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8 章
少女的庇護人

「我,我在哪裡?我死了麼?」碧雲張開眼睛,以為自己已經魂歸天堂。

「放心,你還活著。」一雙柔嫩的女孩的手撫摸上她的臉龐。碧雲認出了這個女孩,這個金髮的女孩,就是她第一次以紅十字會護士的身份來到集中營時,救助的那個,碧雲本以為她不會說英語,她的英語說的很熟練。

「對不起,那天你救了我。可我都沒有來得及謝謝你,你已經昏迷了8個小時,來,這有水和麵包,吃一點吧。」女孩的眼睛裡充滿了關切。

喝了幾口水,又吃了一塊堅硬的麵包,總算有些回過神來,碧雲滿懷感激地說,「謝謝,把你的食物分給了我,可是你吃什麼?」

女孩神秘地笑了笑,「這你不用擔心。」她從囚服口袋裡摸出一個麵包。

或許是因為同命相連,這個叫「卡佳」的波蘭女孩成了無話不說的朋友。卡佳告訴了碧雲很多關於這個集中營的事,包括一個驚人的□,在集中營裡的年輕漂亮的女孩為了活命,會向男守衛或者軍醫賣-春。

雖然碧雲知道這個地獄,不可思議的事情隨時會發生,然而聽卡佳親口說出來,還是讓她義憤填膺,如果是被他們強迫性地侮辱,那也是無奈,但是她不明白為什麼她們會主動地去做那種事,「什麼?那就不顧自尊了麼?」

「在這裡沒有自尊,只有遵守這裡規則才能活下去,其實這麼做,有時是為了免遭一頓毒打,有時僅僅是為了一個麵包。」卡佳指著隔壁牢房的一個高挑漂亮的女孩,「你看,那個伊娃,本來是個女兵,開始的時候,她反抗的很激烈,後來她慢慢習慣了,她的庇護人是個軍醫的主管上尉。」

「其實這個人醜陋或者肥胖都無所謂,軍銜越高越好,不過說實在的,醜陋的男人比英俊的要好,因為英俊的軍醫卡特中尉關心過我,瑪格麗特那個魔女才會鞭打我。」悄悄附在她耳邊說:「卡特醫生其實是瑪格麗特的情人。」

「哼。」碧雲冷哼一聲,心裡想那個瑪格麗特毫無廉恥。

「你要是想活下去,最好也要找準機會,找個庇護人。」卡佳好心地勸告著。

「庇護人……」碧雲低垂著臉,凝視著牆面上的惡魔的符號,軍銜越高越好麼,按照卡佳的說法,她有幸得到蓋爾尼德將軍的庇護,他絕不止是英俊,他俊美地如同尊貴的神祇,然而他也殘酷到了極致。

「卡佳——有人找你。」女看守靠近,向她使了個眼神。

碧雲擔心地握住卡佳的手臂。

「別擔心,我過一會就會回來。」卡佳起身整了整囚服,將金髮用手攏了攏。

碧雲早就從獄友卡佳的口中得知,這個軍醫卡特中尉是個十足的色鬼,他褐色的頭髮很油,順滑地向後梳著,貼在腦後,他說話的語氣也是故作優雅和盲目自信。

軍醫卡特中尉微笑地盯著碧雲的臉,「放心,我不會傷害你。你叫凱蒂是吧?真是個好名字,讓人想到一種小花,我的家鄉就有這種花。」

卡特中尉戴上白手套,壓根沒有納粹軍官的殘忍,如同一個要為她服務的理髮師,他的雙手扶正她的頭,撥開她烏黑的發心,「凱蒂,真是個黑髮的可愛的天使。你的頭髮怎麼缺了一些……」

碧雲低垂著臉,並沒有回答他的話。儘管他逐漸靠近自己的臉和那股子濃濃的發油混合著香水的味道,讓她覺得陣陣噁心。她仍然保持著冷靜,鏡子裡映射出她倔強的臉和這個戴著軍帽,穿著白大褂一臉猥褻的納粹軍醫,她的腦海裡突然浮現起蓋爾尼德將軍俊美的臉,他鬼魅一般的微笑,冰冷刺骨的眼神,危險的灼熱氣息,只是想想就足以讓她戰慄。

