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襄陽王趙鈺?!」琉璃失聲叫道,臉色刷地一片慘白。
這反應將眾人嚇了一跳,面面相覷,都有些不知所措。
琉璃立刻就發覺了自己的失態,稍稍緩了緩,勉強笑道:「沒事。我只是有點太驚訝了。早先聽你們說這王那王的,卻不曾聽說過襄陽王,我還一直以為他只是個傳說中的人物呢。」
眾人聞言鬆緩笑開,盧芳道:「姑娘不曾聽說過襄陽王倒也不奇。襄陽王是個淡漠性子,極少與外界往來,更無參與朝政。」
「淡漠性子?」琉璃沉吟一番,道,「卻不知這襄陽王是個怎樣的王爺?和八賢王一樣麼?」
蔣平解釋道:「襄陽王是大宋至今唯一的外封王。其父趙光美乃是太祖太宗皇帝的兄弟,驍勇善戰,太宗初年,寧夏作亂,其奉命出征,大破寧夏,得勝回朝後不久卻染了重病,不久便去世了。太宗皇帝悲痛欲絕,故而將襄陽封予其子,並賜封爵位襄陽王,世襲罔替。」
「趙鈺王爺受封襄陽後便久居封地,極少外出,也從不參與朝政,就是襄陽當地的政務他也極少插手,都是委託朝廷選派官員管理。自己也從不當自己是王爺,終日裡要麼是帶著一些好兄弟打馬垂釣,要麼就是帶著一些同好上青樓狎妓取樂,吃喝玩樂倒也自在逍遙。」
「這麼個王爺?」琉璃吃驚道。
白玉堂笑道:「這襄陽王倒是和我性子。全然沒有半點王爺架子,前些年我路過襄陽遇見他,還和他一道坐在城樓上喝了十多子酒。直到他屬下找上來,我才知他就是襄陽王。」
琉璃若有所思地揚了揚眉,什麼都沒說。
展昭道:「襄陽王此人貪玩豪爽。不拘小節。但是文武雙全,盡得老王爺驍勇善戰之能。寧夏之亂時,王爺不過十余歲齡就已隨父出征一道平叛,戰中身先士卒,屢立奇功。被奉為一代奇才。老王爺去世後。王爺外封襄陽,從此遠離朝廷政務,終日花天酒地。就如換了個人似地。」
「那以後國家事務他就一概不管了麼?」琉璃奇道。
盧芳搖首道:「倒也不是,雍熙北伐時襄陽王親率三千將士與朝廷派兵一同出戰,卻在定州遭遇埋伏,死傷慘重。王爺與身邊將士堅守定州城外拼死血戰,最後三千多人只剩下了不足三十人,王爺也身受重傷,被手下將士拼死送進城來,這才留住了性命。聽聞當時境況極慘,王爺自傷重昏迷蘇醒之後。第一件事便是要出城再殺敵。被屬下冒死攔住。」
「景德元年,遼國蕭太后和聖宗親率大軍南下,深入宋境,圍攻定州,來勢洶洶,又是王爺親率五千親兵一路急行趕往定州,與定州守軍一道拒敵於定州城外,戰事僵持之中,真宗皇帝御駕親征。定州士氣大振。擊退遼軍。王爺隨後自請率軍追擊,但真宗皇帝不允。並不顧王爺與宰輔寇准的極力反對,與遼國約定了澶淵之盟。其後王爺便回了襄陽,解散親兵,然後便開始四處玩樂,再不管朝中事。是時王爺不過二十余歲。」
琉璃靜靜地聽盧芳說完,禁不住一歎:「哀莫大於心死。」
眾人聞言也是一陣歎息,蔣平苦笑道:「王爺戰事才能卓絕,只可惜英雄無用武之地。」
琉璃嗤地一聲冷笑,道:「當皇帝的不敢用武,自然無用武之地。」此話說完,她卻不願再繼續下去,只是隨意找了個話題岔開,眾人便又忘了此事,談笑風生。
宴席散去後,展昭、琉璃、白玉堂三人一道回去,一路上琉璃都是擰著眉頭憂心忡忡,卻不說話。默默地行了一段路後,白玉堂憋不住問道:「琉璃,你這是怎地了?為何這般心事重重的樣子?」
琉璃神情恍惚地哼了一聲,問道:「那個襄陽王,究竟是個怎樣的人?」
「他?」白玉堂坦然道,「趙氏皇族一脈,就他和八賢王兩人我算是看得順眼。那時與他在城樓喝酒便可瞧出,此人是個英雄。」
「是麼?」琉璃又是一歎,皺眉道:「但願是我杞人憂天。@@」
「什麼?」
琉璃停下腳步,正視著二人,直到將二人看得心驚肉跳,才忽然道:「離襄陽王遠一點,離沖霄樓遠一點。」
「沖霄樓?」二人齊聲問道。
琉璃苦笑道:「現在應該還沒出現。我不能說得太明白。反正,你們記住我要求地這兩件事。這兩件事,無論如何你們都必須做到。不要問我為什麼,我是為你們好!」
二人詫異地一番相視,展昭想了想,問道:「倘若公事在身不得不往又該如何?」
琉璃倒抽一口冷氣:「倘若公事在身就更加不得前去!」
「你?!」白玉堂不滿道,「你作甚這般怪異,莫名其妙地要我們答應,卻又不說為何。」
