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我看見那些馬的牙齒的時候,我幾乎要崩潰了。
我用襯衫摀住鼻孔,慢慢靠近馬廄。一匹馬踩著泥濘的馬糞走過,怒視著我,露出尖利的牙齒。
於是我用上了老辦法,試圖通過心語和他交談。
「你好啊,」我對他說,「讓我來清理你們的馬廄,好不好?」
那匹馬說:「非常好呀。快進來!讓我一口吃了你!可口的混血!」
我分辯說:「我是馬的創造者波塞冬的兒子。」
通常情況下,我一旦把老子的名頭搬出來,就會在馬的世界裡獲得特殊優待,但這一次有點不同。
「太好了!」那匹馬興奮地說,「波塞冬也可以進來!父子兩個都是海鮮!」
「海鮮!」其他的馬一邊歡呼著一邊經過。天氣炎熱,臭氣蒸騰,蒼蠅群舞。我的腦海裡忽然靈光一閃,頓時有了主意,因為我想起大力神赫拉克勒斯是如何處理類似事情的。他將一條小河引入馬廄,將那裡沖得乾乾淨淨。既然我能夠操控水流,何不也採用這個方法呢。只不過如何安安全全地靠近那些馬,倒真是個大難題哩。還有,最近的河水也在山腳下,如何能跨過這麼遠的距離調過來呢?越是靠近馬廄,地上的馬糞就顯得越多。我拾起一把鏟子,嘗試著從圍欄邊剷起了一鍁馬糞。唉,不過是從沙漠裡剔除了一粒沙子而已。
太陽開始西沉,我最多只有幾個小時了,引入河水是我唯一的希望。最起碼,先站在河邊想想辦法,也比傻待在這裡強吧。於是我朝山下跑去。
到了河邊,我看見一位姑娘站在那裡等我。她穿著牛仔褲、綠色T恤,棕色長髮用河草紮了起來。她看見我過來,於是抱著胳膊,一臉嚴肅地說:「我不許你這麼做。」
我凝視著她問:「你是水中仙子嗎?」
她翻了翻白眼,說:「當然!」
「你怎麼從水裡出來啦,而且還說英語?」
「什麼,你以為我們不會像人類一樣活動?」
這一下可問住了我。雖然混血營裡也有水中仙子,不過她們一向是躲在加農湖裡衝我揮手嬌笑。
我說:「你看,我來這兒是想……」
「我知道你是誰,」她說,「而且我知道你的打算。答案是不行!我可不許別人再用我的河水去澆那個臭馬廄了。」
「可是……」
「哼,醒醒吧,小夥子。你們這些海神的子孫總認為自己比小小的河流高人一等,是不是?告訴你,本仙子決不會因為你有個海神爹爹就任憑你呼來喝去。這裡可是淡水流域,不歸你父親管。上次有個比你帥得多的傢伙曾用花言巧語說服了我,但那是我一生中所犯的最嚴重的錯誤!你知道那些馬糞會給我的這片生態系統帶來多麼大的破壞嗎?你是不是覺得我這條小河是個污水處理廠呀?我的魚兒會成群死去。那些糞便根本無法清理出去,我要受好多年的罪。不,絶對不行!」
她的講話方式令我想起我的那位凡人朋友芮秋——說話時伶牙俐齒,咄咄逼人。這也不能怪水中仙子,換作是我,如果有人往我的家裡倒屎倒尿,我也會發瘋的,可是……
「我的朋友們危在旦夕。」我對她說。
「這個嘛,真糟糕!可那不是我的問題。反正不許你破壞我的小河。」
她緊握雙拳,貌似一副要打架的樣子。但我從她的聲音中聽出了一絲顫抖。我忽然明白了,別看她表面氣勢洶洶的,其實內心怕得要死。她可能以為我要用武力奪取這條河流。
