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50 章
壁咚

  「對不起,您所撥打的電話正在通話中,請稍後再撥。sorry……」

  歐陽皺著眉頭盯著還顯示著通話中的手機屏幕半晌,略一沉思,先發動車子,不厭其煩地繼續撥打。

  念想打完電話之後沒鎖屏,等回到包廂把手機放到桌面上以防漏掉電話或者短信時才發現自己不知道什麼時候把電話撥給了徐潤清。

  她立刻又灰溜溜地出包廂,把手機湊到耳邊:「喂?」

  「在哪?」徐潤清從電腦前站起來,眉頭緊皺。

  「在陪小君……唱歌。」她輕咳了一聲,解釋狀況:「剛才給歐陽打電話,打完忘記鎖屏了……不知道怎麼就撥到你那裡去了……」

  她那端的背景聲音有些雜亂,但能清晰地分辨出是一家ktv。她的聲音近在耳邊,卻模糊又悠遠,一鬆手就會立刻從指間流逝一般。

  「就你和蘭小君兩個人?」徐潤清微抿了一下唇,眉頭皺得更緊。

  念想沒覺得哪裡有問題,歡快地應了聲:「是啊,小君有些喝醉了,我一個人搞不定她。」

  徐潤清頗有些頭疼地捏了捏眉心,再開口時,聲音沙啞得讓念想一愣:「為什麼不找我?」

  「啊?」念想一愣,竟被他問住了。

  短暫的沉默過後,徐潤清沒再多做糾纏,開門見山地問道:「在哪裡?我過去找你。」

  「這麼晚了沒關係的啊,歐陽馬……」上就過來了。

  沒等她說完,那端的呼吸聲一沉,一字一句,不容置駁地說道:「我只要你回答我的問題。」

  那語氣強硬,聲音又清冷,帶了幾分不近人情,隱約卻直接地讓念想察覺到他突如其來的怒意。

  念想被他用這種態度對待,那種酸澀的委屈感頓時翻湧上來。她捏著電話良久,聲音裡略帶了幾分哽咽:「你這麼凶幹嘛?」

  她委屈的語氣太明顯。

  徐潤清只是聽著,都能想像出她這會的表情。一定是耷拉著腦袋,低垂著雙眸,眼底晶亮的一片,滿是水光,盈盈流動又搖搖欲墜。

  和六年前那次被他拒絕時……一樣。

  他無奈地輕嘆了口氣,心尖發軟,恨不得立刻見到她。這麼想著,語氣雖然還是急切,卻已經很克制地放柔了幾分:「我只是不放心你,你在哪裡?」

  「在樂意。」話落,她忍不住小心翼翼地試探著確認:「你真的要過來啊?」

  「你待在那別動。」

  你待在那……別動?!

  念想聽著電話那端的忙音,回想起他掛電話前的最後一句話,還有些發愣。

  你要來了嗎?

