道士撫著長髯訓示著徒弟:「為師要回故鄉一趟,我不在的這些時日你要勤加修煉,好自為之,知道嗎?」
「是,師傅。」蹲坐在他面前的一隻黑色的大貓鄭重地回答。
「黑冰啊,你原本是一隻普通的野貓,竟然能獲得六十年一度的『帝流漿』化身成妖,確實大為不易。要知道現在城市中的家畜過於弱小,能夠修行的已是萬中無一了。所以你要自重身分,勤加修煉,為師不在身邊的日子也不可懈怠,明白了嗎?」
「是,師傅!」黑冰挺起脖子,大聲回答,心中頗以自己成了妖怪為傲。
「好了,為師去了,過些天我便回來,你自己保重。」道士說完,化為煙霧消失了。
黑冰注視著師傅消失的地方,心中充滿了敬佩和羨慕,自己什麼時候才能達到師傅這樣的道行呢?他站起來驕傲地把尾巴豎得筆直,邁著標準的貓步走了出去。
※※※
「喵嗚,喵--」咖啡大聲叫著,死命抓著主人的名牌時裝不放。
「好咖啡,乖咖啡,我知道是我不好,可是我真的沒法帶你坐飛機啊,你就在寵物旅館住上幾天吧。我三天就回來,到時候一定給你帶好吃的。」主人溫柔地哄勸著愛貓。
「喵嗚--」咖啡見使性子沒作用,轉為了情感攻擊,它用含著淚水的大眼睛看著主人,哀哀地叫著,用頭蹭她的手,「喵嗚--」
「咖啡!嗚嗚--」主人也忍不住哭了,「對不起,可是--」
「小姐,您不是說要趕五點的飛機嗎?」寵物旅館的服務人員禮貌地提醒著,「您放心,小貓咪在我們這裡會得到最好的照顧。」
「我真的要走了--」主人看看掛在牆上的表,含著淚把咖啡從衣服上摘下來,遞到服務員手中。她咬咬牙,捂著嘴哽咽著跑了出去。
「主人--」咖啡難以置信地看著她的背影以至於被人放進了籠子裡都沒有察覺,「主人竟然真的把我丟下了,喵嗚--哇--我不幹,我討厭主人!」它在籠子裡放聲大哭了起來。
時值假期,居住在城市裡的很多人都要回家探親,由於路途遙遠,有些人無法攜帶自己的寵物一起返鄉,所以在這段日子裡,寵物旅館的生意異常紅火。店裡一排排的籠子中都住滿了各種小動物:貓、狗、鳥、倉鼠甚至烏龜、蜥蜴等,應有盡有。這些被主人寄放在這裡,本來就惶恐不安的動物們被咖啡這麼一鬧,更加不安起來。
咖啡哭累了,睡上一覺,醒來接著哭,也不知道過了多久,再次醒來的時候終於冷靜了下來,歎著氣,整理著自己的皮毛。雖然十二分的不甘心,但是現在也只能等著主人回來接自己了。
「這隻貓真是特別麻煩。」一名服務員打開籠子給咖啡放進水和食物,一邊對同事說著,「每次都是它帶頭鬧,已經給它換了好幾種食物了,它都不吃。」
「喵嗚!」咖啡怒氣沖沖地看著她,直到她走遠了,「哼,我怎麼會吃這種東西!主人都是給我魚、蝦和雞肝的,喵嗚!」它不屑地掃了一眼那盤貓食。
「主人為什麼把我丟在這裡呢,為什麼要把我留給這些壞女人欺負?她們想要餓死我!竟然讓我這樣的淑女和狗、老鼠住在同一間屋子裡,我真是世界上最可憐的貓,喵嗚--」它把自己想像成可憐的受虐動物,於是更傷心了。
當服務員們熄了燈相繼離去之後,咖啡一骨碌從籠子中爬起來,它下定了決心,大聲說:「再也待不下去了!我要出走,我要去做隻流浪的野貓讓那個壞主人著急,喵嗚!」
它雖然不是什麼神通廣大的妖怪,但是吃了「帝流漿」之後早已不是普通的家貓了,身上或多或少有了一些異能。只見它把爪子按在籠門上,用人類的語言說:「打開,打開。」當它念到第四次時,門鎖一聲輕響,籠門「啪」的打開了--它早就發現了自己有這種能力,並且常常這樣溜出去玩或者偷冰箱裡的東西吃,這次終於又派上用場了。
咖啡從籠子裡輕巧地跳出來,走到店門前再次成功地開啟了店門,大搖大擺地踏進了城市的夜色中。
※※※
咖啡在主人家裡一直過著養尊處優的日子,在它學會用法術自己開門之前,它只去過樓頂的平台,所以剛一看到外面的世界感到很新奇,它小心謹慎地打量著周圍:車流不息的道路,霓虹閃爍的店舖,來往不止的人類--這一切乍看起來是挺新鮮的,可是看了一會兒也就膩了。
「咕咕--」肚子叫了幾聲,咖啡從路邊綠化帶的冬青下鑽出來。「哼,臭主人,我自己也能過得很好,你看著吧,我已經聞到炸魚的香味了,喵嗚。」順著飄進鼻子中的食物香氣,它信心十足地向那家炸貨店走去。
※※※
黑冰坐在高架路的護欄上,用深邃的目光俯視著下面的人類世界。
黑冰原本是一隻名種貓,出生後一個月便被買走。在它還是幼貓的時候也曾經備受主人的寵愛,因為它全身黑色,四爪雪白,主人還給它取了個「黑冰」的名字。但是當小貓漸漸長大,不再那麼嬌氣可愛之後,主人也漸漸厭倦了飼養它,於是趁著一次搬家的機會把它用繩子拴在了樹上,沒有帶它一起走。