想明白了這一層,我忽然為自己感到悲哀。我的行為簡直和無賴一般無二,恃仗蠻力大耍威風。
我頽然坐在一根木樁上,說:「好吧,你贏了。」
水中仙子吃驚地問:「你說真的?」
「我不會和你打架的。這是你的河流。」
她的肩膀放鬆下來。「呃,呃,這太好了。我是說,算你識相啦。」
「可是如果我不能在太陽落山前將馬廄清理乾淨,我和我的朋友們就要被賣給泰坦軍隊了。我現在不知該如何是好。」
小河歡快地流淌著。一條蛇滑過水面,將頭紮進水裡。半晌,水中仙子嘆了口氣。
「讓我告訴你一個秘密吧,海神的兒子,捧起一把土。」
「什麼?」
「好話不說二遍。」
我蹲下身子,捧起一把德克薩斯的土壤。土壤呈黑色,很乾燥,中間夾雜著白色的碎石片……不,不是碎石片,而是別的東西。
「那些是貝殼,」水中仙子說,「確切講,是石化的貝殼。遠在百萬年前,甚至在眾神時代之前,那時宇宙由蓋亞和烏拉諾斯統治,這片陸地就處於海底。」
她的話猛然點醒了我。我看著手裡的這些生長在古海裡的小玩意兒,這些軟體動物的貝殼。即便是石灰岩裡也鑲嵌了許多貝殼碎片。
「好吧,」我說,「你說這些對我有什麼用呢?」
「我們之間是如此的不同,混血者。就算我離開了水面,水依然存在於我的體內。水是我生命的本源。」說著,她後退幾步站在水中,臉上露出微笑,「但願你能找到救出朋友的辦法。」
說完,她的全身化作了流水,與河流再也難分彼此。
回到馬廄時,太陽已經觸碰到山尖尖了。不知是誰已經來喂過了飼料,此時那群馬正在撕咬著某種大型動物的屍體。至於是什麼動物,我可不想知道,真的不想。如果還有什麼方法能夠使這個馬廄更加噁心的話,五十匹馬同時撕扯血淋淋的屍體是當然的首選。
「海鮮!」一匹馬看見我後,用心語興奮地喊道,「快進來!我們還沒吃飽呢。」
我該怎麼辦?河流是指望不上了。儘管我知道這裡在數百萬年前曾經汪洋一片,可又能如何呢?我低頭看看手裡的貝殼,又抬頭望望「雄偉的糞山」。
沮喪中,我隨手將貝殼扔進糞堆裡,正要轉身欲另尋出路時,忽然,我聽到了一個聲音。
「噗!」就像洩氣的皮球一般。
我低頭一看,只見貝殼掉落的地方竟然冒出了一股清泉。
「不會吧。」我喃喃說。
猶豫了一會兒,我終於走近圍欄,對那股清泉說:「再大一些。」
嘩!
水柱一直躥到了三米高。這簡直不可能,但事實又明擺在眼前。有兩匹馬溜躂過來看究竟。其中一匹伸嘴入噴泉中,但立刻縮了回去。
「呸!」它說,「鹹的!」
德克薩斯的牧場中央居然冒出了海水。我急忙又捧起一把土,撿出其中的貝殼化石。說真的,當時我不知道自己在做什麼,只是本能地繞著馬廄跑,將手中的貝殼一一撒進糞堆中。貝殼掉落的每一處地方都冒出了泉水。
「快住手!」群馬怒吼道,「我們要吃肉!我們不要洗澡!」
泉水並沒有溢出馬廄流向山下,而是將糞便溶解開之後,連著糞便一道滲進土裡。
「繼續噴湧!」我大聲疾呼。
忽然,我感到內臟彷彿被用力扯了一下,泉水驟然噴薄爆發。瘋狂的群馬奔跑躲避,但照樣從頭到尾被海水淋了個遍。糞山如同烈陽下的冰雪一般迅速消融。
內臟撕扯的感覺愈加強烈,但看著四處噴湧的海水,我又感到無比的興奮。眼前的大場面完全出自我的手筆,是我把海水帶到了高山之上。