「卡特,你在幹什麼?」瑪格麗特中尉高八度的聲音響起來。

卡特中尉趕緊鬆開了在碧雲肩膀上的手臂。「瑪麗,你怎麼來了,你想到哪裡去了!我只是按照常規對她進行檢查。」

「我可警告過你,不要對她動什麼歪腦筋。」瑪格麗特冷哼了一聲說。

「不要生氣嘛,你是我心目中的女神,何必跟她這個劣等民族的小丫頭置氣?」顯然,卡特中尉非常懼怕這個女魔頭。

「你想知道為什麼麼?那我就明白地告訴你,」瑪格麗特撇了碧雲一眼,「這個支那的小丫頭,是黨衛軍秘密組織的頭領蓋爾尼德將軍的人。」

不理會一臉愕然的卡特醫生,瑪格麗特吩咐兩個女獄卒,把碧雲帶到另一個房間裡。

碧雲看著女軍官那張美麗的臉,怎麼也聯想不到那蛇蠍一般的心腸,昨天嗆水的痛苦,又重現在腦海裡。

「我還真是小瞧你了!誘惑男人的本事真是不小啊!」瑪格麗特中尉撩起碧雲黑色的髮絲,在她吹彈可破的肌膚上敲打了幾下,「今天是第二天,看看我們能做點什麼。」

「如果你再想讓我讀那本□,那麼你的如意算盤要落空了。」碧雲與氣勢洶洶的瑪格麗特對視著,她知道這個女人是個紙老虎,並不敢真正的傷害自己。

「呵呵,你可真是嘴硬。」瑪格麗特命令兩個士兵抬進來一張鐵質的椅子,椅子本身並沒有什麼特別之處,只是聯結著錯綜複雜的電線,碧雲不寒而慄。這個莫非就是傳說中的電刑椅。

「你想幹什麼?」她失聲喊了出來。

「呵呵呵呵——」瑪格麗特對碧雲的恐懼很是歡欣鼓舞。不等她下令,兩個女獄卒將她捆綁在椅子上,瑪格麗特按動了開關。

「啊——啊——」碧雲嘶聲喊叫著,一陣陣電流通過身體,如同萬箭穿心一般痛苦。瑪格麗特獰笑著,將開關擰大,在巨大電流的衝擊下,碧雲再次暈死了過去。

這次電擊,讓碧雲整整昏迷了一天一夜,瑪格麗特中尉不得不半夜把她抬到醫務室裡,又讓自己的情人卡特醫生為她掛了點滴。

第四天的早晨,碧雲終於醒了,她的脈搏非常微弱,神智也不清醒,瑪格麗特還想變本加厲地折磨她,但是卡特中尉的話,讓她冷靜地思考了問題的嚴重性。

「她現在非常虛弱,經不起任何毒打和刑罰,如果你再虐待她,那麼我也沒有辦法救活她。」

「哼,你別以為我不知道你安的什麼心!」

「隨便你怎麼想吧。」卡特醫生聳聳肩膀,「反正她的生死對我來說無關痛癢。」

瑪格麗特撇了他一眼,轉身走出醫務室的門。但她並沒有離開,而是站在門外,從門縫裡,惡狠狠地盯著卡特醫生在為躺在床上奄奄一息的碧雲換藥,「你以為我真的會把你完好無損地送回到將軍身邊麼?既然你那麼喜歡賣弄,那就讓你在男人面前賣弄個夠。」

傍晚時分,她終於清醒了,映入眼簾的,是軍醫卡特中尉,他正坐在病房邊的寫字檯上,在筆記本上寫著什麼東西。四周很安靜,窗外下著濛濛細雨。她不知道自己昏迷了幾天,這一周,每一天都是那麼難熬,瑪格麗特那個女魔頭想盡辦法折磨她,恨不得把她撕成碎片,難道回到蓋爾尼德將軍那裡會好過些麼?