當時黑冰拚命地叫,想引起主人的注意,又苦苦等待了一天兩夜,希望主人能突然出現,帶它回家。可是到了第三天,黑冰在漫天大雪中花了一整天時間咬斷繩子之後,它明白了一個道理:只有靠自己才能活下去。
隨著時間的推移,它學會了做一隻野貓的全部技能,自由自在地過起新的生活,直到那一天--那個滿月當空的晚上,發生了一件改變了它一生的事。
現在黑冰已經知道了,那個東西名叫「帝流漿」。
「黑冰,你已經不再是一隻動物了,而是比人類還要高級、聰明的妖怪,不要做出有失身分的舉動。」當它還在用獲得的能力與別的野貓爭奪食物和地盤時,師父突然出現在它面前,他問了黑冰的經歷,對黑冰說,「我們妖怪連人類都不屑一顧,豈能和野貓爭食。」
「比人類還要聰明,還要厲害?」黑冰一陣暈眩,在它的意識中,人是這個世界上的主人,可以掌握世界上一切的事物,像神一樣。
「對,我們妖怪--你現在已經是妖怪了--比人類更了不起!」
「我比人類了不起?」黑冰有點兒不敢相信。
「你可以比人類更了不起,但不是現在。想要成為真正了不起的妖怪要學習很多東西,還要經過艱苦的修煉。我可以教給你這一切,而你,願意吃苦嗎?」
「我願意!」黑冰興高采烈地叫道。
跟隨師傅修煉也快半年了,黑冰學習著各種基本的法術,吐納練氣,吸取日月精華,它覺得自己在這段日子裡像脫胎換骨了一般,但是它從不敢因此自傲,深知自己離一個真正的妖怪還差得很遠。
「也許要一二百年我才能修煉出一個人身,可是你們--」黑冰看著人類喃喃自語,「你們連一百歲都活不到,人類也不過是世間的匆匆過客而已,我以前竟然會把你們看得那麼了不起,真是太愚蠢了。」
黑冰懷著身為妖怪的傲氣看著人類的繁忙,良久,覺得肚子有些餓了,才準備去找吃的。現在的它當然不屑於去吃垃圾箱裡的剩飯,雖然只會初步的法術,人類的食品店已經可以來去自如了,它想起了很適合自己口味的一家炸貨店,決定:「今天去吃點炸魚和雞翅。」
※※※
「這個太鹹了,這個太老了。」咖啡邊吃著從炸貨店裡偷來的炸魚和炸肉,邊說,「唉,如果不是真的餓了,我可吃不下這麼粗糙的食物,喵嗚。」
幾隻野貓不知從什麼地方像鬼影一樣躥出來,向咖啡逼近,從喉嚨深處發出威脅聲。
「你們想要這些東西?」咖啡看著自己吃剩的食物,「給你們吧,我已經不想吃了。喵嗚。」它高傲地豎著尾巴,準備去找更適合自己胃口的東西吃。
「嗚嗚!」野貓們發出低吼聲,依舊向咖啡圍過來。
「淑女是不會和野貓打架的,喵嗚。」咖啡大搖大擺地往前走。
野貓們各自擺開了攻擊的架式,準備教訓這隻擅自闖入它們的地盤,不知天高地厚的家貓。
「滾開!」咖啡嘴裡忽然傳出了人類的聲音,把野貓們嚇了一大跳,「不然要你們好看!」--它每次遇到向它挑釁的同類都會用這一招,每一次都很奏效。
果然,多疑的貓們聽到人類呵斥的聲音,略一猶豫便各自跳到了角落裡。
「哼,我可是大家閨秀。」咖啡伸展一下自己的爪子,「打架會弄花指甲的,喵嗚。」它扭頭向小巷外走去。
※※※
黑冰弄到了自己想吃的東西,正想找個安靜的地方好好享用,卻看到了巷子裡奇怪的一幕,它原本以為是一場野貓之間的大戰,後來發現被圍在中間的是一隻脖子上繫著蝴蝶結、嬌裡嬌氣的家貓。這隻家貓恐怕要受到教訓了。它心裡想,但自己已經是妖怪了,當然不會再去管貓的閒事。可是當它要帶著食物準備離開的時候,卻驚訝地聽到了咖啡用人類的語言呵斥那些野貓。
「它不是貓。」黑冰咖啡自言自語著,「它和我一樣,也是貓化成的妖怪,是我的同類。」黑冰除了師傅和師傅的一個侄子之外,從來沒有見過其他的妖怪,這次竟然可以遇到一個種族、道行都和它差不多的妖怪,實在讓它感到驚訝。
黑冰很想和這個妖怪認識一下,它把食物丟在地上,莊重地走到咖啡面前,點著頭用人類的語言說道:「你好,初次見面,我是黑冰。」
咖啡看了黑冰一眼,心想:論理來說淑女是不應該接受陌生的異性搭訕的,但是這隻黑貓長得挺帥,而且也很有家教的樣子,所以矜持地回答道:「我叫咖啡,喵嗚。」
「你也是剛剛化成妖怪的嗎?」黑冰問,「我是在上次『帝流漿』降臨時成為妖怪的。」
咖啡猛地往後一跳,弓起腰,豎著尾巴,擺出攻擊的架式:「原來你是妖怪!竟然裝成貓的樣子來騙我!喵嗚!」
「你在說什麼啊,你不也是妖怪嗎?」
「誰是妖怪,喵嗚!」咖啡猛衝上去,迎面給了黑冰兩爪子,又迅速跳到了安全的地方,繼續擺出戒備的姿態--咖啡最恨被稱為妖怪,黑冰偏偏冒犯了它這一點,一段剛剛開始萌芽的友情就這麼掉進了谷底。
無緣無故地被抓了兩爪,黑冰也生氣了:「你居然敢抓我?」
「我最討厭妖怪了!喵嗚。」
「討厭妖怪?你自己又是什麼?」
「你看不出來我是一隻貓嗎?喵嗚。」
「你以為說著人話,然後在每句結尾加上個『喵嗚』你就是貓了?還不是和我一樣。」
