壁櫥的門突然被打開了。碧雲的心跳霎時間就停了一拍,他的語氣並不友善,「我還以為這個房間裡有老鼠,原來是你。」
「她是來幫我上藥的。」黑衣的女人卡著腰說,那態度讓碧雲覺得自己剛才的好心舉動非常的多餘,她不敢看他,幽幽地望向那個女人。
「滾。」他瞇起藍色的眼睛,語氣極其不耐煩。
碧雲如蒙大赦,連急救箱也顧不上拿,從壁櫥裡鑽出來,逃離這個房間。
望著碧雲的背影,黑衣的女人以有些異樣的口吻說到,「她的黑眼睛很迷人,你什麼時候喜歡上這種東方情調了?」
「薇拉,你可以回去了。如果下次再發生這樣的事,不要怪我翻臉無情。」
「那也無所謂,反正你向來都是那麼無情。」黑衣女人提這她的裙擺下了樓梯,儘管那細長的脖子上淤青道道,她的神情卻高貴如同女王。
他踢開她的門,碧雲立刻聞到了空氣中那股濃烈的酒精的味道,她從床上一躍而起,他的金髮有些凌亂,很顯然,他喝醉了,手裡握著酒杯,搖晃著走入她的房間,他藍色眼睛的光澤分外地明亮,他一進屋子,就直接把她按倒在床上。碧雲偏過頭,免得他滿是酒氣的嘴唇落在她的臉上。
他掰正她的臉蛋,吻到她的唇上,碧雲立刻緊閉著嘴,不給他更多羞辱她的機會。他突然覺得胃裡一陣翻騰,他弓著身子,朝床下乾吐了起來。
碧雲抹掉嘴唇上的酒氣,她知道,他的過去可能非常的不光彩,從他跟那個妓-院老闆娘的對話來判斷,他應該不是那種出身於上層貴族並且受過良好教育的軍官,反而曾經跟妓女們混跡在一起。
他乾嘔了幾下,並沒有把胃裡的酒精嘔吐出來,他也沒有精力再次強迫她,斜著身子倒在她的床上,昏睡了過去,金黃色的頭髮散亂地陷入到枕頭上。或許是因為他長地太過俊美了,即便是爛醉如泥,他的身上,還是帶著一股與生俱來的優雅。
碧雲趕緊連滾帶爬地下了床,和這隻狼共處一室,她根本不敢睡,但是午夜過後,她的眼睛睏倦地睜不開了,她盡量遠離他,蜷縮在房間角落的地板上,靠著牆壁,漸漸也睡著了。
醒來的時候,碧雲發現自己躺在柔軟的床上,蓋著溫暖的被子,只聽見洗手間裡,他在馬桶邊嘔吐著,接著是沖水的聲音。碧雲立刻從床上起身,他只穿著白色的上衣和短褲,頭髮仍然是蓬亂的,但那雙冰藍色的眼睛已經清醒,他手捂著嘴,從洗手間裡緩步走出來。
「我的天使,早晨好。」他走到椅子邊,看見搭放在椅背上的那件襯衣已經被弄髒了。「叫艾瑪來,把這些衣服拿去洗,你,馬上回來。」
碧雲俯身把地上散落的髒衣服收在手裡,一聲不吭地打開門,卻發現女僕艾瑪就站在門口,那個身影嚇了她一跳。
艾瑪沒有搭理她,對著他恭敬地說到:「主人,魯德先生來了。」
「什麼?」他側著頭,彷彿沒有聽清楚她的話。
「您忘記了,他有過預約,今天上午十點,他來為您量體裁衣。」
「該死,我忘了。」
「您需要先用早餐麼?」
「不用了,讓他來這裡。」
「好的。」
「把這些衣服拿去洗了,」碧雲正準備趁機出房門,他不慌不忙地叫住了她「不是你,你留下收拾床鋪。」
碧雲低頭走到床邊,去收拾著枕頭和凌亂的被子,剛剛整理好。只聽見一個非常特別的聲音。
「蓋爾尼德將軍,非常抱歉,又來打擾您,剛剛聽說了,您還在休息……」來者是個穿著一塵不染的奇怪男人,他頭上的白色假髮並沒有顯得矯揉造作,反而有幾分優雅,來人向他鞠躬致意。
「魯德,別來無恙。」他從椅子上起身,微笑著朝來人打了個招呼。
碧雲知道自己出不了這個屋子,就找了一個最不顯眼的角落,坐在凳子上,這個叫魯德的裁縫展開工具包,從頭到腳瀏覽了他一遍,「將軍,您的身材保持的可真好。」他一邊由衷地讚美一邊掏出一把皮尺環繞在他的腰間,「不過腰圍好像是寬了一點,您最近喝了不少酒吧。」