「我的天使,你終於醒了。」卡特醫生向她走來,不由分說地就拿起胸前的聽診器,來測量她的狀況。冰涼的聽診器深入到她的衣服裡,在她的胸前一點點移動,他的臉上露出微笑。她緊皺著眉頭很想躲避,可是四肢一點力氣都沒有,連動一動指頭都那麼困難,嗓子又乾又澀,根本說不出話來。

「你已經脫離危險了,不過我跟瑪格麗特可不是這麼說的,你知道,她是個妒忌心很強的女人,而她又是個美女,是的,真是個蛇蠍美人兒。」卡特醫生把臉湊近碧雲的耳朵,輕聲說到:「這可是我們兩個人的秘密,你可以待在醫務室裡,由我來庇護你。」

碧雲在心裡冷哼一聲,所謂的庇護不過是調戲和另一種折磨,但是獄友卡佳的話說的也有些道理,她必須先要活下去。

「水,我想要水……」她看著卡特中尉褐色的眼睛說。

「當然,真是個乖巧的女孩。」他拍拍碧雲的臉頰,「我給你去拿水。」

卡特醫生還給她拿來一片白色的藥片,「吃了它,這個是退燒藥,你腳上的傷口還沒有復原。現在你還有點發燒……」

碧雲沒有選擇,只得吞下那個藥片,之後便再次昏昏沉沉地睡去。

她不知道為什麼,她的身子感覺很沉重。像是有個巨大的鉛球壓在自己身上。因為是深夜,四週一片黑暗。她張開眼睛,卻看不見。

她猛地清醒,根本不是什麼鉛球,一個猥瑣的男人正伏在她的身上,空氣中酒精的氣味很重,還有著頭油的味道,她立刻知道了這個男人是誰。

「不……卡特醫生!不要這樣!」她奮力推拒著他的身子。

「瑪麗……我很想你……來吧,讓我們……」

她不明白卡特醫生為什麼會酒醉成這樣,把她當做了瑪格麗特。但她決不能讓他得逞。「我不是瑪格麗特,你清醒一下!不——!」她的身體虛弱無力,根本反抗不了這個男人。醫務室裡的燈突然被打開了,那光線恍如白晝一般的刺眼。

兩個黨衛軍軍官把卡特從床上拽了下去,拖到了牆角上。

碧雲看清了眼前黑壓壓地人群,其中有女魔頭瑪格麗特,女獄卒,幾個黑衣的黨衛軍軍官,一個鬼魅般的聲音響起。「我感到非常遺憾……」

隨著那聲音,他黑色的狹長的身影輕輕地從門外步入,微微低著頭,打量了一下病房內的場景,冰藍色的眼光落在女看守瑪格麗特的身上,「中尉,顯然,你把我的情報機關當做了擺設。」

「蓋爾尼德將軍,請您原諒,這個丫頭實在是太倔強無理了,我只是想讓她馴服。」瑪格麗特費力地解釋著。「但是這件事,我真的不清楚怎麼會這樣……」

他沒有理睬她的解釋,看了一眼倒在地上爛醉如泥的卡特軍醫,唇角浮起一絲笑,「很遺憾你沒有遵守我的命令,本來我打算,以某種特殊的方式給予你獎賞。」

「將軍,請您再給我一次機會。」瑪格麗特把身子轉向他,急切地說。

他從她的身旁踱步經過,逕直地走向病床前,「中尉,你不必為此難過,這不會斷送你在軍內的前途,因為只是一個秘密的私人的命令。」

他走到床邊,朝著她輕輕彎下腰……

她半閉著眼睛,看到他黑色的穿著制服風衣的身影漸漸靠近,她的臉頰碰觸到他胸前的冰涼的勳章。他的衣袖和風衣帶著陣陣寒氣,她被從床上強有力地勾了起來,整個身子籠罩在這一團黑色的冰冷中。

他小心翼翼地橫抱著她,彷彿是一件稀世珍寶,穿過集中營的走廊,一個軍官為他打開大門,外面的雨很大,幾個穿著黑色雨衣的士兵在他的轎車前等候著,兩個軍官在他一左一右,撐開了兩把黑色的大傘。他將碧雲橫著放進車裡,自己則坐到了前面司機旁邊的座位上。

車子緩緩地發動了,在暴雨和泥濘中行駛地很慢,她蜷縮在後座上,透過後視鏡看到他高挺的鼻樑和尖尖的下顎,那雙冰藍色的眼睛被黑暗遮擋住。其實他早就通過無所不在的情報網,知道了瑪格麗特的圖謀,只是在事情發生的前一秒才將她救下。

她把頭靠在冰涼的車窗玻璃上,窗外一片漆黑,大雨滂沱,她知道自己在發著高燒,她的嗓子很乾,胸口像火燒一樣,或許剛剛卡特中尉強迫她的時候,她不該掙扎,如果被別人侮辱了,她就不會再落入這個魔鬼的手裡。那樣會好受些麼……她沒有力氣去思考了……整個人昏昏沉沉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