「臭妖怪,誰和你一樣!喵嗚。」
「竟敢辱罵高貴的妖怪,死貓!」
「臭妖怪,還敢說什麼高貴!我們貓族才是最高貴、最可愛的動物!喵嗚。」
「低等的種族,想和我們妖怪相比,再過一萬年吧。」
引以為豪的種族遭到侮辱,它們都生氣了。
黑冰亮出了爪子,咖啡也開始甩動毛都膨脹起來的尾巴,相互注視著,發出威脅的聲音,準備大打出手。它們相對著轉了兩圈,卻誰也沒有先動手。終於黑冰先開口了:「算了,我可不想用法力對付野貓。」
「我也不想弄花了我的指甲,喵嗚。」咖啡也表示了退讓,但馬上又加上了一句:「我這樣尊貴的貓是不屑於和妖怪鬥的,喵嗚!」
「你說什麼!竟然敢說貓比妖怪尊貴!」
「那還用問,像我這種氣質高雅的貓怎麼是你這種低俗的妖怪可以相比的,喵嗚。」
「死貓!」黑冰嗚嗚的叫著,「我要好好教訓教訓你!」
「怕你嗎?喵嗚!」
「那麼依照妖怪的規矩,決鬥吧。」黑冰鄭重地說。
「那是妖怪的規矩嗎?那是貓的規矩,喵嗚。」
「你怕了?」
「誰怕,決鬥吧。喵嗚。」
「好,三天後的早上六點,我們在動物園門口見面,決一生死。」
「哼,決鬥就決鬥!」咖啡氣勢洶洶地說,「到時候你可別逃走!喵嗚!」
「彼此彼此。」黑冰冷冷地掃了咖啡一眼,轉身走出了巷子。
「臭妖怪!你等著,我會好好教訓你的!」咖啡還在黑冰身後大聲叫嚷著。
不過話說回來--當黑冰的身影完全消失後,咖啡發熱的頭腦一下子冷靜下來,思忖著:它可是個妖怪啊,一定也會那些古怪的妖法,我要怎麼才能打得過它呢?對了,我也認識幾隻妖怪,他們應該比這隻貓妖厲害吧。
「砰砰砰!」
林睿一早便被敲門聲從睡夢中驚醒過來。
「砰砰砰!」敲門聲一直響著。
媽媽怎麼還不去開門?林睿迷迷糊糊地想著,對了,媽媽一早就去買年貨了。他不情願地爬起來,抓過毛衣套在頭上,拖著鞋子去開門。
「誰啊?」林睿打開門,卻沒看見人。
林睿抓抓頭,聲音從他身後傳來了。「好久沒來你家了,還是這麼沒有品味,喵嗚。」咖啡已經從他腳底下大搖大擺地進了屋。
「咖啡貓?(林睿和火兒給咖啡起的外號)」林睿好久沒有見到它了,「你來我家幹什麼?幸虧我媽媽不在家,如果讓她看見你,我一定宰了你!」物以類聚,林睿越來越像火兒,被吵醒了脾氣會很糟。
「我餓了,給我一杯牛奶吧。喵嗚。」咖啡拿出它的撒嬌本領,在林睿腿上蹭著。
林睿看這隻嬌生慣養的貓身上髒兮兮的,倒真像受了很大的委屈,便給了它一杯牛奶。
「你教我法術吧。」咖啡喝完牛奶舔著爪子說,「我大後天要和一個妖怪決鬥。喵嗚。」
「噗!」林睿把喝到嘴裡的一口牛奶全噴了出來,瞪大眼睛看著它,「你?跟妖怪決鬥--」
※※※
林睿手裡拎著正在努力反抗的咖啡來到五樓,他用手一指,門自動打開了。屋裡的男人背對著門口坐在沙發上,正在茶几上擺弄著什麼,頭也不回地問道:「小狐狸,你來幹嗎?」
「火兒和周影呢,為什麼只有你在這裡?」林睿東張西望地問。
「瑰兒拉周影出去買東西了。火兒去了殭屍那裡,據說有新鮮的妖怪提供。」劉地懶洋洋地回答,「我在替他們看家。」
「都不在啊。沒辦法,那就你吧,將就著也能用。」林睿無奈地道。
「幹什麼?我聲明,我忙著呢,沒空!」劉地一直沒有抬頭,忙著在那裡連寫帶畫。
「你在幹什麼啊?」林睿好奇地趴在沙發背上,探過身去看,見劉地正在一張紙上邊塗寫著一些人名和時間,也不知是什麼意思。
「我在安排假期的約會,小孩子是不懂的。去,去,一邊去跟你的貓玩兒去。」
「這些全是你的女朋友啊?」林睿頗感興趣地翻翻那些紙,上面最少有五十個以上的女性名字。
「怎麼可能!」劉地叫起來,「我的女朋友怎麼可能只有這麼幾個!這只是假期邀我出去的幾個而已,我正在安排約會的時間順序呢。」
林睿聳聳肩,岔開話題道:「我有件事拜託你。」
「不是說了嘛,沒空。我這幾天要馬不停蹄才行。」
「只是教這隻咖啡貓一點兒法術,用不了多久的。」林睿把咖啡拎起來給他看,「而且--我見過它的主人,那可是個年輕、漂亮的女人。」
「女人,還年輕漂亮?」劉地終於肯抬起頭來正眼看一下他們了。
「那就這麼說定了,把它交給你了。我要跟媽媽去姥姥家,沒空管它了。拜拜。」林睿趁機把咖啡往他懷裡一丟,一陣風似的跑了出去。
劉地看著林睿的背影,再看看膝蓋上的咖啡,他用手彈彈咖啡的鼻子問道:「喂,貓妖,你和狐狸在搞什麼鬼?」
「誰是貓妖!喵嗚!」咖啡刷刷兩爪,劉地英俊的鼻子上多了幾條它的「指紋」。
「死貓,你活膩了!」劉地一拳把它打在沙發上,「說,是不是和狐狸串通好了來破壞我的約會?是的話剝下你的皮送給女朋友做手套!」
「死妖怪!」咖啡毫不示弱,弓著腰咆哮,「快點兒教我法術,我可沒有時間在這裡浪費。喵嗚!」
