽伏低做小,白毅國心裡當然不舒服了。
白瑄無法理解他的那種別扭心情,惆悵地望天:「有出息老婆就能嫁給我了嗎?」
「凡是為人父母者,自然不希望自己的孩子吃苦。」白毅國淡淡道,「所以也別怪人家現實,要娶人家的女兒,當然是越有出息越是能讓人放心。」
白瑄輕快道:「這我知道,老婆以前在家是自家的女兒,嫁給我以後就會是白家的媳婦了,她是有多喜歡我,才願意離開家裡過來陪我過日子,我真的是太幸福了。」
「……」白毅國心裡冷哼一聲,不鹹不淡道,「那你要怎麼說你的工作?」
「啊?」白瑄卡殼了,他現在屬於無業游民,沒有工作,沒有學歷,沒有文憑,這樣的三無人士,怎麼可能讓人放心把女兒托付?
白瑄再度摔進老狐狸挖好的坑裡,還是心甘情願:「那爺爺,我要去工作。」
「工作?」白毅國眉毛一動,「你第一沒文憑第二沒經驗,你要去做什麼工作?」
沒經驗也就罷了,白瑄可是連大學都沒有畢業……這樣的他能去哪裡找工作呢?所以白瑄苦思冥想了半天,靈光一閃:「我去工地搬磚吧。」
「……真不想承認你是我孫子。」白毅國氣得胸口發疼。
白瑄無辜地眨巴了一下眼睛:「不然呢?」
白毅國悻悻然,有點摸不准他是真蠢還是假蠢了,真的是蠢到深處,敵我無差別攻擊:「讀萬卷書,行萬裡路,沒有實戰,學再多理論也沒有用,從明天開始,你就跟著我做點事吧。」
「哦。」白瑄應了聲,面上不見有歡喜之色,但是等到金秋切了水果出來,他蹭一下跳起來蹭著她撒嬌:「老婆,我要跟著爺爺做事了。」
這麼快?粗粗算來,還不到兩個月的時間,就要實戰啦?金秋心裡意外,見他那一副求表揚的樣子,先笑了:「那要加油啊。」
「嗯。」白瑄重重點頭,「我會好好學的。」
在這裡就要細細分說一下白家的情況了,白毅國有當代陶朱公之稱,就可窺知其巨富,幾乎是一個龐大的帝國,所涉及的產業不在少數,他僅有白少成一個獨子,因此絕大部分的產業皆是交由他打理,但是白毅國卻並沒有真正放權,白氏帝國的核心還是他老人家。
但是要讓白瑄得到鍛煉,白毅國也算是煞費苦心,如果貿然把他放進任何一個公司,以白瑄的性子,弊大於利也說不定,而他現在最適合的,是身邊有個人在教導,好讓他快速領悟。
原本最好的辦法自然是跟著白少成學習,白少成雖說對待白瑄的事情有所偏差,但是做起生意來卻是很老道,把白氏產業打理得井井有條,可就是他的偏心,讓白毅國不放心。
結果他找到了一個很難得機會,既是前段日子因為金秋的緣故對衛天行所伸出的援手,白家願意入股衛天行的新公司,雖然股份不多,卻也是一種態度,而衛天行此人比白瑄年長幾歲,本事也還算不錯。
因此白毅國找了個時間和衛天行聊了聊,笑瞇瞇就把白瑄安排在了衛天行的新公司,美名曰顧問,實際上讓白瑄好好學習天天向上。
這件事情,白瑄還不知道,金秋也不知道,所以當金秋上班跟著衛天行去見顧問的時候,兩個人都傻眼了。
金秋一開始都以為自己看錯了……白瑄在她面前基本上只穿休閒的衣衫,當然不穿的時候更多,現在這樣一本正經穿著西裝打著領帶的樣子,她完全沒有見過。
「嗷,老婆!」白瑄沒忍住,化身大狗一個縱躍撲倒她懷裡,尾椎骨那裡仿佛有一條尾巴搖啊搖,「你怎麼在這裡?」
