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48 章
比心臟高的位置(1)

如果有人問曾鯉,和艾景初第一次接吻是什麼感覺,那回答肯定是三個字--不知道,當時她整個下巴和嘴都木木的,完全沒有知覺。

過了會兒,吳晚霞打來電話,那個時候艾景初已經走了。他沒有吃飯,只是留下那句話和那個吻就走了。

「車摔壞了。」曾鯉解釋。

「啊?人沒事吧?」吳晚霞驚呼。

「下巴縫了幾針。」曾鯉說。

「那你請假嗎?我替你請假。」

曾鯉想了想,「到時候再看吧。」

扒了幾口飯菜,覺得味道不錯,曾鯉又去廚房看灶火上的雞湯。

蓋子一揭開,香味撲鼻,黃澄澄的湯汁,很誘人。她沒想到艾景初的做法完全對她的口味,半隻雞清燉著,骨肉幾乎燉的要化了,雞腿用手一揪就下來了。

她心情頓時好得不得了,找了個小碗,先盛了點湯,用嘴吹著上面那層雞油。好不容易涼了一些,她小心翼翼地呷 了口,東西到了嘴裡,卻覺得不對勁,緩緩嚥了了下去。再喝了一口,嘗了下,又夾了一塊肉嚼了嚼,終於確認是真的沒放鹽。

她只當是艾景初忘了交代她,並為放在心上。

第二天,她起床後揭開傷口的紗布去照鏡子,結果把自己嚇一跳,整個下巴都腫得老高,看起來跟阿凡提那又長、又翹、又尖的 下巴似的,驚悚得要命,而傷口縫針的地方也十分醒目。

她這人其他的都好,就是但凡和外貌有關的事情都自卑至極,一下子慌了,也不管人家忙不忙,就給伍穎打了電話。

馬依依跟著伍穎一起飛奔而來。

「天哪,你這是鬧哪樣?你不是去約會了嗎?」馬依依驚呼。

伍穎畢竟也是醫生,倒是平靜,「傷口縫得挺仔細,腫也是正常的,過兩天就消了。」又說,「你昨天怎麼熬過來的?」

曾鯉對她倆沒什麼可保留的,一五一十得全坦白了。

「表白了?」伍穎反問。

「他親你了?」馬依依激動。

曾鯉點頭。

「沒人性,你都摔成這樣了,還好意思親你。」伍穎說。

「他就是……輕輕地……」曾鯉絞盡腦汁思索怎麼說,「只是碰了一下。」

馬依依突然抓到重點,「他哪兒是表白,明明是宣戰示威好不好?」

「你回應他了?」伍穎問。

「我……」曾鯉看了一眼廚房的方向,一提昨天的情景,她的心有開始怦怦亂跳,彷彿已經不受自己的控制。

「我……我沒有反應過來,他摸了我的臉就走了。」曾鯉支支吾吾地回答。

馬依依看了曾鯉一眼,下定義說:「小魚,你已經淪陷了。」

曾鯉滿臉紅霞,抵賴說:「我沒有。」

馬依依心滿意足地說:「那可好,讓他一廂情願,急死他。」

可是,城市另一頭的艾景初哪裡半點著急的樣子,他和往常一樣起得很早,晨跑回來吃了早飯,查看了下郵箱,替葛依修改起論文來。

中午吃飯的時候,桌上有一碟蟹黃豆腐。

艾爺爺牙口不好,李阿姨便將豆腐之類的東西變著花樣給他做,而艾景初吃了一口,覺得曾鯉吃正好,便問李阿姨:「這個菜是怎麼做的?」

「好吃就多吃,想吃了再告訴我,你管它怎麼做的。」李阿姨說。

艾景初從小跟著祖父母長大,沒有父母相伴,隔代的愛更加肆無忌憚。艾奶奶在世的時候把他疼得跟心肝似的,就為了去美國留學的事情,還要死要活哭了好些天。

好在--這樣的溺愛下苗子並未長歪。

平時除了肯定不吃的那幾樣,艾景初不挑食,也很少對吃的東西上過心。

李阿姨嘴上沒說,心裡卻特別高興。難得見他這麼有興致,她便打開話匣子說:「先把豆腐切成塊,放在水裡煮兩三分鐘,瀝乾,再把蟹黃炒一下。但是你奶奶以前不吃蟹,我就用炒散了的鹹蛋黃代替了。之後放豆腐,勾芡,翻炒之後放水煮一會兒。」又說,「起鍋的時候小火,還有豆腐一開始就要放點鹽,最後煮的時候要用大火,開頭別用。」

他從小悟性就比一般人好,只要是上了心的事情,在腦子過一遍基本就忘不了。雖說李阿姨教得顛三倒四,他倒是已經懂了個八九分。

他一閒下來,就開始想曾鯉。

她午飯吃的什麼?他昨天買了好些吃的,都留在冰箱裡,今天她有沒有自己做?他昨天吻了她,她是生氣還是高興?她的傷口還疼不疼?腫了之後沒有被自己嚇到?