「停下,大人!」一匹馬哀叫著,「求您快停下!」
馬廄裡到處是海水,那些馬個個被淋得如同落湯雞一般。內心的驚恐加上地面的泥濘,有些馬甚至連站都站不穩了。堆積如山的馬糞徹底消失了,馬廄裡的水面開始抬高,最後溢出馬廄,分出幾百股小溪,流入山下的河裡。
我對水流說:「停止吧。」
水流沒有任何反應。我的內臟越來越痛。如果我不能及時止住海泉,這些苦鹹水就會流進河裡,毒害淡水中的魚和植物。
「停止!」我集中所有的意念去關閉泉眼。
泉湧驟然止住了,我也精疲力竭,癱坐在地上。此刻的馬廄已經煥然一新,五十匹馬的身上泛著微光。水流的力量十分巨大,就連他們嚼在嘴裡的肉都沖走了。
「我們不會吃你的!」群馬哀求道,「求您呀,大人!不要再給我們洗鹽水澡了!」
我說:「我有個條件。從今往後,你們只能吃供給的食物,不許再吃人了。否則,我就讓你們洗個過癮!」
群馬連連發誓,保證以後痛改前非,重新做馬。太陽快要落山了,我沒時間在這裡和它們閒扯,於是轉身下山,撒開腿朝牧屋奔去。
遠遠地我就聞到了一股烤肉的味道,頓時心急火燎,因為烤肉對我來說就是天下第一美味。
牧屋內彷彿在開晚會似的,欄杆上掛著綵帶和氣球。吉里昂正在往一個油桶改造成的烤台上擱漢堡包。歐律提翁斜靠在桌子上,用一把小刀修指甲。雙頭犬奧特休斯跑來跑去,一會兒嗅嗅綵帶,一會兒又嗅嗅烤台上的漢堡包。而我的朋友們,泰森、格洛弗、安娜貝絲和尼克則像大粽子一樣手腳被綁縛在一起,扔在角落裡,就連嘴也被塞嚴實了。
我連氣都沒喘勻便喝道:「快放開他們!馬廄已經清理乾淨了!」
吉里昂轉過身。只見他的三個上半身各穿了一件圍裙,每一件上都印了一個字,合起來唸作:好——廚——師。
「真的?這麼快?你怎麼做到的?」他問。
儘管我耐心有限,但仍對他說了一遍事情的經過。
他讚許地點點頭,說:「很有頭腦嘛。如果你能把廢水排進河裡去就更完美了,不過這也不錯。」
我說:「按照我們的交易,你可以放了我的朋友們了。」
「嘿,我也想這樣啊。可問題在於,放了他們,我能得到什麼好處呢?」
「你承諾過我的!」
吉里昂嘖嘖道:「可是你有沒有讓我以冥河的名義發誓呀?你沒有吧。所以我的承諾根本不算數。做生意的時候千萬別忘了立誓為證呀。」
我氣得一下子拔出寶劍。奧特休斯吼了一聲,齜著牙逼近格洛弗腦袋。
吉里昂說:「歐律提翁,這個男孩兒惹我生氣了,殺了他。」
歐律提翁上下打量著我。就憑他的那個大個頭和他的那根大棒槌,我的勝算實在不樂觀。
歐律提翁說:「要殺你自己去殺。」
吉里昂雙眉一揚:「你再說一遍?」
歐律提翁哼哼說:「我說得已經很清楚了。你總是派我去幹壞事,而你卻肆無忌憚地到處挑釁。我不想再為你賣命啦。你想殺這個孩子嗎?好啊,自己上啊。」
我竟然從戰神兒子的口中聽到了我所聽過的最沒有「戰神精神」的話。
吉里昂扔掉手中的抹刀。「你竟敢違抗我的命令?我現在就該活活烤了你!」
「如此一來,誰又去照看你的牲口呢?奧特休斯,退後。」
雙頭犬立刻停止了狂叫,乖乖回到主人的腳邊坐下。
「好吧!」吉里昂怒喝道,「先讓我收拾了這個小子,遲些再找你算賬!」