金秋穿著高跟鞋,差點沒崴一腳:「站好站好。」她費了九牛二虎之力才讓他好好站在那裡,結果一抬頭就看到了錯愕的衛天行和藍如芸。
完了,這要怎麼解釋?金秋尷尬地要命,反倒是藍如芸最先反應過來,若有所思道:「你男朋友?」
「嗯。」金秋看了看他,也疑惑道,「不過,你怎麼會在這裡?」
「爺爺讓我過來的。」白瑄乖乖道,「讓我好好學。」
白毅國老謀深算,白瑄既然如此看重金秋,自然是不敢偷懶的,一顆起到日日督促的作用,二則是有衛天行在側,也好讓白瑄多學學,萬一他要是做不好,老婆移情別戀了那也不能怪別人。
真的是用心良(xian)苦(e)。
還不僅如此,白毅國要放大招,怎麼可能就這麼輕描淡寫呢?就在辦公室裡諸人還在意外的時候,突然響起一陣腳步聲,沒一會兒,一位身穿皮草大衣的美女款款而來,皮草下是一件精美絕倫的旗袍,更是襯得她身姿玲瓏,長靴下一雙美腿令人垂涎三尺。
「你好。」那位美女施施然一笑,「我是阿芝。」
「原來是周經理。」衛天行很和氣地笑了笑,「請坐。」
白毅國實際上和他聊天的時候,說起的並非白瑄一人,而是多了周芝,也就是當初被白毅國收養的女孩,之前在美國讀書的,當然,他也坦言之所以要派阿芝和白瑄來衛天行的新公司,並非是因為想要分權,只是讓他們磨練一二而已。
衛天行自然也知道他們不會看得上自己的這家公司,因此就當是還人情,神態也很放鬆。
金秋一開始沒記起來這位美女是誰,反倒是白瑄很仇視她,嘀咕道:「她怎麼來了。」
周芝顯然也看見了白瑄,眼中驚詫之意一閃而過,笑意卻更濃了:「原來是瑄哥哥,許久不見。」
「我們不熟。」白瑄一點面子都不留,「你不要亂喊人,我一個傻子,怎麼配得上你喊一句哥哥。」
他對阿芝的態度非常惡劣,雖然小時候有過那麼幾年住在一起的日子,但是要說情誼是半點沒有,厭惡倒是不少。
而他這句話一出口,周芝便也知道此時的白瑄非當時的白瑄了,從前那個木訥寡言的男孩子……已經不傻了。
她心裡就歎了口氣,頗有幾分後悔,早知如此……當初她也就不做的那麼絕了,原本以為可以順利與美國大亨之子結婚,誰料對方花心,臨時又鬧出和好萊塢艷星的緋聞,不,不僅僅是緋聞,那個美艷的洋妞肚子裡懷了他的孩子。
而她雖說是白毅國的養孫女,卻無血緣關系,又父母雙亡毫無根基,最後兩個人談崩了分手,她也就打算回國。
白毅國對待她的態度還是那麼和藹可親,還告訴她白瑄已經恢復正常準備學習做生意,她既然是美國名校管理學畢業的高材生,希望她可以去白瑄身邊幫忙。
周芝依仗白毅國過日子,自然不會不同意。
但是誰能想到,他已經這樣大大不同了呢。周芝常年寄人籬下,自然有察言觀色的好本事,見白瑄對她有厭惡之情,卻也不著急,她既然回國了,自然會為自己日後的前途好好謀劃一番。
因此周芝笑意不改:「小時候口無遮攔,是阿芝對不起了,小妹在這裡給瑄哥哥賠罪可好?」
拿得起放得下,該賠笑臉的時候不吝嗇,不管怎麼說,周芝都算是個能屈能伸的人,可越是如此,越是能夠看出她的心思之深。
金秋將這一幕盡收眼底,自然對她有所防備,在她看來,白瑄聰明是聰明,但是為人卻單純一如孩童,智商高並不能代表什麼,萬一周芝花言巧語把他騙了怎麼辦?