  徐潤清掛斷電話之後才知道歐陽連著打了好幾個電話,拿了外套,邊往玄關走邊撥回去。

  歐陽打電話果然顯然也是為了這件事:「念想說小君這樣不敢讓家長長輩知道,就先給我打了電話。」

  「嗯,我知道了。」他快速走進電梯:「我離得近,先趕過去。」

  掛斷電話之後,徐潤清看著不斷跳躍下降的電梯樓層,微微攏起了眉心。電梯裡照明的燈光有些寡淡,映襯得他的面容線條清晰又冷峻。

  ******

  徐潤清趕到的時候,念想正坐在ktv包廂裡最裡側的高腳凳上。一隻腳搭在椅子上,一隻腳輕抵著地面,整個人埋在陰影之中,看不清輪廓。

  蘭小君正趴在桌上玩骰子,自娛自樂。看見有人進來,盯著看了好一會,才湊到麥克風旁,提醒念想:「念想,有個長得像徐醫生的人進錯包廂了……趕出去……把他丟出去……」

  念想還沒醉,只是剛才那些酒意上頭,有些昏昏欲睡。躺在沙發上蘭小君就手腳並用地湊上來灌酒,後來只能努力保持清醒的神智陪著她玩了幾盤真心話大冒險……

  兩個人從小一起長大,知根知底無話不談,玩了幾輪就覺得這遊戲對於她們兩個人來說實在有些坑爹。

  於是,行酒令,比大小……

  念想就快招架不住了,趕緊藉口自己要去唱歌,就到角落裡的麥克風台上窩著了。

  這會被蘭小君吵醒,睜開眼看過去。視野還有些朦朧,但毫不費力地就看清了推門而入的人。

  什麼長得像徐醫生……

  念想微微坐直身體,有些涼意的手指輕捏了一些眉心,分明……就是徐潤清啊。

  她還抱著麥克風的支柱靠在牆上,見他信步走過來,就保持這個有些彆扭的姿勢眼睜睜地數著他的步子看他走過來……

  一直到他走到了她的跟前,和她差著一個台階的距離,依然居高臨下地看著她。

  酒精的味道已經在念想的身上發酵,她不敢湊上去,就這樣和他對視了良久,心思百轉千回……

  下一秒就該皺眉了,然後凶她,凶她喝那麼多酒,那麼胡鬧。

  或者,勾起唇角似笑非笑,眼神清亮地看著她,用一種不是很明顯的嘲諷語氣,問她這是在幹嘛?

  不然,就是一臉的不耐煩……

  只是每一個假設都沒有出現——

  他只是抬步上前,站到了她的面前。這會更加高了,整個人把她攏在了他的身影之下,強烈的壓迫感撲面而來,逼仄得讓念想一瞬間呼吸困難。

  「徐、徐醫生……」她蹭著牆角坐起來一些,有些不安。

  「你可以叫我名字。」他邊說著邊俯低身子,比她更涼的手指貼上來,輕捏住她的下巴。不斷地靠近靠近靠近……

  念想驀然瞪圓了眼——這是要、要親她嗎?

  就在她呼吸急促,下一秒就要缺氧時,他卻在距離她鼻尖一小寸的地方停了下來。眸光沉沉地看了她一眼,眼底似醞釀了笑意。可等念想再眨眼看去時,哪裡還有半分的笑意,認真的專注的落滿了不斷轉動閃爍的燈光的光影。

  那燈光落在她的身上時,那一片刻,讓她毫無阻礙地看清了他眼底,清晰的自己。

  他又微微壓低了幾分,湊近聞了聞,問她:「沒喝多少?」

  「沒有……」滿打滿算估計就一瓶,但是就這一瓶的酒量,已經讓她頭暈目眩,渾身發熱,本來就遲鈍的反應更加緩滯了。

  「嗯,再半瓶應該能灌醉了。」他捏著她下巴的手移上來,貼在她的臉上。

  溫度有些高,不過關係不大。

  正要收回手,見她緊張兮兮地緊盯著自己看,便突然起了壞心思。手指移到她的耳垂上輕捏了一下,滿意地看見她一顫,這才收回手。

  不甚明亮,甚至因為他的存在而有些擁擠的小空間裡,他卻怡然自得:「還要不要喝?」

  雖然是很溫和的詢問語氣,但念想就是聽出了他隱藏在這溫柔表面下的高冷輕哼聲。立刻識趣地搖頭,並解釋:「我不喝……我就是不小心……」

  他輕「嗯」了一聲,很有耐心地等她說下去。

  他的眼神很專注,幽深又沉鬱,就這麼安靜地凝視著她,唇角略微彎起,怎麼看都是一副寵愛縱容的模樣。

  念想突然就說不出話來了,呆呆地看著他……

  怎麼就這麼讓人……不安呢……

  0.0

  「幾分醉意了?」他想拉起她,見她還抱著麥克風台柱不撒手,低垂了眸子看了她一眼,從她手裡接過來。

  然後一手握住她的手腕,一手攬在她的腰上,穩穩地一托,就半抱進了自己的懷裡。

  「我有話要跟你說。」他抱著她溫熱的身體往懷裡又貼了幾分,低下頭,唇瓣湊到她的耳邊,低柔又清晰地問她:「你是想我在這裡說,還是想坐在沙發上說?」

  不離開這裡就好……

  念想揪著他的外套,有些腿軟(﹏)——

  說實話,冷著臉的徐醫生也比現在溫柔可親許多啊!

