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1 章

  蘇真扶住蘇禾:「小姐您沒事吧?」

  蘇禾揉了揉莫名有些暈的額頭,心中奇怪,指著小孩原本所在的位置又問了蘇真一遍:「那裡剛剛有個穿黑斗篷的孩子,然後忽然不見了,你真沒看到?」

  蘇真肯定地搖頭。不過她雖沒看見,卻也沒懷疑自家小姐的話,而是瞬間聯想到了昨日太子遇襲的事,於是挽緊了蘇禾的手臂,微微側身將她護在身後:「這事有些怪,小姐要不我們先去回去吧?」

  蘇真遮擋住蘇禾的動作看起沒什麼用,但其實角度把握得相當精準,無論攻擊從哪個方向襲來,她都能立刻格擋住。

  隱藏在人群中的侍女們看見蘇真的動作,頓時警戒起來,不著痕跡地慢慢向蘇禾靠攏。

  蘇禾原本只是覺得奇怪,被蘇真這麼一弄也緊張起來。不過離臨時任務的截止時間只剩最後十分鐘,讓她放棄唾手可得的任務目標折返是不可能的。

  抱著對救世任務的信任,蘇禾拍拍蘇真的手背示意她稍安勿躁:「進店買件衣服我們就回去,很快的。」

  蘇禾走進店內便直奔自己的目標,來到模特身前卻又頓住了動作,環顧了一圈並沒有店員迎上來。親自上手扒模特身上的衣服是不是不太好?

  跟在一邊的蘇真問道:「小姐喜歡這條裙子?」

  蘇禾點了點頭。

  蘇真於是拿出從店門口花籃中拿來的呼叫器,按下了中央粉藍色的按鈕。呼叫器的紅燈閃了兩下,立刻便有店員來到兩人身邊:「歡迎二位光臨!」

  蘇真對店員示意了一下蘇禾看中的模特:「請拿一件20號的。」

  「好的,客人請稍等。」店員微笑著點頭應下,轉身離開去拿衣服。

  邊上的蘇禾表情有些愣,問蘇真道:「你們剛剛說的什麼?」

  蘇真也愣了愣,然後視線在蘇禾的衣領上轉了一圈:「您是不是又忘帶轉換器了?」

  轉換器?蘇禾瞟向邊上飄著的書,上面立刻給出了解釋:

  「語言轉換器:能將您所聽到看到的語言、文字從思維層面直接進行同步轉化,將之轉化為您能理解的語言、文字投射到您的意識中。同時也能將您說出的話轉化為對方能聽懂的語言。」

  蘇禾恍然大悟。這幾天她竟然完全忽略了語言的問題!真是傻了,位面都換了,大家怎麼可能還說中文?之所以她聽到的全是中文,是因為她戴著語言轉換器的緣故。

  不對,語言轉換器從今天早上她自己換衣服開始就沒戴了,但是直到遇到這位店員之前,交流完全沒有遇到障礙。所以說,除卻蘇真是程序設定之外,穆澤、蘇恆,還有其他所有侍從,全部都學習了中文,真正在用中文和她交流?

  巨大的感動頓時席捲而來。明明有語言轉換器這種神器,明明對她說什麼語言都無所謂,明明應該由個體的她來適應這個陌生的位面,他們卻一個個學會了她慣用的語言,在陌生的位面中為她打造出一個由熟悉的語言構成的環境……

  這種用心到極點的對待,得知得太突然,蘇禾一下子被衝擊到甚至有些難以呼吸……

  店員拿了衣服回來,說話聲打斷了蘇禾的思緒。蘇真接過衣服詢問蘇禾:「您要試一試嗎?」

  蘇禾搖搖頭:「你問問她,我想要模特身上這件可以嗎?」

  蘇真向店員轉述了蘇禾的意思。

  店員驚訝,不過還是立刻道:「當然可以。只是模特身上的那件是23號,不要緊嗎?」

  蘇真又轉向蘇禾:「小姐,模特身上那件對您來說大了些,您確定要那件?」

  蘇禾點頭。

  蘇真又轉向店員說了一通。店員於是上前脫下模特身上的裙子。

  蘇禾看了看時間還剩五分鐘,有點急了,對蘇真道:「告訴她不用試了,我們直接買了。」

  蘇真應下,拿出卡要遞給店員,卻被蘇禾攔下。蘇禾從蘇真手中抽走卡,問她:「這是我的卡吧?」

  蘇真不明所以地點點頭。

  蘇禾放心了,把卡遞給店員。任務要求「親自」買下,都到最後一步了,蘇禾不想出任何疏漏。

  店員接過卡,捧著裙子轉身去了櫃檯那邊。等待的時間裡,蘇禾一直有些焦躁地瞟著書上的剩餘時間,幸好店員動作很快,半分鐘不到便拿著包裝好的衣服回來了。

  店員將卡和一個圓形的東西遞給蘇禾,蘇禾按照書上的指使,將食指按在圓形的東西上,輕微的「嗒」一聲後,交易完成,同時書上有關臨時任務的紅字也消失了。

  任務完成,蘇禾鬆了口氣,對店員道謝後和蘇真一道離開了店舖。

  回到飛行器前,蘇禾發現蘇恆和她走之前一樣還站在飛行器外,他該不會一直站在外面等她吧?

