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二連三的失敗,讓白玨心裡蒙上了一層陰影,他本以為是手到擒來的事情,卻沒有想到會那麼棘手,看起來那個周芝實在不容小覷。
他不禁有點煩躁,但是他的母親樓心怡卻不溫不火道:「阿玨,你還是太沉不住氣了。」
作為能在白少成身邊待了三十余年的女人,樓心怡的本事不可謂不大,她看起來也未必有多少美艷,只是骨架嬌小,眉宇之間天然一股柔弱,很容易使得男人心生愛護。
白玨道:「媽!眼看這就要功虧一簣了,我能不急麼?」
「你急,就先亂了。」樓心怡為兒子煲了湯,語氣平淡,「我們等了二十多年,你現在如果等不及,那才是真的功虧一簣。」
白玨在母親面前也不用掩飾什麼:「白毅國那個糟老頭子!」
「他就算是老了,也能把你玩的團團轉。」樓心怡的眼神清明冷靜,「這個老狐狸是什麼都不怕的,就怕他的寶貝孫子。」
「但是現在白瑄已經不像從前那麼好下手了!」白玨憤憤道,「當初怎麼就沒有撞死他呢!」
樓心怡便問:「說起這件事情,我倒是想問你,你當初事情做的乾不乾淨?那個陳飛可不可靠?」
「他一直感謝我當初借錢給他媽看病,不會出賣我的。」白玨道,「我之前已經叮囑過他,讓他找個機會出國,一年半載都別回來了。」
「聽說他除了白瑄,還做過幾個案子?」樓心怡卻不怎麼放心。
「這事兒我也是剛知道!」白玨想起來就有氣,「他居然還接了幾次這種事情,真是弱智。」
其實當時陳飛給他的解釋無限心酸:「白哥,你放心,我不會出賣你的,但是我媽的病越來越嚴重了,每天的藥都要花錢,我怎麼賺都不夠,這樣來錢快,我也是迫不得已。」
樓心怡微微蹙眉,半晌,她道:「既然如此,就把他也解決掉吧,雖然容易引人懷疑,但是只要這條線索一斷,就沒人能查到我們身上了。」
她很懂白毅國的心理,白玨在外面怎麼拉攏人心怎麼借白家的面子做事,他都不會太在意,但是如果被他知道是白玨主謀要殺死白瑄,那麼他們母子就完蛋了,哪怕是白少成都保不住他們。
白玨對陳飛尚存一絲情意,因此猶豫了一會兒,最後卻還是一狠心道:「我知道了。」
他以為自己的速度已經夠快,可是等到他去找陳飛的時候,卻得知陳飛已經出國了。
手腳如此之快,讓白玨詫異的同時,心裡也鬆了口氣,真的是出國了,饒他一命也無妨,畢竟陳飛對他那真的是沒話好說。
車開到半路,他卻想,壞了,陳飛要是出國,會這麼悶聲不響就走了?不可能,他肯定會和自己打招呼的。
原本駛向公司的車子猛地一打轉,白玨直奔母親所在的別墅:「媽!」
腿一邁進別墅,白玨便把要脫口而出的話咽了回去,因為白少成在,他的母親幸福地像是一個小女人一樣忙來忙去:「阿玨回來了,今天下班得真早,來,我做了你最愛吃的蟹粉獅子頭。」
她給白玨使了個眼色,白玨馬上就掛起若無其事的笑容:「爸,你怎麼來了?」
「最近公司的事情還順利吧?」白少成太相信這個兒子的能力,因此根本沒有想過暗中幫個忙。
白玨微笑道:「還不錯。」
「那就好,你一直都是令我驕傲的兒子。」白少成滿意地拍了拍他的肩膀,某種意義上來說的一家三口吃完了一頓溫(gui)馨(yi)的晚飯,之後,白少成才宣布了一個消息:「過兩天就是老爺子的七十大壽,他發話說讓你們當天也去一趟。」
樓心怡不禁有些驚喜,她和白少成好了那麼多年了,都沒能見過這位白老爺子,這實在是意外之喜,難不成天上掉餡餅了?
