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7 章
卑賤的女僕

他的手深入到她的黑髮中,托起她的臉頰,拇指撫摸著她紅潤的唇.他解開綁扣在床頭的帶子,那皮帶的另一端仍然綁著她的雙手,像牽著他的軍犬一樣,強迫她的身子正過來,他的眼神打量過她,連他自己都覺得不可思議,這個女人對他仍然有著誘惑力,他的聲音又幾分沙啞,「我給你一個活命的機會,我要你每天夜裡為我暖-床。」

「不,我不是妓-女。」她的音量不大,卻是擲地有聲。

他猛地拉起牽著她的帶子,像是教訓不聽話的狗,她被迫半跪起身子,他的冰藍色的眼睛就近在咫尺,釋放出的寒意彷彿能瞬間把人凍僵,「你個不識抬舉的婊-子,為了活命,你不是放棄自尊了麼?我可最恨虛偽的女人。」

「不,我不是妓-女。」她不知道哪來的勇氣,跟他死扛到底。

「哼哼,很好。」他發出一陣冷笑,她能堅守陣地,還不畏懼死亡,比剛剛來到這裡的時候勇敢了許多,這倒是有些意思,他從不向對手妥協,不過這次他決定退一步,「這個世界上沒有白吃的午餐,既然你不打算用你的身體來交換,那你想要怎麼辦?」

她會彈鋼琴、跳芭蕾舞、唱歌,但她不想將自己的技藝淪落成取悅他的工具,那和妓-女也沒有什麼兩樣,「我有雙手,我能幹活。」

「你想做個傭人?」他難以想像,她這個嬌滴滴的大小姐,能幹點什麼活,不過這倒是個不錯的辦法,可以慢慢折磨她,「那就讓你做個傭人。既然是傭人,就沒有理由待在我的床上,」他猛地揪起她的頭髮,把她拖下床,一直拖到門口,她的雙手仍然被捆綁著,無法控制自己的身體被他野蠻地拖拽時,保持著什麼樣的姿勢,一次又一次被硬木的傢俱和門板磕碰劃傷。

他對她的聲聲哀嚎視若罔聞,她已經被他拖到了二樓的樓梯口,「艾瑪,到這兒來。」話音未落,他拽住捆綁她的帶子,用力把她的身子席捲起來,扔下樓梯,那力量太大,她就這樣一級級地滾下樓梯,只覺得天昏地暗。

女僕艾瑪聞聲趕來,看到了她一絲不掛地蜷縮在一樓的樓梯口上,她週身是傷,最新的一處傷口,是剛才從樓梯上滾落的時候,她的額角磕在地板上,汩汩地冒著血漿。

「以後她就歸你了。」他站在二樓樓梯口上,儼然一位帝王,對著下面的臣子發號施令,「別讓她閒著。」

「是的,主人。」艾瑪面無表情地回答到,俯身去解開捆綁她的帶子。「走吧,你這個愚蠢的支那女人。去你該去的地方。」

碧雲掙扎著爬起來,她傷痕纍纍,已經分不清楚哪裡痛的最厲害,艾瑪給她拿了套女僕的灰色的衣服,把她帶到地下室拐角盡頭的一個一米多高的小鐵門前,拿一把鑰匙打開門上生銹的鐵鎖,「以後你就住在這裡。」艾瑪指著鐵門裡黑洞洞的房間,「快收拾一下你自己,看你那幅鬼樣子。一個小時之後,到洗衣房來。」

碧雲貓著身子走進去,一股霉澀的味道,嗆地她捂著了嘴,直咳嗽,這是個放置雜物的房間,房間面積很大,但是幾乎被亂七八糟的東西佔滿,裡面光線很昏暗,因為整個房間只有一扇不到一平米的小窗子,它僅是普通窗子一半那麼高。碧雲摸索著燈繩,但是即使打開了燈,這裡也明亮不了多少。能看到房間裡到處是厚厚的灰塵,角落還掛著不少蜘蛛網。

她到公用的洗手間裡,這裡沒有熱水淋浴,只得用盆接了涼水將身上的污穢反覆清洗沖掉,又簡單地處理了一下正在流血的幾處傷口,穿上艾瑪給她的工作服。這身灰色的衣服和圍裙,再搭配上她黑色的眼睛和頭髮,顯得有些沉悶無華,她曾經穿著華麗的絲綢禮服、紫貂的披肩、還有一流服裝店裡的當季裙裝,然而那些都不如這身樸實的工作服穿著踏實。

「怎麼這麼遲?」艾瑪叉著腰站在洗衣房,口氣已經很不耐煩,她不知道從哪裡抱來一堆髒的衣服,「今天晚飯之前,把這些做完,否則就別想吃飯!」

她只看過家裡的幫襯們洗衣服,那些婦人三三兩兩的聚在一起,把木盆和需要洗的衣服帶到水邊,用肥皂、搓板還有木棒一遍遍地清洗,邊幹著活兒,邊嘮著家常,彷彿是件快樂無邊的事情。可她做起來,卻是個痛苦艱難的過程,她沒有自己洗過一件像樣的大衣服,她搓了好久,泡沫起了一盆,可是衣服上的油灰一點都不見少,艾瑪又抱來一大堆髒衣服,碧雲看著面前這些堆成小山的衣物,抬起胳膊擦擦額頭上的汗珠,更加賣力地洗著。