於是,他回房去打電話給曾鯉,卻沒人接,於是他換了衣服準備出門。一下嘍卻看到家裡來了客人,是艾爺爺以前的老部下,之前託人從外地帶來了兩籮新鮮的大紅石榴,現在給送來了。

李阿姨和丈夫一直吃不慣這東西,可是艾家爺孫倆卻很喜歡。

「小初,你喜歡的,嘗嘗。」李阿姨叫著他。

艾景初看了看那東西,從廚房裡去了個口袋,煉了十來個,一起帶上了車。

他在車上給曾鯉打電話,卻依然沒有人接。

他接著又撥了幾次,一直到車都開到她小區門口,還是沒人接。他泊好車,迅速地走到曾鯉家門口敲門,敲了半響,沒人。

不知怎麼的,他心裡有些慌。

他找不到她了。

若是沒有這個地址,沒有那個手機號碼,就算她失了蹤跡,他也無處可尋。她怎麼了?他昨晚不該將她一個人留在家裡,是不是他的舉動嚇到她,不想再理他了?

她做事那麼冒失,要是又摔了,或者傷口不妙發了高燒可怎麼辦?又或者她身體不舒服去醫院了?

艾景初站在她家門口,感受到了心的煎熬。

他努力讓自己冷靜下來後,給周紋打了電話。

「你在學校沒有?」他問。

「在啊,正在實驗室呢。」

「你幫我查一下你那個病人,曾鯉,她在病歷上留的聯繫方式。」

「哦。」周紋好奇極了,聽著艾景初的口氣,卻半點不敢多嘴,乖乖照做。

實驗室的電腦連著醫院的內網,上面所有病人的電子檔案都有,她搜索了下就查到了。

「有一個電話號碼,還有家庭住址。」周紋匯報。

「多少?」

艾景初聽電話那一頭的周紋照著屏幕念了一遍。電話就是她的手機號碼,而地址就是他現在站的地方,沒有任何收穫。

這個方法行不通,他翻開手機的通訊錄,找到了曾鯉的領導,那位李主任的號碼。上次飯局後,過五一的時候李主任又給他打了電話,他當時隨手記在了電話簿裡,沒想到居然用在這個時候。

「艾教授,你好!」李主任的電話立刻就接通了。

艾景初第一次覺得,對著電話不知道怎麼開口,他想以前自己對曾鯉說的話,「想說的時候就說,不想說的時候就不說,」不需要怕冷場而找話說,這樣的話,真不能說得太絕對。

「孩子的傷口長得還好吧?」艾景初百般無奈,選了這個話題。

「好,好,好。」李主任受寵若驚,「感謝您的關心,多虧您醫術好,上回和您喝酒,怕是您沒盡興,我們還挺不好意思的。前幾天我從老家帶了些特產……」

眼看李主任又要沒完沒了地說下去,他想問曾鯉的事情又不知如何開口,靈光一閃他打斷說:「李主任。」

「您說。」

「曾鯉昨天出了點車禍,臉上縫了幾針。」他試探著說。

「啊,嚴不嚴重?住哪家醫院?」李主任關切地問。

艾景初揉了揉額角,看來問他也沒用,於是說,「沒事,就是需要靜養,可能要跟您請幾天假在家休息下。」

「沒問題啊,絕對沒問題!工作上的事情讓她放心,好好在家安心養傷,我給單位匯報下,回頭跟組織同志們去探望她。」李主任拍胸脯保證。

電話收了線,沒有任何消息。

他一遍站在樓梯口點煙,一邊又撥了一次曾鯉的電話,這一回變成關機了,也不知道是電話被他打得沒電了自動關機的,還是別的什麼原因。

艾景初再次敲了敲那道冰冷的鐵質防盜門,有些煩躁,又有些惱,惱她這麼讓人著急,又怕她是真的有了什麼意外。

最後,他想到了咖啡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