「教你法術?」劉地抓抓頭,「好像剛才小狐狸也是這麼說的--你想跟我學法術?」
「對,快點兒教!我後天就要和那個妖怪決鬥了。喵嗚。」
※※※
長假的前一天,商場裡的人群簡直擁擠到了可怕的地步。劉地站在門口喃喃自語:「怎麼人多成這樣?好像買東西不要錢似的。」他對被施了隱形術站在他的肩上的咖啡說,「喂,可別掉下去,會被踩扁的。」
「喵--嗚--」咖啡有生以來第一次看到這麼多人,聲音都打顫了,牢牢地抓住劉地。
「瑰兒一定拉著周影在這裡買東西,我們衝進去。」劉地用手一點,一個人類眼睛看不見的小小光球出現在眼前,向商場內飄去,這個小法術可以幫助他們在人海中找到周影。然後劉地擺出一副視死如歸的架式,衝進了人群中。
隨著人潮上了五樓,這裡是賣電器的,人總算比樓下少了些,劉地憑著高高的個頭兒望過去,遠遠便看見了周影坐在角落的一排長椅上,腳邊大包小包堆滿了袋子。
「噗哧!」劉地看著周影臉上的表情,忍不住笑了出來。
「哦,是他嗎?喵嗚。」咖啡順著他的目光看向那邊,發現了周影。
「哈哈哈哈--」劉地再也忍不住,大笑起來,抓下肩頭上的咖啡用力晃著,「你看到了嗎?他那個樣子,哈哈--」
「喵,嗚--嗚--」咖啡在他手中用力掙扎著。
在旁邊的人看來,這個外表英俊的男子則完全是個神經病--兩手虛空亂抓亂晃,還在放肆地大笑。兩秒鐘之內,原本擁擠不堪地電梯口便以劉地為中心出現了十平方米左右的空地。一位富有社會責任感的中年婦女已經開始「熱情」地招呼起商場的保安了。
周圍的人一散開,劉地便看見了不遠的櫃台上,瑰兒正在挑選相機,不時拿起一台來,向坐在那邊的周影瞄一下,周影就無奈地對她苦笑一下。這種情形使他們看來真像一對人類的情侶。
「嗯,南羽危險了。」劉地抓著下巴說道。
「什麼時候開始學法術,喵嗚。」咖啡好不容易從劉地手中掙脫,又抓著他的衣服爬上他肩頭,不耐煩地問。
「快了。」劉地在它鼻子上彈了一下,向瑰兒走過去。沒走幾步,他卻被另外一件事吸引了目光。
「走啊。喵嗚。」
「--」
「快走!喵嗚!」
劉地又開始走了,卻是朝著和瑰兒、周影相反的方向,他一直穿過人群,經過一名男子身邊時一拂,不知不覺間,十幾個錢包已經從那男子身上進了他的口袋。「我可沒偷錢包,我只是從偷錢包的人身上拿錢包而已。」他對咖啡解釋著自己的行為。
張倩和另外兩個女孩子在一個櫃台前挑選著MP3,嘰嘰嚓嚓地說笑著,根本沒有覺察到劉地正隨著人群靠近她。
「這個,是你的吧?」
張倩回過頭來。劉地手中拈著一個錢包,笑著給她看。
「啊!」張倩抬頭看著他,確實應該是不相識的人,可是他的面容,他的神情,甚至他那麼懶洋洋的口氣,為什麼都這麼熟悉。她根本沒有注意到錢包,眼睛只是盯在劉地臉上,旁邊的朋友忙伸手拽拽她。
「我知道自己英俊得一塌糊塗,可也不至於比這個還有魅力啊。」劉地晃動著手裡的錢包。
張倩的臉一下子紅了,訕訕地接過那個錢包:「這、這好像是我的,可是,我的錢包--呀,我的錢包!」她這時才發現,自己的皮包被劃了一道長長的口子,裡面的錢包早已不見了。
「看,是你的吧。」劉地俯下身,側著頭看著她說,「我絕不會看錯的,這麼精美、有品位的東西,就應該是你這樣氣質高雅的美人用的。」
「謝、謝謝。」張倩向來討厭舉止輕浮、喜歡和異性搭訕的男子,但不知為什麼,對劉地卻一點兒也不反感,她道著謝接過錢包,「我要怎麼感謝你呢?」
「那就跟我約會吧。」劉地貼過來說,「還有,請告訴我你的住址、電話、三圍、愛好、有無男朋友--」
「張倩,快走!」原本還對劉地有幾分好感的兩個朋友拉起張倩就跑,一邊還在告誡她,「別和這種人說話。說不定就是他偷了你的錢包,藉機來和你搭話呢!」
「就是,這年頭兒可什麼人都有!」
「他為什麼惟獨沒有問我的名字呢?」張倩一邊聽著朋友們的絮叨,一邊忍不住回頭看向劉地。劉地還在那裡,靠在那個櫃台上看著自己這邊,只是當他和張倩眼神交匯的一霎那,臉上的嬉皮笑臉已經被淡淡的、柔和的微笑代替了。
原來他還有這麼溫柔的一面。張倩這麼想著,在臨下電梯的一瞬間最後一次回頭,看到他依然那樣注視著自己,嘴唇輕輕張合著,彷彿在無聲地念著自己的名字:「張倩。」
「死妖怪,你到底在幹什麼?喵嗚!」咖啡狠狠地一爪抓醒了劉地。
「死貓,你敢抓我!」劉地立刻還了一拳。
「你到底在幹什麼?那兩隻妖怪已經走了。喵嗚!」咖啡氣呼呼地叫道。
「什麼?」劉地抬起頭來,發現周影和瑰兒果然已經不見了,「死貓,怎麼不早說。」
劉地好不容易從人潮中擠到商場門口,周影和瑰兒早就沒影了。「呼--」劉地長出了口氣,「又是縮地術。死周影,口口聲聲說學做人,這種時候卻要用法術。」