這是其一,其二自然是……情敵上線,必須大大防范才行。
俗話說,世事洞明皆學問,人情達練即文章,白瑄自小所接觸的人就不多,後來遇見金秋,兩個人既是愛侶,自然也有不同之處,除她之外,全是疼愛他的長輩,對於其余人要怎麼相處,他卻是半點經驗也無。
這也就是白毅國要讓他出來鍛煉的緣由之一了。
白瑄惡聲惡氣道:「不用你道歉,你來這裡幹什麼?」
「自然是爺爺讓我來的。」周芝笑意不改,眼波在衛天行面上微微逗留,「衛總說是不是?」
她雖然美貌,卻牽扯到了白家內務,衛天行是半點不想參和:「是,白老先生是這麼說的,白少爺為顧問,周小姐為經理。」
他想了片刻,便對藍如芸道:「阿芸,我還有個會議,你先留下來和他們說一說公司的情況。」
藍如芸笑盈盈答應道:「好的,衛總。」或許是和衛天行分了手的緣故,她再也沒有之前的患得患失,以至於在工作上和他竟然配合得更加親密無間了。
衛天行對著金秋道:「走吧。」
白瑄不捨得她,被金秋瞟了一眼,只能放開她的手,心裡暗暗下定決心——他一定要好好工作,然後讓老婆每天都跟著他而不是別的男人!
要說衛天行特意帶走金秋,實際上也是對她有一片關愛之情,他對金秋的感覺特殊,似愛非愛,不至於濃烈到想要和她在一起,卻也喜歡她在身邊,因此十分照顧,兩個人去了樓上的辦公室,衛天行也不含糊,開口就問:「你和白家的大少爺扯上了關系?」
「是。」
衛天行一皺眉:「那天白老先生說得並不是很清楚,只說你對白家有恩……這到底是怎麼一回事?」
對於外人,金秋白瑄和白毅國早就編了一套能糊弄人的說辭,金秋照搬:「當初在海城的時候,我意外遇到了阿瑄,那個時候他有點特殊(金秋說的特殊自然是離魂,但是衛天行他們就順理成章理解成了癡呆),找不到回家的路,我就收留他了,後來……咳,」說到這裡金秋還有點臉紅,「我們就在一起交往了。」
衛天行只覺得匪夷所思,白家少爺的情況他是知道的,大家雖然面上不說,但是圈子裡的人基本上都知道他是個傻子,沒想到竟然會和金秋遇見,兩個人居然還在一起了?不管怎麼想都覺得詭異萬分。
更詭異的是,白瑄看起來和正常人沒有什麼兩樣,哪裡像是癡呆了?
左思右想,衛天行為難了一會兒,還是發自肺腑對金秋說了番話:「白家的事情,我不知道你算不算清楚?」
「略知一二。」
「白老先生地位非凡,與數位大人物交好,凡是京城裡的人,都要賣他面子。」衛天行說得委婉,卻也點名了白瑄身價非凡,「別說是在國內,就算是世界上也是數得上名的,他只有一個兒子,兩個孫子,當然白家還有其余的侄子侄女,都在白氏工作,但是說他最疼愛的,肯定只有白瑄一個人。」
「我知道。」
「這個圈子的水太深。」衛天行斟酌著語句,「深到你難以想象,裡頭每一個都是達官貴人,背景雄厚,嫁入豪門雖然聽起來風光,但是我也知道你並非貪戀財權之人,所以……」
衛天行說出這番話來,已經遠遠超過上司和下屬之間的情分了,金秋有幾分感動,卻也很堅持:「我很喜歡他,他也很喜歡我,我並不想放棄這段感情。」
「唉。」衛天行把該說的話都已經說了,「既然如此,要不要把你調去白少爺身邊?」
既然金秋如此堅持,他自然想要幫她一把,於情於理,這買賣都不算虧。
誰料金秋細想片刻,竟然笑了:「不,暫時不要來得好。」
「若是白少爺說起……」衛天行卻有幾分踟躕,他自然看出來白瑄對她的依賴,萬一白瑄主動提起了,他也不好駁了他的面子。
金秋莞爾一笑:「他不會的。」
白瑄素來是她的心思為重,哪怕是有這個心願,肯定也會主動自己提出來磨她,絕不會從衛天行那裡下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