琉璃急了:「總之你們答應我就是了。」
兩人面面相覷了一番,展昭問道:「琉璃,你是否知道些什麼?」
「我……」琉璃欲言又止,卻是遲疑了一番才苦笑道,「我不能說!至少現在不能說!」
二人狐疑地相視一眼,白玉堂道:「你不會與那襄陽王有甚瓜葛吧?」
「你才和他有瓜葛呢!你們全家都和他有瓜葛!」琉璃怒道,隨即又是一笑,「是了,你還真是與那襄陽王有瓜葛,你是他侄女婿啊。」
又提這一茬,白玉堂鼻子差點都被氣歪了,一怒之下連話也懶得多說,徑直拉了展昭拂袖而去。
「這倆混球!正事還沒允我呢!」琉璃跺跺腳。追了上去。
第二日一早。陷空島四鼠便在青州城外與三人惜別。原本白玉堂有心要留蔣平下來,奈何陷空島尚有不少事須得蔣平親自處理,是以到底挽留不住。
四鼠前腳剛走,那孟柯樟一行後腳也到了地。走的是海路,的確快了不少。只是一路風大浪大,到了的時候個個臉色都有幾分青白,想來在船上吐得不輕。孟柯樟被身邊一個少年郎扶著。步履踉蹌。
那少年正是孟柯樟地獨子孟甯生。在揚州被三人狠狠教訓了一頓並被迫打了好幾個月工來抵債地知府兒子。
如今的孟寧生似乎比起初見那時略微高了一些,也黑了,身板比起那時卻顯得壯實,氣度上也多了一份當時完全沒有的沉穩謙和。
雙方見面免不了一陣寒暄,孟寧生還對著展昭三人跪下磕頭拜謝,以謝當初提點教誨之恩。其後因事務緊急便無多做俗務,一行人徑直回到青州府,交接了工作。其後開封府大隊人馬開拔,轉回開封。而包大人一行人連同琉璃、白玉堂則依舊按照來時地樣子。微服私訪。一路向瓦橋關而去。
這一路上眾人各有心事,憂心忡忡,其實想得事情大半都是與一個名字有關,但誰也沒說出來。
那個名字就是淩鶴川。
從玉如意到鴉片提煉,淩鶴川在其中究竟扮演了一個怎樣的角色?
琉璃緊皺著眉頭,深深困惑了。不知為何,她總有一種感覺,覺得淩鶴川就在離她不遠地地方,只要一伸手就能找到。但她不知該如何去做。
其實她已經給無情樓留下了線索。在蓮花穀中的行事如此決絕,她相信無情樓絕不會放過她----如果淩鶴川的確不在其中地話。
淩鶴川的為人她是十分清楚的。以他的才華並不需要也不屑依靠替人煉製鴉片來維持生計。但畢竟他獨自在這個世界已經三年,這三年中是否會發生一些什麼特別地事情讓他產生了一些變化,這是誰也不敢保證地事。
而這也才是她最害怕的。
但有一件事她很堅信,就是她留在蓮花穀中的題字。
那是一個警告,也是一個試探。
如果淩鶴川的確與此事無關,那麼煉製鴉片地組織就一定會對她進行報復。而如果這件事確實是淩鶴川搞出來地,當他看到她琉璃的題字,就算損失再大,他也絕不敢找她算帳。
他只會心虛,心虛到想盡一切辦法遠離她。
他們這一群人,對於毒品的敏感、厭惡和仇視是通過歷史教育、心理影響和科學手段等種種方法達成的。如果淩鶴川真地涉及此事,他根本沒臉面對自己。
所以從心底來講,琉璃一直期待著無情樓地報復行為,她甚至期待這種行為來得越猛烈越好。
但是這麼久以來無情樓一直就沒有任何動靜,這反倒讓她感到不安甚至害怕。
一方面無情樓沒有動靜,而另一方面,她又憑著一種本能和直覺感到淩鶴川就在她的不遠處,這是一種非常矛盾地狀態,讓她無所適從。
也一直得不到她追究的答案。
無情樓是不想動手,還是不敢動手?淩鶴川是不敢見她,還是不願見她?
還是說,一切都只是她自己地臆想而已?
除此之外還有一個讓她非常頭疼地問題。
襄陽王。
這個襄陽王真的會像那千百年流傳下來地故事裡說得那樣,最終叛亂謀反麼?白玉堂或者展昭的結局,也真的會像傳說中的那樣死于沖霄樓麼?而傳說本身又有很多很多種,多到已經無法確認,究竟哪一個才是真的,或者說,究竟哪一個才最靠近事實的真相……
這是她感到困惑與無法預料的。
絕大部分歷史的真相都會湮滅在歷史的塵埃之中。即使是一個來自未來的人類,在經歷了真正的真相之前,也無法窺破其中的秘密。
但是有一點琉璃很清楚---歷史是無法改變的。
只是這一次,她咬著牙拼著命也要想辦法保護展昭和白玉堂的生命。
無關歷史的走向如何,這只是作為一個死黨,絕對要做到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