「我怎麼辦?你快點教給我法術。喵嗚!」咖啡從劉地肩上跳下來,用力抓他的腿。它被林睿丟給劉地,又被劉地帶著走來走去的急於脫手,心中已經十分不滿了。
「這城裡妖怪多著呢,你急什麼!走,帶你去醫院。」劉地看著遠處露出的紅十字標誌,盤算著去市立醫院的路程要比去周影家近多了--他現在已經急於把這隻貓丟給其他人了。
劉地依舊把咖啡放在肩上,搖搖晃晃地走在路上,被街邊幾棟新建的居民樓吸引了目光。在新穎、時尚的建築中,其中一棟樓上不知為什麼有著一個個小洞,就像把一塊塊磚抽掉了一樣,整座七層的建築全都佈滿了這種拳頭大的洞。
「好新奇的建築風格啊。」劉地感歎道,「夏天一定會有很多蚊子。」
「比較適合我們貓居住,出入會很方便。喵嗚。」咖啡發表著意見。
「都說要愛護動物,但愛護成這樣也太離譜了吧?」劉地抓抓頭。
人類的建築物上為什麼會有很多洞,這不關貓的事,也不關妖怪的事,所以他們便這麼你一句我一句地走著。當他們接近那棟樓時,劉地忽然感覺到了什麼,一下子停住了腳步,回頭看著。咖啡也直視著樓區,背上的毛不知不覺間都乍了起來。
良久,劉地聳聳肩:「不關我的事。」說完,他帶著咖啡走了。而在另一棟樓上,突然也出現了一個洞,一雙閃著光亮的小眼睛在洞後眨動了一下就消失了,一個個洞又以很快的速度出現了。
※※※
劉地門也不敲,大搖大擺地穿牆而入。南羽不知把什麼東西快速地收進了抽屜裡,抬頭問道:「你來幹什麼?」
「別這麼拒妖於千里之外啊。」劉地涎著臉湊上來,「你剛才藏了什麼?讓我看看,是不是給我的禮物?」
南羽面無表情地看著他。
「這麼小氣。」劉地嘀咕著坐在桌子上。
「你到底來幹什麼?」
劉地拎著咖啡往桌子上一丟:「送隻寵物給你玩兒。」
南羽道:「我可不想養隻妖怪當寵物。」
咖啡正因為劉地把它當作禮物而生氣,對著他亂抓亂撓,聽到南羽的話立刻掉轉身子,一爪抓下來:「誰是妖怪啊!喵嗚!」
南羽一抬手,咖啡被她擋了個跟頭。當咖啡再次想撲過來時,南羽從旁邊拿了一支一次性針筒擺在面前,咖啡立刻跳回劉地肩上,雖然還是不服氣地叫著,卻不敢再過去了。
「你不是獸醫吧,怎麼對付貓這麼在行?」劉地拍著咖啡的頭問。咖啡趁機狠狠咬住他的手,把在南羽那兒受的氣全撒在他身上。
「你到底來幹什麼?」
「來找你當這隻貓的師傅啊。」劉地把林睿將咖啡莫名其妙地丟給自己的事說了一遍,然後聳聳肩道,「我的日程已經排滿了,如果讓我來教這隻貓,會令五十多位女性傷心的。你最愛助人為樂了,怎麼樣,你來教它吧。」
「不行,我的法術不能隨便傳授。」南羽的口氣沒有一點兒餘地。
「不會吧,這麼小氣?」
南羽不再說話,只是看著他。
「唉,算了。當我沒說。」劉地也知道南羽說的是實情,只好站起來說,「我還是去找周影吧,他一定不會拒絕我的--還是朋友好啊。對了,假期有什麼安排?我很樂意陪伴美女一起歡度長假哦。」
「我值班。」南羽冷淡地說。
「真是的,為什麼放假了還有人生病呢。」劉地嘀咕著,伸手拎起咖啡,對南羽擠擠眼轉身走了。
南羽看著他走遠,取出了抽屜裡的東西,苦笑一下,搖搖頭。她手裡拿著的是一條絲巾,上邊刺繡一副山鬼的圖畫,已經完成了一大半。南羽又開始刺繡,卻不知為什麼有一瞬間的恍惚,停下針線,呆呆地看著窗外--
※※※
周影家的門口掛上了兩個紅燈籠,還貼上了對聯:天增歲月人增壽,春滿乾坤福滿門。橫批:萬事如意。只是現在上聯中那個「人」字被口紅打了個「X」,改成了「妖」字。
「天增歲月妖增壽。」劉地念了一遍,「不錯,挺押韻的。」
他話還沒說完,門砰的打開了,幸虧劉地敏捷地往後一跳,才沒有被門撞在臉上。火兒翅膀上捲著一支筆衝了出來,它理都不理劉地,用翅膀在對聯上一拂,「人」和「妖」字都不見了,它大筆一揮,在對聯上改動了一番,然後搖頭晃腦地念道:「天增歲月靈增壽,春滿乾坤食滿門,萬事如意。真是好對聯。」
「靈增壽也就罷了,食滿門--」劉地邊向門裡走邊咧了咧嘴。
進了屋子,劉地發現屋裡又有了新的變化。新添了幾盆鮮花,茶几上也多了插著鮮花的花瓶,原來電視櫃上擺的明星照片換成了周影和火兒的合影。照片上的周影直直地盯著鏡頭,一副不知所措的樣子,火兒站在他頭上,笑容燦爛得一塌糊塗。床罩和沙發座套也換成了鮮艷的顏色,屋子裡打掃得乾乾淨淨,一台新買回來的音響正播放著流行歌曲。廚房裡傳來鍋鏟碰觸的聲音,大概瑰兒正在做飯,周影還是坐在窗前的陽光中修煉。
「終於像個家的樣子了。」劉地評價著。
「是嗎?」周影對這些事永遠沒有自己的意見。
「給你一隻貓。」劉地把咖啡塞給他,「再加上寵物就更像了。不對,你們家有火兒了,他一定不准別的寵物來爭寵。」