半天下來,她要累得虛脫了,那一堆衣服全部洗完的時候,已經是晚上9點,而艾瑪言出必行地懲罰她不能吃晚飯。碧雲忍著飢餓和委屈,打開那扇小鐵門,低下頭,像老鼠一樣鑽了進去。她實在沒有力氣去收拾打掃這個房間了,她很睏,很累,直想睡,可這裡並沒有床,只有一個空空的鐵床的架子,她看到牆角立著一張破舊的門板,用抹布簡單地擦拭了一下,又費勁力氣把門板放倒在鐵架子上,這便是她的新「床」。

她鋪上艾瑪分配給她的一條薄毯子和中間塌陷的鵝毛枕頭,一頭倒在床上,地下室很潮濕,一股發霉的氣味,但是並不算冷,房頂上儘是些暖氣的管道,至少這裡可以安身。她沒有立刻睡著,人躺下之後,先前那些感覺慢慢地復甦,她週身酸痛,雙腿像灌了鉛一樣沉重,胃裡空的直疼,還有那最核心的私密之處,傳來一陣陣刀割般的刺痛,她側過身體,蜷起腿來,似乎這個姿勢能讓這種疼痛略微減輕。萬般無奈,她苦笑了一聲,至少說明自己還活著,她這樣安慰著自己。然後,就閉上眼睛,在這陣痛中沉沉睡去。

睡夢中,她赤著腳,在冰冷的大地上拚命地奔跑著,可是始終逃不過那個黑色的影子,眼看那黑影越來越近,她發出驚呼。

「不!不要!」

碧雲被這個噩夢驚醒,一點晨光透過半截的窗子照射進屋,她從床上爬起來,繞過那些蒙著灰塵的雜物,向窗外看去,天剛濛濛亮,大地還籠罩在一團陰暗的霧氣中。

窗台外面,端正地放著一盆小花,白色的花朵,嫩綠的枝葉,寒風吹的它瑟瑟發抖,即便如此,那昂首挺立的姿態,還是充滿了生命的力量。可是她還沒有來得及把那盆小花看地更仔細,艾瑪披著睡衣,邊打著哈欠,邊踹開她的門,「出來吧,你這個懶豬!快去把大廳的地板擦一遍,再去廚房幫忙準備早餐!」說完,就繼續打了個哈欠,拖著腳步朝自己的房間走去。

她穿好衣服,提著裝水的沉重的水桶,跪在地上,沿著木質地板的縫隙一塊塊地擦拭著。地板並不是很髒,其它地方的衛生保持的也很好,因為整棟房子都屬於他,除了他的幾個副官和司機勤務人員,很少有外人會進來,只是那些邊邊角角都要擦到,費了她不少功夫。等她擦好了地板,艾瑪和幾個僕人也都起床了,各自幹著各自的工作。

她已經從早晨五點開始幹活,一直到現在,她飢腸轆轆地站在那裡,和僕人們站成一字長線,大家在等待著主人下樓來用餐。在擺放著鮮花的和整齊的餐巾、銀質的刀叉的餐桌上,還是那麼豐盛的早餐,等了好久。他終於從樓梯上漫步下來,緩緩拉開椅子坐下,一個男僕為他展開餐巾,另一個為他打開廣播,奉上報紙,他一邊展開報紙,一邊悠然地端起咖啡啜飲了一口。

碧雲低垂著頭,嬌小的她在眾多僕人裡面並不顯眼,他也沒有注意到她,沒有跟她說一句話,甚至沒有看她一眼,而是專注於手中的報紙和他的早餐,他把面前的牛排吃完,隨手拿起餐巾,優雅地抹了抹嘴。艾瑪朝她使了個眼色,碧雲明白是要她上前收拾盤子,她的雙手搓著圍裙,正在猶豫著,艾瑪卻等不及了,自己上前一步,撤下了那個空盤子,狠狠地交到了碧雲的手上。

他在僕人和副官的簇擁下準備出門,一邊從衣帽架上取下帽子,一邊小聲地和雅各布上尉說著話,他們制服筆挺,大步流星地向院子裡走出,那個不苟言笑的司機立正站在打開的車門旁等他。

送走了主人,就是傭人們吃飯的時間,碧雲端著屬於她的一個鐵盤子,和大家一起,來到地下室的廚房,坐到木頭餐桌上的一個角上。艾瑪瞪著她嫌惡地說:「誰叫你坐在這兒的?離我遠點,什麼都不會做的蠢豬。」

碧雲咬著嘴唇沒有做聲,順從地端著盤子轉到桌子的另外一邊,找了一個非常狹小的角落坐下,桌上圍聚著的每個人都取了麵包,盤子裡只剩下小小的一塊烤糊的麵包,孤零零地放在盤子正中間,顯然誰都看不上那塊。碧雲伸手把它取過來,把這石頭一樣堅硬的麵包填到嘴裡,用力撕咬了一塊,艱難的咀嚼著。

他們沒有給她留一塊能吃的麵包,幾個男僕一邊粗魯地吃飯,一邊交頭接耳地說笑,眼神時不時地掃過碧雲的身上。女人們則是用另外一種眼光看她,對於這些,碧雲都沒有在乎。因為她寧願和這些僕人一起,咀嚼這乾澀的難以下嚥的食物,被當做笑料,忍受冷嘲熱諷,也不願意坐在那個魔鬼的身邊,享用精緻豐盛的美食,因為在這張桌子上,她才覺得自己像是個人,儘管只是個身份卑微、受人排擠的奴僕,在那張桌子上,她只是他精美食物的一部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