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46 章
我要你的心(3)

門診大廳有個老大爺在和護士吵架,確切的說是大爺在大聲地衝著護士嚷嚷,曾鯉也不知道他們究竟在爭什麼,但是圍觀的人很多,聲音很吵。她說完這些後,心臟幾乎停了下來,卻沒有聽見艾景初的回答,所以她都懷疑是不是自己說得太小聲,他沒有聽見。

她轉頭去瞧他,發現他依舊在看著她,沒有想像中的怒意或者驚訝,只是靜靜地盯著她,那目光讓她有些心慌。

正待她要繼續解釋,注射室的護士卻走來打斷了他們,說皮試時間到了,檢查了下曾鯉的胳膊後,叫她過去打針。

打完針,艾景初開車到本院去,說要買些東西,讓曾鯉在車裡等他。

過了十來分鐘,艾景初拎著一個透明的塑料小口袋去而復返。

「這個一會兒回家用針劑化開後,放冰箱裡,每天擦幾次,可以促進傷口癒合,還有這個,」他指了下另外一個扁平的盒子,「這是硅膠貼,等傷口長好之後,貼在上面,預防疤痕增生。不過下巴上可能貼不穩,晚上睡覺的時候把這頭套套在上面。」

曾鯉突然覺得有些受寵若驚,過了半晌才拿起那兩支針劑說:「可是,這個怎麼弄?」

他想起什麼的,從褲兜裡拿出一隻沒拆封的一次性針管,讓她一起放在塑料袋裡,「我知道。」

快到曾鯉家的時候,艾景初繞了一截路,正好路過剛才跌跤的地方,找到那位熱心阿姨,把曾鯉扔那兒的自行車擱在了車後面。

阿姨說:「剛才可嚇死我了,流那麼多血,我還以為怎麼了。」

曾鯉笑了下,隨著阿姨指的方向看到路邊的那灘血,卻是夠觸目驚心的。

這時,消失了小半會兒的艾景初提著一個大西瓜和一大袋蘋果從馬路對面的水果店走過來,說是答謝阿姨和這幾位幫忙的同事的。

阿姨樂開花了,推辭了下,「你們真是太客氣了。」

「應該的。」艾景初說,「多虧你們幫忙,不然她一個人肯定不知道怎麼辦。」

阿姨見對方誠心誠意的也就喜滋滋地叫來同事一起將東西收了。

曾鯉回到車上,不禁感嘆:「還是你想得比較周到。」

她和父親分開時年紀還小,也沒有什麼機會過多地接觸異性,所以她不知道是不是所有的男人做事都這麼有條不紊。

艾景初繫上安全帶,重新發動車,解釋說:「善心才有善報。」

到了曾鯉樓下,艾景初不必多說,因為曾鯉不會弄那個針劑,他自然是要上樓進屋的。

曾鯉到了自己的家,心情一放鬆,加上流了那麼多血,而且在醫院來回折騰幾趟,又累又提不起精神倒是真的。

艾景初說:「趁著麻藥還在,你進屋睡休息下,我把藥弄好,一會兒走前知道給你鎖上門。」

曾鯉頭重腳輕,沒精力多想,便關了臥室的門,把被血弄髒的T恤給換了一件,躺到了床上。

艾景初待臥室裡安靜後,才在沙發坐了下來。

其實,他到現在還沒吃午飯,接到電話的時候他正在回家吃飯的路上,雖說餓倒是不餓,就是有些胃疼。

客廳沒有陽台,他不方便抽菸,於是打開大門,走去樓道里,點了支菸,回頭再將大門虛掩了下。

而臥室的曾鯉還醒著,聽見開門鎖的動靜,她便以為艾景初已經走了,心安穩了下來,將身上緊繃繃的牛仔褲脫掉後不一會兒就睡著了。

後來,有腳步聲從樓上傳來,下來一個中年婦女,看到艾景初站在人家大門口不上不上就一個勁地吸菸,便莫名其妙地瞥了他好幾次。

於是,待那人離開後,他趕緊猛吸了幾口,將菸頭掐滅,進屋去。

這一次,艾景初才細細地打量了下曾鯉的家。

一居室的小房子,大概因為老舊,設計也不好,有三扇門朝著客廳開,一扇是大門,一扇是臥室的,還有一扇是廚房的,廚房再進去才是廁所和洗手間。

上次看到的那盆綠蘿還是那麼茂盛,而旁邊又擺了一盆,他卻不認識是什麼植物了。

她東西很多,茶几上擺了許多擦臉護膚的瓶瓶罐罐。五顏六色的雜誌也多,茶几上放不下,就摞在地板上,連沙發的扶手邊也有一堆。而沙發上,除了雜誌,還有好幾種面料花色的抱枕,以及幾隻兔子的玩偶。

整個房間一看就是女孩住的地方。

東西很多,但是也不覺得亂。

牆角另一邊是一張長方形餐桌,可是顯而易見,並未當餐桌使用。除了一台筆記本電腦以外,還有一些書,本子,和彩色鉛筆。

桌角邊落著一隻筆,他走過去將它拾了起來,放在桌子上。

桌面上,電腦旁邊一個格子紋的皮面本子是翻開的,他順便瞥了一眼。上面有一行字寫著「白茯苓三克,白芍三克,白朮三克……」

他不懂中醫,但是這幾味藥還是認識,想來她是在哪兒看到的藥方,怕自己一時忘了,便隨手抄在了本子上。一想到女孩子愛美的這些小心思,他有些忍俊不禁。

可是,轉念再看了一眼,卻又是不同的心境了。

這是他第二次看到她寫的字,具體當年的筆跡是什麼樣,他也記不清楚了,當時只覺得雋秀工整,如今再看,還是雋秀還在,卻潦草了些。

這麼多年了,時過境遷,她是不是和她的字跡一樣變了許多。

他突地想起她在東山上哭著找那把同心鎖的情景,當時他只是覺得真是個傻姑娘,卻沒有想到那個人居然是余易,也沒有想到她便是她。

艾景初垂著眼簾在原地站了好一會兒,才將手裡的筆放在了桌上。

隨後,他去廚房仔仔細細地洗了手後把玻璃針劑瓶的頭敲掉,用針管吸了半管,注到那個裝乾粉的小瓶子裡,搖了搖,待乾粉溶解後。他找了把剪子,將上面橡皮蓋子上的鋁皮挑開,放在冰箱裡。

這過程很簡單,任何護士做起來都得心應手,但是不熟的人稍不注意要麼灑了,要麼割破指頭。

待他再去洗手,才想到晚飯的問題。

現在已經快五點了,哪怕她睡得短,那也到晚飯時間了。他又查看了下冰箱,除了酸奶,還有幾個蘋果,一些剩菜,其他就沒什麼吃的。

他想了想,回到客廳將曾鯉開門後放在鞋櫃上的鑰匙帶在了身上,然後輕輕關門。

曾鯉醒來的時候,已經七點了。

而她自己卻睡得完全迷糊了,不知道究竟已經是早上還是晚上,於是從床上爬起來去上廁所。等她打開臥室門,看到客廳裡燈亮著,先有些納悶,然後第二眼才看到沙發上坐著的艾景初。

曾鯉懵了,腦子「哄——」的一下,然後壓制幾乎要尖叫的衝動退回了自己屋,再迅速地將門重新關上。

她站在臥室裡,低頭看了下自己,恨不得挖個坑把自己給埋了——

因為她沒穿褲子!

不!是只穿了條內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