「誰是寵物!」火兒飛過來給了他一翅膀。
「你來得正好。」劉地揪住他,「這隻貓是狐狸帶回來的,現在他不管了。你是狐狸的好朋友,應該由你負責。」
火兒一下叫起來:「這不是咖啡貓嗎?」
「喵嗚。」咖啡盯著火兒拍來拍去的翅膀,克制著想撲上去咬一口的衝動。
劉地把咖啡要學法術的事又說了一遍,火兒立刻搶著回答:「交給我吧。」他拍著咖啡的頭說,「你運氣真不錯,我是這個城市裡最厲害的,跟我學準沒錯。我保證讓你成為最了不起的妖怪。」
「我不想做妖怪!我只想打敗那隻該死的妖怪。喵嗚。」
「都一樣。」火兒躊躇滿志地說,「那麼,要從哪裡學起呢?我先來擬一個教學計劃。」他常常聽林睿吹噓,自己的母親作為一名教師有多麼了不起,現在有了這個機會,他準備好好過一下教師的癮。火兒不知從哪兒弄來了一副沒有鏡片的眼鏡,架在臉上,咳嗽一聲道:「跟我來,我們上課了。」
「是,老師。喵嗚。」咖啡被他唬住了,老老實實地跟了過去。
劉地一攤手:「問題解決了。我要去約會了。」
「劉地。」瑰兒從廚房裡伸出頭來叫住他,「你今天晚上來吃飯吧。我弄了三十多個菜。」
「三十多個菜?」劉地抓著下巴說,「可是我也約了三十多個女人啊。」
「重色輕友!」瑰兒把一把鏟子扔了過來,「如果你今天不來,以後就別再來了!」
「你也想要我來?」劉地見周影也在看著自己,便問他,「那麼--」他在權衡周影和女人之間誰更重要,「女人嘛,不算這三十個也還有五十幾個,周影卻--而且瑰兒也在,再把南羽也拉來--」劉地盤算著,答應下來,「我晚上會來的,現在先去約會。」
「上課了。」火兒清清嗓子。
「是,老師。喵嗚。」
「首先,你要選定一個人作為目標。」火兒用筆在他充當黑板的牆上畫了個人形。
「選定一個人作為目標,喵嗚。」咖啡認真地聽著。
「然後,你要分析他屬於哪一種類型。人有很多種,分析他們沒有什麼捷徑,唯一的辦法就是累積經驗,多吃。」
「累積經驗,多吃飯,喵嗚。」可是累積經驗和多吃飯有什麼關係?咖啡開始聽不懂了。
「吃人的時候要注意,有一部分人是根本不好吃的。」
「吃人的時候要注意--喵嗚,吃人?」
「人的內臟最好吃,但是有一部分人--」火兒講得口沫橫飛,一低頭卻發現自己的學生趴在地上不動了。他身上的火焰呼的一下子灸烈起來,「上我的課也敢睡覺,太不把我這個老師放在眼裡了。給我起來!」說著向咖啡一翅膀拍下去。
「哇!喵嗚!」火兒剛一靠近,咖啡就一下子蹦了起來,嘴裡嚷著,「吃人了!吃人了!喵嗚!」開始在房間裡上躥下跳,最後踩著周影的頭跳上了沙發,把頭埋進一大堆墊子下面,一邊發抖一邊叫:「妖怪吃人啦--喵嗚!」
瑰兒聽到客廳裡的吵鬧聲,端著鍋跑了出來,「火兒,你的學生怎麼了?」
火兒不解地道:「我剛開始教它功課,它就暈過去了。」
「你教它什麼了?」瑰兒把咖啡抱起來,小心地哄著它,「好了,好了。小咪咪,沒事了。好可愛的咪咪啊。」咖啡毫不客氣地蜷進她懷裡,咕嚕嚕地撒著嬌。
「寵物。」火兒不屑地撇撇嘴,「剛教你吃個人就這樣了。」他揮揮翅膀,「我把你逐出師門了,懶得教你這種白癡。」他興味索然地摘下鏡框一丟,飛到周影身上,把頭埋在翅膀低下,撒嬌地打個滾,準備睡午覺了,根本不理瑰兒在心疼地叫著:「我新買的墨鏡!鏡片哪兒去了?」
※※※
瑰兒一邊做菜一邊切了幾片魚給咖啡吃,還幫它倒了牛奶,溫柔地問它:「小貓咪,你怎麼了,為什麼一定要學法術呢?」
「好溫柔的妖怪啊。」咖啡好不容易得到一點兒關心,都快哭了,「好像我的主人啊。喵嗚。」
「哦,是這樣啊。」瑰兒聽了咖啡的敘述後又在它盤子裡放上幾個蝦仁,「小貓咪好勇敢啊,連妖怪也不怕。」
「當然,我可是最了不起的貓。喵嗚。」咖啡的心情變得好多了。
「那麼我來教你吧。」瑰兒把煤氣關上,解下圍裙拍拍手。
「真的?喵嗚!」咖啡驚喜地問。
「當然,我很厲害的。」瑰兒難得有在別的妖怪面前吹牛的機會,自命不凡地說,「來,從攻擊的法咒開始。」
「是。喵嗚。」
「首先,要選定一個目標。」
「首先選定目標?喵嗚。」不會又要選一個人吧?咖啡不由得提起了心。
瑰兒東張西望一下,拿起一個蘋果說:「就這個吧。」
「呼--」咖啡偷偷出了口氣。
「然後--」瑰兒把蘋果擺在了桌子上說,「你要調整身體裡的法力,把力量凝聚起來,凝聚在指尖上--」
「把身體裡的力量凝聚在爪子上,喵嗚。」咖啡抬起一隻爪子凝聚力量,因為太用力連指甲都伸了出來。
「然後對準目標,一指!」瑰兒對準蘋果點去,大喊一聲,「疾!」
咖啡緊張地摀住了眼睛,等著法術生效。
一秒,三秒,十秒--
咖啡從爪子後面露出眼睛問道:「蘋果死了嗎?喵嗚。」
「哈哈。」火兒在周影懷裡捧著肚子笑,「哈哈--」
