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6 章

  雲箏告別了清流便回到自己的房間中,已經有很長一段時間沒有回來了,她用手一一劃過屋內的每一件擺設,這種熟悉的感覺讓她覺得安心。從櫃中取出幾件換洗的衣服,雲箏匆匆趕去後山的泉眼處。她簡直太想洗澡了。

  齊雲山的後山共有兩口泉眼,一個冰泉一個熱泉。這兩個泉眼皆是天然形成,乃是山中靈氣之所在。齊雲觀中諸多弟子一般都喜歡去冰泉泡,在冰冷的泉水中,他們需要不斷地用仙術來抵禦那寒冷的泉水,藉以此法提高自己修為,和齊雲洞有異曲同工之妙。

  唯有雲箏喜歡這口熱泉,她總覺得舒舒服服泡個澡比什麼提高修為重要的多。如果連洗澡這種享受的事情也和修行掛鉤,那人生還有什麼樂趣可言?所以從某種意義上講,雲箏其實是一個懂得享受生活的人。

  將身體浸泡在溫暖的泉水中,身上的每一個毛孔都舒展開來,這種感覺真是太好了。這可惜師伯享受不到了,師伯……雲箏在心中默默嘆了一口氣,當初自己那麼想逃離那個人,如今總算是解脫了出來,為何又會主動想起他?雲箏繼而又想到那個山洞,實在是太空蕩了。如果只做修煉之用還好,若是天天住在裡面該有多寂寞。

  雲箏在熱泉中一泡,之前數日的疲憊盡顯,居然不知不覺中就昏昏沈沈的睡著了。最後雲箏是被清流喚醒的,她朦朧中只覺得有人喚自己的名字,睜開眼睛就見清流立於水中,一身銀白色的衣襟早已濕透。清流見雲箏醒來這才鬆了口氣,道:「箏兒?可是醒了?」

  雲箏茫然的點了點頭,再看天色居然已是黃昏十分。沒想到自己竟然在水中睡了這麼久,她抬手揉了揉眼睛,這才發現自己的手已經泡得發白了。雲箏抬頭望向立於身前的清流,不解道:「師尊怎麼來了?」

  清流被雲箏問得一時不知如何作答,他先前無論如何也找不到雲箏,後來問了觀中弟子,有人便言看見雲箏往後山方向去了。清流當下便慌了神,他首先想到的便是由於在齊雲洞中發生的那些事,以至於雲箏一時想不開去尋了短見。當他匆匆來到後山,就看見雲箏背後靠著一塊石頭,已經神志不清了。來不及多想清流便入水想要救她,走進了才發現原來她只是睡著了。

  想到這裡,清流也只能苦笑著搖了搖頭,無奈的嘆道:「為師若不來尋你,你就不知道要睡到什麼時候去了。可苦了為師,在觀中如何也尋不到箏兒,找到此處卻發現你居然在睡覺。」說道這裡,清流一頓,然後笑道:「當真是小孩心性。快隨為師走吧,只因為師出來尋你,晚課都推遲了。」

  雲箏聞言,小臉一紅,半晌才低低的說道:「師尊,我還沒、沒穿衣服呢。」

  清流下意識的低頭一看,果然就見雲箏翹挺的胸脯在水中過隱若現。再看雲箏被水汽蒸的鮮豔欲滴的小臉,清流忍不住看得出神。

  雲箏被清流看著,之前在齊雲洞中二人所發生的種種不禁浮現在眼前,她忍不住害羞的將身子往水中藏了藏。

  清流見到雲箏這樣的動作,這才回過神來,有些尷尬的輕咳一聲道:「我在岸上等你。」

  雲箏穿戴完畢後上岸,便見清流已經運氣將衣服上的水都蒸乾了。雲箏看著清流略有些舊的袍子說道:「師尊的袍子有些舊了,雲箏改天作件新的吧。」

  清流聞言笑著應了。自從雲箏成了清流的粗使小童,清流的衣服便不再從山腳下鎮子裡的裁縫那訂做了。雖然清流說過無需雲箏如此費神,但年紀尚幼的雲箏卻一直堅持著。雲箏家境貧寒,自小便幫著母親給做些縫縫補補的活計。但到底還是個孩子,剛開始清流的衣服上那些針腳總是歪歪擰擰的,錯漏百出。但是隨著時間的推移,如今雲箏的衣服做得連山腳下的老裁縫也自愧不如。這些年來,清流換下來的舊衣服他一件都沒有扔掉過,全都疊好放在衣櫃中。那櫃中的每一件舊衣服,都代表了雲箏的成長。如今,已是大姑娘了。

  晚課結束後,清流將雲緋和雲箏叫至身前,二人皆端端正正的跪在清流面前。只聽清流沈著嗓音對雲緋道:「雲緋,你入門多年,身為大師姐遇事卻如此莽撞,叫為師怎麼放得下心?你尚未等事情查出個結果便將雲箏關於齊雲洞九層,莫要告訴為師你不知道以你小師妹的修為去到九層便就是死路一條。且不提事情真相,即便是她真的打碎了靜心瓶你也不該如此重的懲罰她。雲緋,為師問你,你當時可是存了殺了你小師妹的心思?」

  聞言,跪在下面的雲箏不禁心頭一跳,他怎麼也沒想到師尊居然這樣直白的問出了這句話。再看雲緋,只見她緊緊地咬著嫣紅的唇瓣,最後似是下定了決心一般深吸了一口氣答道:「是。」

  只見清流並不驚訝雲緋的回答,繼續道:「雲緋,你可知同門相殘,依本門門規該怎麼罰?」

  雲緋道:「輕則廢去修為逐出師門,重則自裁謝罪。」

  「那依你之見,為師該如何罰你?」清流緩緩問道,那口氣平淡的就如同平日裡講道時一般。

  雲緋聞言,瞬間紅了眼圈。她微微低下頭,不想讓清流看到自己此刻的失態。一直以來她都在清流面前努力地扮演著一個優秀的徒弟,她不想讓師尊失望。而唯一一點脫離她的掌控的事情就是自己對世尊的那份感情已經越來越難以控制了。

  她恨,恨師尊的心為什麼偏向雲箏,明明是自己最先來到他的身邊的,為什麼他從來都沒有留意過她的感受。他對自己所傾注的感情從來都沒有超越過師徒之情。可是他待雲箏則不同,似乎從一開始就是不同的,雲箏走進了他的生活。他說自己對雲箏的處罰不公平,可是他又可曾公平的對待過自己?他給了雲箏走進他生活的機會,可是自己卻沒有。如果自己也能像雲箏一般貼近師尊,如今的結果可會不一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