白玨也有點恍惚,覺得不可置信,白毅國看見他不是冷笑就是吹胡子瞪眼的,怎麼會邀請他去參加壽宴呢?
難不成……難不成竟然是要承認他的身份了嗎?
多少年來,身份一直是他的痛處,名不正則言不順,白少成忌憚黃家,不能娶樓心怡,他便只能作為私生子存在,然而豪門內的私生子還少了嗎?不少!但是他卻偏偏得不到承認,明明白瑄只是一個傻子,明明他出色了那麼多,為什麼白毅國不能承認他?
就好像是白瑄耿耿於懷白少成不肯承認自己,白玨也一直在意白毅國的態度,久而久之,簡直要成了心魔。
為了準備一份別出心裁的壽禮,這兩天白玨可謂是煞費苦心,陳飛的事情,就這樣被他拋之腦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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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白毅國此時對白瑄說的卻是:「你好好準備一下,在我壽宴上,我會把你介紹給所有人。」
「那白玨呢?」
「他已經沒有了和你繼續比下去的資格。」白毅國冷冷道,「我會解決他的,你放心。」
白瑄想了想,問了個自己更關系的問題:「那我老婆呢?」
「她還沒有嫁進來,所以……下次吧。」白毅國其實只是找個借口,壽宴上那麼多人,多一個不多少一個不少,他只是怕白瑄一時控制不住原形畢露撲過來搖尾巴,那他的老臉要往哪裡擱?
所以就算是裝,白瑄也得給他在那天裝出一個高冷范兒來!他要好好炫耀自己的孫子!高智商的那個!不是蠢萌的那個啊!
白瑄頓時沒有了動力:「可不可以不去?」
「不去你就沒老婆了。」白毅國喝了口茶,氣定神閒,「表現得好,你爸一鬆口,咱們就可以找親家談婚事了,表現的不好……你總不想你丈母娘問你你爸在哪兒的時候你答不出來吧?」
丈母娘是大殺器,白瑄牢牢記得這一點,因此馬上變乖巧:「我會加油的。」
出了白毅國的書房,白瑄馬上飛奔去找金秋求撫摸:「老婆,快來給我順毛,阿瑄不開心了。」
真是一天比一天萌,一天比一天會撒嬌了。金秋把他從頭揉到屁屁,過足了手癮:「阿瑄啊,你的屁屁為什麼這麼嫩?」
「喵嗚。」白瑄在她的腿間嗅來嗅去,快樂地像是在花間尋蜜的小蜜蜂,「香香的。」
「你也香香的。」
白瑄不知道是什麼毛病,從洗髮露到沐浴露再到護髮素洗面奶面霜等等全部都用金秋的,也果然給他越養越嫩,越長越漂亮了,這唇紅齒白的簡直讓人看了就想親一口。
看看這漆黑濃密的眉毛,看看這卷卷翹翹的長睫毛,看看這粉潤的嘴唇,看看這鎖骨,看看這肌肉薄薄的身材啊,再看看那人魚線,實在是讓人把持不住。
「我全身都香香的!」白瑄打蛇隨棍上,他誇張地做了個姿勢把金秋撲倒,兩個人身體貼合,卻也不急著做別的事情,而是耳鬢廝磨起來,白瑄輕輕吻她的眉毛,語氣輕柔地像是羽毛:「老婆,我們什麼時候可以結婚啊?」
「這我還真不知道了,怎麼了?」
「你快點嫁給我,以後就不用我一個人去參加什麼奇怪的宴會了。」白瑄低落地說,「一個人去,沒意思。」
這件事情周芝也早就和她說過,金秋並不意外,只是摸著他軟軟的頭髮:「你乖乖去,我等你回來。」
白瑄的眼睛閃亮亮的:「在被窩裡嗎?」
「小乖,你可以睡覺了。」
白瑄軟萌萌地說:「所以,阿瑄又從寶寶變成小乖了嗎?那小乖要親。」他撅嘴閉眼要親過來,金秋忍了笑,偏頭躲開了,白瑄一嘴巴親到了床單上,他睜開眼,幽怨地看著她,金秋手肘一撐,很乾脆地翻身坐在了他身上,捏了捏他的臉:「都說了要乖了,不然姐姐打你。」