  「喂……你們當我是死的啊!」蘭小君哼了一聲,話筒沒握住,落在沙發上,發出沉悶又壓抑的「咚」聲。

  念想被嚇了一跳。

  徐潤清卻像是根本沒聽見一般,念想甚至有些懷疑,他從進包廂開始對蘭小君就是一種屏蔽的狀態……

  默默地嚥了一口口水,念想小聲的:「我選……這裡。」

  「好像忘記告訴你,選擇的地點不一樣,說的話也不一樣……」他笑了一下,握住她手腕的手緩緩鬆開,幾步就把她逼至牆角,背脊緊貼著牆面。

  另一隻手還扶在她的腰上,脫了厚重的外套,念想裡面只穿了一件貼身的毛衣,正好勾勒出她身體的曲線。

  徐潤清的雙眸緩緩一眯,深幽的眼底隱隱亮起了一簇剛點亮的篝火。

  兔子急了是會咬人的——

  被逼到牆角退無可退的念想,顯而易見地藉著幾分醉意惱怒了……

  她亮出爪子不輕不重地撓了他一下,剛想撓第二下,被他攥住手腕,微微用力反壓在了她的身後。

  念想怒:「徐潤清!」

  徐潤清勾唇,頗為愉悅:「很好,叫我名字了。」

  念想:「……」拼盡全力揮出去的一拳打在了棉花上,無力和挫敗感比以往都要更強烈一些。

  她沮喪:「你要幹嘛,小君心情不好……我們這樣……」也太過分了啊!

  「她有歐陽負責。」

  唯有那麼一個人,才是他想負責全部喜怒哀樂的,有,且唯一。

  他的聲音低沉醇厚,就在耳邊。念想聽得一窒,那種呼吸窘迫的感覺又寸寸逼上心頭。她擰眉,有些不高興:「我不喜歡你。」

  「這句話你以後都不會再有機會說了。」他的眸色一沉,倏然迸出幾分冷意。那冷意還未蔓延,就被他眼底漸漸燃燒起的火焰遮掩。

  他低頭,壓下唇,張嘴咬住她。有些重,那觸碰時的痛感清晰又強烈。

  念想「唔」了一聲,另一隻手去拍他,結果還未碰到他的身體,就被他握住,一起扣到了身後。

  他絲毫不受干擾,就以這樣一種姿勢,吻著她。

  兩個人的身高差距,他吻起來有些累,扣住她的雙手微微往前一送,把她整個人都攏進懷裡,就這樣虛攬著,卻實實在在扣在懷裡,密密實實地吻著她。

  她悄悄閉上眼。

  感覺到自己的呼吸一點點變輕變輕變輕……

  被他壓在角落裡,壓在牆上……包廂裡還有一個人,哪怕那個人此刻已經醉得有些不省人事……

  她的呼吸急促,有些喘不上氣來。

  被他反手扣在身後的手因為他有些用力的禁錮有不易察覺不甚明顯的痛感,只是這些……有什麼關係?

  她喜歡他,也喜歡他吻她。

  如果愛一個人的心情無法隱藏,那親吻絕對是暴露這個情緒,讓這無法隱藏的心情昭然若揭的關鍵。

  包廂的背景音樂是念想從未聽過的一首歌,旋律纏綿又輕柔。她閉著眼,能感覺不斷閃爍的燈光落在眼皮上的光感。

  也能聽見自己心底,那從未那麼安靜的回聲。

  徐潤清終於微微退開些許,唇依然還抵著她的,嗓音刻意壓得低沉又誘/惑:「又是選擇題……」

  念想迷茫地睜開眼看著他。

  「是去你家,還是我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