  蘇恆看到蘇禾回來立刻迎了上去:「買好了?」

  「嗯。」蘇禾點頭,知道蘇恆專門為她學了中文之後,聽到他說話的感覺變得和之前完全不同。之前只覺得他聲音好聽,但現在一聽到他那字正腔圓的發音,心中那股子感動就一刻不停地湧上來。

  蘇禾主動挽住蘇恆的手和他一起走進飛行器裡,邊道:「剛剛遇到了一件奇怪的事。」

  蘇恆只覺得被挽住的手彎酥軟得幾乎使不上力,口中順著她的話問:「什麼事?」

  蘇禾組織了一下語言,概括道:「一家店的櫥窗外面坐了個小孩子,我能看到他,蘇真卻說她看不見……後來那孩子又忽然不見了。」

  「這倒是奇怪了。」蘇恆微微蹙起眉,追問道,「什麼樣的小孩子?」

  蘇禾邊回憶邊描述:「唔,是個年紀很小的孩子,長得很可愛,眼睛又大又黑。身上披著件很大很舊的黑斗篷,看不出是男孩還是女孩。」

  黑斗篷、年紀小、只有蘇禾能看到、瞬間消失……這麼多特徵蘇恆想猜不到是誰都不行。他竟這麼快就找來了!蘇恆心中一凜,面上卻放鬆了表情,安慰蘇禾道:「聽上去就是個普通孩子。姐姐你別多想,蘇真看不到可能是角度問題,也可能是櫥窗反光。那孩子應該還在附近,我馬上派人去查,好不好?」

  蘇禾點點頭。雖然沒被蘇恆的解釋說服,但心中忽然想到了另一種可能——蘇真是機器人,機器人看東西不是用眼睛的,會不會是她體內的識別器什麼的出了問題?

  蘇禾越想越覺得這個可能性比較大。但她是不應該知道蘇真是機器人的,也不知道父母有沒有把偷偷生產機器人的事告訴蘇恆,便沒向蘇恆提出自己的猜測。

  至於那孩子忽然不見,小孩子動作本來就快,也許是趁她發愣跑開了。

  而說馬上派人去查的蘇恆真的拿出了通訊器,發了幾條消息後對蘇禾道:「姐姐放心,很快就會有結果了。」

  蘇禾只覺得這弟弟真貼心。而如果她去檢查蘇恆的通訊器,就會發現其中一條信息的收信人是穆澤,內容只有三個字——「已出現」。

  **

  飛行器平穩地行駛了一段時間後再次開始下降。蘇禾有點激動,馬上就能見到在這個位面的家了。

  飛行器停穩後,蘇禾迫不及待地走出來。她所處的停機坪在一塊高地上,正好能俯視整個「蘇府」。與太子府相比竟毫不遜色。

  當然「蘇府」原本並不叫「蘇府」。找回她以後,父母和弟弟便根據她的名字為自己起了中文名,分別為「蘇路」、「蘇雅」、「蘇恆」,還在自家大門的另一邊掛上了新的銘牌——中文寫的「蘇府」。

  有飄在前方的書作指引,蘇禾毫無破綻地一路往自己的住處走去。蘇恆走在她身側,細細詢問她中午想吃些什麼菜色。

  抵達目的地後,蘇禾發現精緻的二層小樓前建有一個噴泉池。

  蘇禾腳步頓了頓,不由自主的猜測這會不會就是那個……那個她「把蘇恆扒掉褲子推進噴泉池」中的「噴泉池」?

  蘇恆隨著蘇禾的停頓也頓住腳步,發現蘇禾在看噴泉池後,臉色微妙地變了變。

  蘇禾收回視線,發現蘇恆也停了下來正在看她,有些尷尬地清了清嗓子。正要說話,腦海中卻忽然浮現出穿斗篷的小孩那雙黑沉沉的眼睛,幾個零散的畫面隨之閃過。

  畫面中,她把褲子被扯到腳踝的蘇恆壓倒在噴泉邊,場面卻一點都不旖旎,她甚至拎著蘇恆的領子在怒吼著什麼……

  畫面一閃而逝,取而代之的是劇烈的頭疼。蘇禾皺眉扶住額頭,眼前一黑差點摔倒。

  蘇恆連忙扶住她:「怎麼了?」

  頭疼來得快去得也快。蘇禾抓著蘇恆的手臂緩過勁來,用力晃了晃腦袋,卻沒能再記起之前的畫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