「我已經不是個20出頭的小伙子了。」他笑了,這身酒味兒連他自己都聞得到,如果不是這個帝國元首的御用裁縫已經在門外等了好一會,他本想先洗個澡。
「您可是帝國最年輕的將軍,唔,臀圍又好像瘦了一碼。」裁縫掏出小本,紀錄著這一組數據。他的肩膀很寬,腰線狹長,標準的倒三角。
他非常配合地轉了轉身子,讓裁縫可以測量他的脊背到下擺的身長,「這次又是為了滿足誰的突發奇想?」
「是元首親自為黨衛軍軍官們親自設計的新春季的禮服,當然還有配套的靴子和禮帽。」
「是要開時裝發佈會麼?前不久才搞完一個奧林匹克運動會。」
「是的,元首多才多藝並且富於創造力。」
「我贊同你的話,但我不是運動員,也不是個模特,我是個軍人,可帝國的政要們往往忘記這一點。」
「可是您當之無愧,是帝國的驕傲,元首都稱讚您是黨衛軍黑色騎士團中優雅的阿特蘭蒂斯騎士,純粹的亞利安人日耳曼血統的最高標準。」裁縫量好了尺寸,將一片細緻的深藍色毛料覆蓋在他的身上,拿著剪刀快速地沿著他的脖頸下面,把布料裁開,「不過說實話,其實每次設計新的服裝的時候,都讓我們來找您作為模特,這顯然是不合適的。」
「你終於理解到我的苦衷了,魯德。」他露出了微笑。
裁縫拿另一塊布料包裹起他修長的腿,裁出了肥瘦,拿長針固定上,「您的身材其實並不標準,標準這個詞只是適用於大多數的人,根本就沒有哪個日耳曼軍人能達到您這種程度的黃金比例,您是個獨特的不可思議的存在,我敢說,即使是一塊麻布,披在您的身上也像是希臘的神祇那麼英俊。」
「魯德,我已經聽膩了你的恭維。」雖然言語有些不耐煩,但他還是合作地用雙手提著漸漸在縫合的長褲的腰,裁縫又把褲腳向下放了一些,以蓋過他的腳背,剛開始量的褲長還是放的有些短了,「整整5年了,那些禮服、襯衣、外套、披肩、帽子……你們塞滿了我的衣櫥,你看到過哪個男人用這麼多的衣櫥,我並沒有易裝癖。」
「完成了,您看,這很完美。」裁縫雙手合十,站在他的身後,眼睛望向鏡子裡,那幾片薄細的羊毛布料,經過剛才的縫合,已經在他的身上變成了一套合體的禮服,裁縫用劃粉在禮服的側身處畫了兩道,「口袋開在這裡,這裡是掛佩劍的袋扣。」
「你覺得怎麼樣?寶貝。」
碧雲向他們看過去,這身衣服的確是很漂亮,那個裁縫有一雙很巧的手。
他突然想到了什麼,「對了,魯德,順便給我換一條新的制服武裝帶。」
裁縫立刻欣然回答,「當然了,這沒問題,您還需要其他的什麼?」
「不需要了,只有這個配件最容易磨損。」他笑了起來。眼光徑直地落在了碧雲的身上。
他是閹人?
完成了使命的裁縫向他告辭,他轉身望向碧雲,挑起嘴角笑著說:「你看,這真是麻煩。」
碧雲呆立在那裡,心想或許是他今天的心情不錯,他的脾氣陰晴不定,讓人很難捉摸,但是她預感到他不會輕易原諒自己私自進入了隔壁的房間,替那個妓院的老闆娘上藥。
「昨夜我多喝了幾杯,很遺憾沒有你和我一起歡慶勝利,」他走近她,在她的耳邊輕聲說到:「一位上將從黨衛軍的軍籍名單上消失了,該死的英國車,性能總是這麼不穩定,本來我不想那麼快動他,只怪他不知好歹,妄想先發制人。」
碧雲狐疑地盯著他,並不知道他為什麼要對自己說這些事情。早晨剛剛從那個妓院老闆娘口中知道的消息,晚上就已經把政敵暗殺了,他的反應速度和行動力簡直到了恐怖的程度,想到這裡她不禁打了個寒顫。
「你在顫抖。」他的手輕輕撫摸上她的腰肢,「不要害怕,你需要放鬆一下,我還有點事務要處理,晚上我帶你去個好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