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話說醫生,我來到這間矢島醫院,並不只是為了額頭的傷。」
「喔,還有其他地方受傷?哪裡?要不要縫?」
「我不是那個意思。」
「您想說什麼……啊,會有點刺痛喔。」
醫生把沾上消毒水的脫脂棉按在鵜飼額頭。
「我真正的來意是豪德寺家的命案,您應該也很清楚……原來如此,會刺痛,而且不只一點點。」
鵜飼不知何時眼眶含淚。矢島醫生消毒之後,暫時將瓶子放在一旁。
「我確實是那件命案的相關人員之一。」
「應該是嫌犯之一吧?」
鶉飼採取挑釁態度,矢島醫生保持沉默。
「話說回來,令尊十年前在豪德寺家溫室遇害,但警方搜查無功而成為懸案。」
「一點都沒錯,您真清楚。」
「或許兇手是豐藏先生。在十年前殺人的豐藏先生,或許至今才受到報復。」
「荒唐。豐藏先生和父親是來往已久的好友,豐藏先生不可能殺害家父。」
「不過聽說在案發之前,兩人的交情不知為何變差。」
「您聽誰說的?」
「這是經過可信管道得到的情報。」
可信管道──應該是警方吧。簡單來說,這都是剛才偷聽的成果。
矢島醫生從藥品櫃取出類似化妝品的小瓶子打開,裡面是純白的乳液。醫生以手指沾取乳液擦在鵜飼額頭。
「醫生,冒昧請教一下,這是什麼乳液?」
「經過可信管道得到的藥物。」
矢島醫生面不改色。到底是什麼管道?
「所以,總歸來說,偵探先生想打聽什麼事?希望您可以直說。」
「好的。」鵜飼注視醫生雙眼。「那我就請教了,造成兩人摩擦原因的招財貓,現在在哪裡?如果在這裡,我希望可以看一下。」
「啊……?」
矢島醫生一陣錯愕,接著鼓起臉頰,最後捧腹大笑。就流平看來,這是只有從極度緊張解脫的人獲准進行的開懷大笑。
「有、有什麼好笑的!您想大笑敷衍也沒用!」
鵜飼語氣難得變粗魯,大概是認定被瞧不起。但矢島醫生的態度毫無內疚之意。
「沒事,恕我失禮,現在不應該笑,只是您似乎有著天大的誤會。」
「我誤會……這是什麼意思?」
「偵探先生,這裡是醫院。醫院不是酒館或麵店,不可能擺招財貓吧?總之,我也算是在做生意,老實說希望患者上門,就算這樣,也不能用貓招攬客人吧?在醫院擺招財貓,就算是黑色笑話也要有個限度。偵探先生,您不這麼認為嗎?」
「唔,聽你這麼說確實沒錯。」
「我就講明吧,這間醫院無論是十年前或現在,都沒有任何一隻招財貓。我沒聽過家父家母提及,我自己當然也沒看過。」
即使是鵜飼,也想不到如何反駁這番話。流平代為詢問。
「即使沒擺在看得到的地方,會不會把值錢招財貓之類的東西偷藏在某處?」
「不會。家父沒有這種嗜好,遺物裡也沒有任何一隻招財貓。」
「既然這樣,豐藏先生與令尊關於割愛招財貓的爭論是怎麼回事?」
「應該是聽錯了。居然根據這種證詞認定豐藏先生殺害家父,這種傳聞太不負責了。我希望殺父兇手繩之以法,卻不希望豪德寺家的人們遭受這種錯誤的質疑,這樣家父將會死不瞑目。」
「……」
面對醫生堅定的話語,鵜飼與流平都無從反駁。沉默片刻之後,鵜飼以紳士態度緩緩起身低頭致意。
「醫生,感謝您的協助,我們告辭了……流平,走吧,我們還有該做的工作。」
流平點頭回應鵜飼的話語跟著離開。
「偵探先生,請留步。」
此時,矢島醫生叫住正要離開診療室的鵜飼。
「還有什麼事嗎?」
矢島醫生一副難以啟齒的樣子,朝轉頭的鵜飼說:
「請問,不用包繃帶嗎?上藥的傷口裸露在外很難看,而且還有衛生問題。」
治療尚未結束。
十分鐘後,鵜飼與流平在矢島醫生停車場的雷諾車上,討論今後的方針。
「實在搞不懂。」
「是啊。」
感覺就像是認定沒錯而追查的線索,出乎意料一下子斷絕。
到頭來,豐藏必須具備殺害矢島洋一郎的動機,才可能是十年前命案的真兇;豐藏必須是真兇,才可能在十年後遭受報復。然而矢島洋一郎完全沒有招財貓,這樣只能認定兩人之間的「因招財貓而起的摩擦」毫無根據。
「唔?」流平忽然覺得不對勁。「……鵜飼先生,好像不太對。」
「不太對?什麼事?」
「我們在追查的不是命案真相吧?追查真相的是那些刑警,我們該找的是一隻三花貓才對。」
他們剛才偷聽兩名刑警的對話,思考重心不禁轉移到命案真相。然而無須多想,他們正在處理的委託是尋找三花子,委託內容不包含辦案。簡單來說,即使破案也拿不到一毛錢,毫無意義可言。
「哼哼,是嗎?不,我不這麼認為。」鵜飼提出異於流平的見解。
「這次的事件,無論是三花子失蹤、豐藏先生遇害、小岩遇害,以及十年前的案件,我覺得全部相關。至少不能把三花子失蹤案件當成獨立的案件,我認為必須以這種角度處理本次的一連串案件。
「換句話說,應該把三花子當成其中一塊拼圖。我們正在找這塊拼圖,刑警他們應該正在找其他拼圖,但是追根究柢,我們和刑警們要完成的應該是同一幅圖。」
「同一幅圖……那麼,這幅圖是什麼圖樣?」
「天曉得,或許是一隻手高舉,另一隻手抱著百萬兩金幣的貓。找到三花子大概就能知道。」
鵜飼輕聲說完,發車前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