說著,他撿起兩把雙人匕首朝我甩過來。我用劍磕飛了一把,另一把則紮在了餐桌上,距離歐律提翁的手僅有幾寸。
我持劍展開反擊,吉里昂一手持燒得通紅的火鉗抵擋,另一手的餐叉直刺向我的臉部。我側身避開,挺腕送劍在他中間的胸膛上刺了個透明窟窿。
「啊!」吉里昂跌跌撞撞地跪倒在地。然而片刻之後,他並沒有像大多數魔獸那樣化為齏粉,而是搖搖晃晃地站了起來,身上的那個傷口也開始癒合。
「幹得漂亮,小傢伙。」他說,「可惜我有三個心臟。完美的備用系統。」
他一腳踢翻烤肉台,火炭頓時四散飛濺。其中一顆挨著安娜貝絲的臉飛了過去,嚇得她發出嗚嗚的驚叫。泰森拚命掙脫,只是力氣不足以扭斷縛在身上的繩索。我必須儘快解決了吉里昂,否則朋友們就可能受到傷害。
我又刺中他的左胸,不過僅引來他的一陣嗤笑而已。再戳他的右腹,仍無效果。看他的反應,好像我這幾劍刺的都是稻草人似的。
三顆心臟,完美的後備系統,一次只刺中一個沒有作用……
我飛奔入屋。
「膽小鬼!」他喊叫道,「回來受死吧!」
屋內客廳裡擺滿了狩獵用品和戰利品——鹿的標本、龍頭、槍匣子、劍和配有一支箭的弓。
吉里昂擲出餐叉,貼著我的頭皮扎進牆內。接著,他從牆上抽取了兩把寶劍。「我要把你的頭掛在這裡,傑克遜!就掛在那顆熊頭的旁邊!」
一個念頭忽然閃過我的腦海。我放下激流劍,一把從牆上將弓抓了下來。
我對射箭簡直可以用「一竅不通」四個字來形容。在混血營的時候,我連一次靶都沒有射中過。但我現在別無選擇。僅靠激流劍,我是無法取勝的。我心裡默默向阿耳忒彌斯和阿波羅這兩位孿生神箭手禱告,希望他們能保佑我一次。「拜託了,大哥大姐,就一箭,千萬拜託。」
我向弓內扣入一支翎箭。
吉里昂譏笑道:「蠢貨!棄劍用弓,效果還不是一樣?」
他提起雙劍削了過來。我向旁躲開,不等他轉身,我瞅準他的右胸一箭射了過去。嚓,嚓,嚓!三聲連響,翎箭接連貫穿了他的三個胸膛,最後從左胸飛出,恰好紮在那顆熊頭標本上。
吉里昂手中的雙劍掉落在地。他轉身瞪著我:「你不可能會射箭啊。他們對我說你不會……」
隨即臉色迅速轉為青灰色,他跪倒在地,片刻之後,地上除了三件圍裙和一雙大號牛仔靴之外,僅餘下一堆齏粉。
我解開朋友們身上的繩索。歐律提翁並沒有試圖阻止我。接著,我往烤爐裡添了幾把柴火,然後扔進去一些食物作為供奉阿耳忒彌斯和阿波羅的祭品。
我禱念道:「謝謝你們了。你們的恩情我記在心裡。」
遠處的天空中響起幾聲悶雷,我猜自己供奉的那些漢堡包的味道大概還不錯吧。
「真有你的,波西!」泰森豎起大拇指。
尼克問:「我們要把這個牧牛人綁起來嗎?」
「好啊!」格洛弗同意道,「還有那條惡狗,我差點兒就死在它的嘴下了!」
歐律提翁仍舊懶洋洋地斜靠在餐桌上,奧特休斯趴在一旁,將雙頭擱在主人的膝蓋上。
我問他:「吉里昂要多久才能復活?」
歐律提翁聳了聳肩膀,說:「上百年吧?他不是那種能夠迅速復活的魔獸,這一點要感謝老天爺了。你幫了我一個大忙。」
我問:「你適才說自己以前為他賣命,此話怎講?」