瑰兒臉一下紅了,訕訕地道:「這麼高難度的法術本來就是很難成功的。」她使足了力氣,又向蘋果一指,大喊一聲,「疾!」
一聲巨響,頂上的吊燈落了下來,砸向咖啡,咖啡全憑著貓類的敏捷才及時鑽進了沙發底下,撿了一條命。伴隨著稀裡嘩啦聲,吊燈重重地落在地上,碎片亂飛,連一直閉目修煉的周影也睜開了眼睛,不明所以地看著地上的碎玻璃,再看看瑰兒。
瑰兒的臉更紅了,向著蘋果連連點去,口中吆喝著:「疾,疾,疾!」
「砰!」玻璃茶几也在劫難逃。
「砰!」周影一抬手,擋住了打向自己的法術。
「砰!」咖啡整個兒飛了出去,一頭撞在牆上,頓時頭破血流。
「啊,小貓咪!」瑰兒尖叫著衝過去救它。不等瑰兒靠近,咖啡連頭上在流血都顧不得,連滾帶爬地躲到了周影身後。周影把咖啡抱起來,用手在它傷口上一拂,咖啡頭上的傷就消失了。
「這裡只有你是妖怪吧,他們都是別的東西偽裝的吧?喵嗚。」咖啡死死抓著周影,再也不肯放開爪子。
「小貓咪,我還可以教你別的法術啊。」瑰兒溫柔地說。
「喵,喵--喵--」咖啡死命抓住周影。
瑰兒失望地嘟著嘴,回廚房去了。
「學法術應該先培修元神和肉體。」周影把咖啡放在陽光充足的窗前說,「我先教你怎樣吸取陽光的精華。日月之光中,包含著天地的精華,我們妖怪從中吸取這些精華所在,提升自己的法力。現在你用心看--」周影把手放在咖啡頭上,引導它去看陽光。
咖啡驚奇地發現雖然自己天天都曬太陽,卻從沒有注意過陽光中的那小小的金色顆粒:「一個,一個小小的--喵嗚。」
「對,就是這個。現在放鬆呼吸,隨著自己的呼吸把落在你身上的東西融合進自己的身體中。」
第一次讓陽光的精華進入皮膚、融入血液的感覺彷彿像全身都在燃燒一樣,但是又十分舒服。「這就是法術嗎?喵嗚。」它有些感動地問周影。在一說話的當口,陽光中的精華卻不見了,在它眼中出現的,又成了普通的陽光。「怎麼沒有了?喵嗚!」咖啡緊張地抓住周影叫道。
「剛剛開始要全神貫注,不然是看不見的。時間久了,你的法力提高了,身體也習慣了,不用眼睛看也一樣可以進行這種修煉。」周影認真地解釋著。
「是嗎?喵嗚。」咖啡認真地注視著陽光,那種東西果然又出現了。
「堅持不懈,必有所成。」周影鼓勵咖啡,然後重新開始了修煉。
這倒不錯,曬著太陽便可以長本事,很適合貓。咖啡一邊想著一邊認真地吸取著日光的精華,開始了平生第一次修煉。
「有二十個小時了吧?我的本事現在有多大了呢?該吃飯了吧?我聞見飯菜的香味了。喵嗚。」
「為什麼太陽一直不下山呢?連尾巴都僵硬了,好想睡覺啊。喵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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咖啡待了沒多會兒便不停地胡思亂想起來,終於忍不住偷偷睜開了眼睛。瑰兒還在廚房裡忙著;周影坐在一邊修煉;火兒翻著身,肚皮朝天,在周影膝蓋上睡得正香。
咖啡看看表,二點二十分,自己才修煉了二十分鐘。難道已經是好幾天以後的下午二點了,不知道耽誤了決鬥沒有?喵嗚。咖啡雖然這麼想,但也知道這不可能。
「還是先試試我有多厲害了吧。喵嗚。」咖啡興沖沖地站起來,對準瑰兒放在那裡的蘋果,用爪子一指,大叫,「疾!喵嗚。」
蘋果絲毫無損。
「疾!喵嗚!」瑰兒至少還打破了吊燈、茶几和咖啡的頭,可咖啡試了二十次後還是什麼都沒弄壞。
「你這個騙子,根本沒有用!」咖啡氣憤地向周影撲去,用爪子撓他的臉,「快教給我真正的法術。喵嗚。」
「這就是最基本的法術。」周影皺起了眉頭,「連基礎都沒有打好,怎麼學別的呢。」
「那為什麼一點兒用都沒有?喵嗚。」
「這種法術要持之以恆才行。你才練了這麼一會兒,怎麼可能有用。」
「那要多久,一天,兩天?喵嗚。」
周影看著它搖搖頭,說道:「大約要一百年就能看出成效了。」
「一百年?」咖啡覺得自己又快昏倒了,「有沒有快一點兒的法術?喵嗚。」
「快?」周影想了想道,「如果吸取日月精華和吐納相結合,五十年就能有小成了。」
咖啡著急地叫道:「我大後天就要去決鬥了!還有沒有再快點兒的?喵嗚。」
「三天學會法術?」這次輪到周影昏倒了,「這怎麼可能!」
「你不是妖怪嗎?快把最容易學會的法術交給我。喵嗚!」咖啡已經快要發狂了。
「沒有。」周影實話實說,「法術需要長時間的修煉和累積,想速成只會像瑰兒剛才那樣,弄得亂七八糟。」
瑰兒在廚房裡一邊切菜一邊豎著耳朵聽周影對自己的評價,不由嘟起了嘴,但馬上又笑著搖搖頭,把手中切好的菜倒進鍋裡,哼著歌兒開始做下一道菜。