然後就這麼然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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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毅國的壽宴從老早就開始準備了,七十大壽要大辦,好幾天前就有人陸陸續續上門來賀壽,白玨也不例外,他一大清早就準備好了壽禮,準備這一次在白毅國面前好好掙點分數回來。
他覺得自己從來不比白瑄差,沒有道理白瑄得的到的東西他得不到。
樓心怡也是打扮一新,秀麗之余不忘溫婉,絲毫沒有做外室的狐媚氣,反倒是端莊大方堪比任何一位貴婦人,她跟著白少成三十多年,怎麼都已經脫胎換骨了。
她是第一次來白宅,和白少成好了那麼多年,她幾乎是眾所周知的白夫人,但是只要她一天不進白家門,一天不被白毅國承認,那也不過是一個如夫人而已。
三十年了……樓心怡有些心酸,她花了女人最好的三十年在一個男人身上,做沒有名分的情人,被人唾棄,被人看不起,但是她卻從來不後悔。
如果不是這樣,她今天也不過是尋常人家的家庭主婦,匆匆忙忙上班,下班回家還要給老公孩子做飯洗衣,累死累活也就罷了,人老珠黃,說不定還會被丈夫嫌棄拋棄。
現在,她至少有優渥的生活,她的兒子享受了最好的教育,有最光明的未來。樓心怡覺得一切都是值得的,哪怕她被別人所唾棄,但是她堅持走了這條路,就沒有想過回頭。
千千萬萬的人選擇了千千萬萬條路,這一條路被萬人唾棄,被家人不齒,但是樓心怡覺得自己至少誠實,她愛錢,從年輕的時候就下定決心要嫁一個有錢人,金錢帶來的物質性滿足讓她覺得安全。
少年時的窘迫和寄人籬下的尷尬,不是在父母關愛中長大的女孩子會懂的。樓心怡有的時候站在鏡子面前端詳自己的時候也會驚訝,當初怎麼就會選了這一條路呢?並且一走就從沒有想過回頭。
現在想想,大概是怕了吧。怕了沒有錢的感覺,怕了自己身如浮萍漂泊無定的感覺,怕了自己一覺醒過來,還會以為睡在親戚家的雜物間的裡感覺。
一定要跟一個有錢人。面子算什麼呢,臉皮算什麼,別人不痛不癢說幾句,又算得了什麼呢?她就算是沒有嫁給白少成,現在整個四九城裡,有多少正牌大老婆要看她的臉色?
人活著不就是為了爭一口氣嗎?她做到了,為此,付出再多也值得,至少她認為值得。
不過現在她想的更多,為了白玨。她希望她的兒子做人上人,揚眉吐氣,為此,她不惜傷害別人,樓心怡覺得自己從來都不算是一個好人,好女人不會做小三,好女人不會算計那麼多,但是她活得夠痛快。
黃玫是她上位的絆腳石,她就氣得她難產而死,白瑄擋了她兒子的路,她也絕不會放過她。
等到傭人斟上香茗來的時候,樓心怡才驚覺自己回憶的太多,大概是三十年來對白宅的執著,勾起了她內心深處的往事吧。
往事隨風,不必多想,今天要做的事情,才是最重要的。這麼想著,她露出了有生以來最為得體大方的笑容。
書房裡,亦是一杯香茗綠煙裊裊,白毅國氣定神閒地問:「知道這一招叫什麼嗎?」
因為得知金秋今天不會來,一整天都有點沒精打采的白瑄拖長了聲調,有氣無力地回答:「請君入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