「我為這個人渣效力有幾千年的歷史了。剛開始我只是個普通的混血者,但我父親賜予我永生。唉,接受父親的賜予是我一生中所犯的最大錯誤。如今我被牢牢限制在這個牧場的範圍內,寸步不得離開。平日裡我就幫吉里昂照看牲口,與人發生爭鬥時我便充當他的打手。我們就像同一根繩上的螞蚱。」
我說:「也許你能夠改變現狀呢。」
歐律提翁眯縫起眼睛。「怎麼個改變法?」
「你可以對那些動物好一些。仔細照料它們。不再把它們當做食物出賣,也不再和泰坦巨人作交易。」
歐律提翁想了想,說:「這倒也不錯。」
「只要你贏得了這些動物的信任,它們也會反過來幫助你。等吉里昂回來的時候,他也許要給你打下手了。」
歐律提翁咧嘴笑道:「這個嘛,我倒可以考慮一下。」
「你還會阻止我們離去嗎?」
「瞧你說的,當然不啦。」
安娜貝絲揉著青腫的手腕,將信將疑地說:「你的老闆說有人出錢為我們提供安全通道。那個人是誰?」
歐律提翁聳了聳肩膀,說:「也許他是在編造瞎話騙你們吧。」
我問:「泰坦巨人那邊呢?你們有沒有通知他們尼克的事?」
「沒有,吉里昂本想吃完烤肉後再做這件事。他們現在仍一無所知。」
尼克瞪著我。我不知道該拿他怎麼辦。讓他跟我們走似乎不大可能,但我也不能因此而對他放任自流。
於是我對他說:「你可以待在這裡直到我們執行完探秘任務後回來。這裡比較安全。」
「安全?」尼克說,「你還在乎我安不安全嗎?我的姐姐就是被你害死的!」
「尼克,」安娜貝絲說,「你姐姐的死不怨波西。吉里昂並沒有說謊,克洛諾斯的確想抓住你。如果他一旦知道你的真實身份,他就會想方設法拉你入夥。」
「我誰的伙也不入。我無所畏懼!」
安娜貝絲說:「別不知天高地厚。你姐姐可不想……」
「如果你們真的關心我姐姐,那就幫我帶她回來?」
「用一個靈魂換得另一個靈魂嗎?」我問。
「是的!」
「可是,如果你要的不是我的靈魂……」
「我不會向你解釋任何事情!」尼克擠出眼中的淚花,「我一定要把姐姐救回來。」
我說:「比安卡不會願意你用這種方式救她的。」
「你又不瞭解她!」尼克喊道,「你怎麼知道她願不願意?」
我凝視著篝火,心裡想著安娜貝絲敘述的那句預言:「你們的繁榮與衰亡將操於鬼王之手。」這句話中的「鬼王」指的必定是邁諾斯了。我必須說服尼克,令他不受到邁諾斯的蠱惑。
於是我說:「那我們直接問比安卡好了。」
一瞬間,天空似乎暗了下來。
尼克難過地說:「我曾經嘗試過,可姐姐沒有回應。」
「那就再試一次。有我在這裡,她會回應的。」
「為什麼?」
我忽然有一種十分確信的感覺,於是說:「因為她不斷地在給我發送彩虹信息。她想告訴我發生在你身上的一切,要我保護你。」
尼克搖頭說:「那不可能。」
「有一個辦法可以確定。既然你說你無所畏懼。」我轉頭對歐律提翁說,「我們需要一個類似墓穴的坑,以及水和飲料。」
安娜貝絲警告說:「波西,這不是個好……」
「好吧,」尼克說,「我願意試試。」
歐律提翁捋著鬍鬚說:「我這裡倒是有一個坑,原本想用來埋毒液箱的。小獨眼巨人,你去廚房把我的冰櫃抬出來。但願那些死人喜歡喝我的根汁汽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