客廳裡咖啡還在威逼周影:「快想,一定要找出短時間內就能學會的法術!喵嗚。」
周影一邊想一邊說著:「五行之術,至少要五十年;御雷術,三十年;御五鬼大法,三十年;煉一個法寶,一百年才能成形--」
咖啡聽得頭昏腦脹,問道:「還有嗎?喵嗚。」
周影為難地搖搖頭。
「你們這些沒用的妖怪,連這麼點兒事都做不好!喵嗚--哇--」咖啡發出了驚天動地的哭聲。
「世上沒有可以一蹴而就的事。」周影試圖安慰它。
可是這對傷心欲絕的咖啡不起什麼作用,它用爪子抓著周影的腿大哭大叫:「我要輸給那隻妖怪了!我要丟盡貓的臉了!都是因為你們這群笨妖怪!喵嗚!」
周影手足無措,拍著它的頭試圖先把它從自己腿上弄下來。咖啡的爪子隔著衣服死死抓住周影的腿,一邊「哭」一邊偷看他的反應--平日它出這一招的話,它的主人早就妥協了,可是周影就像感覺不到疼似的。這下咖啡真的氣哭了,「要我在決鬥上丟臉我寧願不活了,喵嗚!我要去死,喵--嗚--」
「吵死了!」火兒原本睡得香甜的覺被吵醒了,一肚子火氣地從周影腿上跳起來,「我現在就吃了你,竟然敢打擾我睡覺!」
「嗚嗚--你們這些笨妖怪,喵嗚,不能教我法術就想殺貓滅口,喵--嗚--」咖啡上竄下跳地衝著火兒大叫,「卑鄙的妖怪!喵--嗚--沒用的妖怪!喵--嗚--」
本來還只是想嚇唬它一下的火兒真的生氣了,向它衝了過去。咖啡在這種時候卻又很機靈,鑽到了周影胳膊底下,用周影擋著自己繼續鬼叫。
火兒怒沖沖地叫:「我非吃了你不可!出來!」
「不!喵嗚!」
「不我就沒法子嗎?影讓開!讓我火燒妖貓!」火兒衝過來,把翅膀伸到周影胳膊下掏貓。
「嗚--殺貓了--喵--嗚--」咖啡拿準了周影不會讓開,扯著脖子叫。
「火兒!」客廳裡的吵鬧終於驚動了瑰兒,她看到這種情形大喝一聲,揮鍋向火兒拍下來,「你為什麼欺負可憐的小貓咪!」
「我欺負它?」火兒瞪大了眼,「我還從來沒被妖怪欺負過呢!它竟然戲弄我,我非吃了它不可!」
瑰兒想把咖啡抱過來保護,火兒想把它弄來吃掉,可咖啡理智地知道周影比瑰兒更能保護自己,死命抓著他不放,口中繼續叫嚷:「殺貓滅口啊--喵--嗚--」屋子裡吵鬧成了一團,加上盤子、鍋碗聲和由於火兒氣憤引起燃燒的沙發,瑰兒鍋子中飛出的熱油,周影名符其實地陷身於水深火熱之中。
--劉地抱著一大包東西進來,看到的就是這麼一副情形。
「哦,哦!哦!」劉地瞪大了眼,「今年最後的戰役啊!」他在那張沒有著火的沙發上坐下來觀看,拍著手鼓勵說:「加油!加油!」也不知道他在給誰鼓勁。
「因為你帶來的貓--」周影看著他解釋。在如此的混亂之中還能心平氣和地說話,實在非周影莫屬。
「哦,這樣嗎?是我的責任啊。」劉地不是會逃避責任的人,他過來拍拍瑰兒,「什麼東西糊了。」
「啊!」瑰兒叫著衝進了廚房,「我的宮爆雞丁!」
「喂,那隻貓是狐狸帶來的哦。」劉地又拍拍火兒。
「小狐狸--」火兒停止了和咖啡的撕扯,「他帶回來的應該是他先吃才對,我不能搶朋友的食物。」--當然是因為貓並不好吃,好吃的話就另當別論了。
「好了吧?」劉地對著終於能從紛亂中站起來的周影說。
周影把咖啡拎給他:「還你,我們教不了它。」
「不會吧!你和火兒也算城裡數得著的啊,一隻貓都教不了,太丟臉了吧!」
「你教吧。」周影又把咖啡往身前遞了遞,他可不覺得教不了這隻貓有什麼不對或丟臉,畢竟它的要求實在難以滿足。
「我是來吃年夜飯的,哪有空?」
「騙子,喵--嗚--妖怪全是騙子,喵嗚--」咖啡又開始扯著嗓子假哭,「欺負可憐的貓啊--喵--嗚--」因為它發現這一招對於妖怪和主人一樣有用。
「受不了了!我還是要吃了它!」火兒用翅膀摀住頭,大聲叫著:「它像個警車一樣吵!」
「還給你。」周影也皺起了眉頭,向劉地遞還這輛「警車」。
劉地看著四肢亂刨,發出難以想像的聲音的貓,禁不住向後撤撤身:「非得我接手?」
「本來就是你的!」火兒衝過來,「快叫它閉上嘴!」
「行了,我來教你!別嚎了!」劉地張著手叫。
「真的?喵嗚。」立刻一滴眼淚也看不見了。
「真厲害!」火兒佩服地低語,「下次影不給我滿意的答覆,我也用這個法子試試。」
咖啡還在那裡用懷疑的眼神看著劉地,「不是又教我『吃人』吧?喵嗚。」
「不是,你以為你學得會嗎!」
「不是假裝教我,喵嗚,其實是用吊燈砸我和打破我的頭吧?喵嗚!」
「--我又是不是瑰兒。」
「不是要用什麼一百年吧?喵嗚。」
「當然,馬上就行。」
「你早教我不就完了,喵嗚,幹嘛轉一圈找三個白癡妖怪,喵嗚。」咖啡高高地豎起尾巴,驕傲地走到劉地面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