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67 章
街的盡頭

午夜的帝都,空無一人的街道上萬籟俱靜,兩排路燈昏黃的光線下,朦朧的樹影在風中微微顫動,突然間,一個穿著黑色連衣裙的瘦弱的女孩魂不守舍地從旅館的大門跑了出來,進到了電話亭裡,她把幾個硬幣塞進了投幣口裡,撥通了一串熟悉的號碼。

電話響了好多遍,終於被接聽起來了,那邊傳來了一個迷迷糊糊的女孩的聲音。

「芷伊,是我。」

電話裡的女孩醍醐灌頂般的立刻清醒,驚叫到:「碧雲!我的老天爺,你跑到哪裡去了?怎麼一連幾天都不見消息!和你的十二點一刻先生,相處的還好麼?」

「我跟他分手了,我現在在街上,不知道該去哪裡……」她喃喃地說著,有些魂不守舍的。

「在街上?現在是凌晨!你瘋了麼?你是說你一個人在街上流浪?!碧雲,聽我說,我父親在首都有個特別要好的朋友,你可以去投奔他,他就住在……」

不等對方說完,電話卻突然斷了,碧雲沿著路燈昏黃的光線望去,是一個黑衣的男子,蠻不講理地按斷了她的電話。他沒有說話,臉色陰沉地可怕。

她倔強地瞪了他一眼,眼裡閃著淚花兒,從他的身邊擦肩而過,逃到了街道上。這個時候街道上沒有行人,連流浪的貓兒也回到了暫避風雨的窩裡,大街上只聽得到她高跟鞋的腳步聲。儘管他的腳步放的很輕,但是她清楚他一直跟在她的身後,像個暗夜的幽靈一般。她突然間就開始奔跑,顧不上鞋子細帶勒得雙腳微微作痛,跑了一陣子,直到她氣喘吁吁了,不得不停下來,他並沒有跑著追上她,而是開著那輛黑色的車子,尾隨其後。她一個不穩,差點被腳下的什麼東西絆倒在地上,車子的前燈亮了,照亮了她腳下的路,她繼續加緊了步伐,喘息著向中心廣場的光亮處跑去,她邊抹著腮邊的眼淚,邊奔跑著,並沒有考慮到自己這個舉動的危險性,廣場上設立著一個巡邏的崗哨,士兵們看到了以及其緩慢的速度行使的梅賽德斯轎車,和在車子前面奔跑著的女孩。他們本想攔住她,問個究竟,一個士兵的探照燈照射在她的身上,她被那道極其亮的光柱耀的睜不開眼睛,舉起胳膊擋住了自己的臉。然而對方卻看清了那輛黑色的車子的車牌號碼,也看清了開車的穿著軍裝的男子,一手把著方向盤,一手探出車窗,做了一個迅速清障的手勢,他們便裝作什麼也沒有發生,任這個女孩在眾目睽睽之下穿過了廣場上的崗哨,消失在街道的盡頭。

她已經被他追到街道的盡頭一個丁字路口,她已經用盡了力氣,終於無處可逃,其實向來就是是如此,她沒有一次能夠逃得出他的掌控,萬般無助地呆立在原地,眼見著那道黑色的狹長的身影,在一步步向自己逼近。

「不要過來。」她哭著說。

「聽我說。」他終於開口,昏暗的光線下,仍然看不清他的表情,但是那語氣卻是異常溫和的。

「不,不要過來!」她在試圖抗拒著,卻就在最想逃脫的一瞬間被他猛然制住。

他的拇指撫摸上她的臉頰,指尖碰觸到那溫熱的淚,「對不起,我真該死,又讓你為我哭泣。」他的語氣彷彿是萬箭穿心般的痛楚。

他緊緊地抱著他,幾乎要把她揉入到自己的身體裡,她被他抱得喘不過起來,「不,我呼吸好困難。」

他略微鬆開她,低頭望向她的眼睛,巷子裡很黑,但是在朦朧的月色下,她閃爍著淚花的烏黑的眼睛,顯得更加楚楚動人,「我的天使,世間任何強大的力量,都敵不過愛情。它該被詩人吟詠,被畫家描繪,不,再優美的詩也寫不清楚那種感覺,再優秀的畫匠也無法捕捉到它的神韻,因為,它只存在於情人的眼睛。」

「你愛我麼?可你那麼絕情,我害怕再次被你拋棄……再次心碎到痛不欲生。」她邊啜泣邊說。

「是的,我愛你,我發誓,不會再讓你離開我半步,即使是死亡,也不能把我們分開。」

「可世間的離別,不僅僅只有死亡……」那雙烏凝凝的眸子裡,眼底是一望無盡的灰暗。

他激烈地搖晃著她的身體,試圖把她從絕望的邊緣拉回來,「不,不要這樣想,你只要知道,我愛你,要你,這就足夠了。」

「不要再騙自己了,蓋爾尼德,……你並不是因為生我的氣,我冒然去你辦公室,當面讓你難堪了,也不是因為誤會我和墨菲斯在一起發生了什麼,而是你真的想分手了,真的想結束了,你說再也不會見我,那話是發自你的內心,我看的出來,所以在你的眼睛裡,才會那麼絕情,是你自己失去了勇氣,你自己也並不相信,我們能繼續在一起!」

「住口!不是那樣的。」他略頓了幾秒鐘,「是的,我遲疑了,我只是生氣,為什麼你並不理解我,誤會我欺騙了你,你愛我並不像我愛你那麼堅定,我在斤斤計較,你愛我的不像我愛你的那麼多,是的,或許我欺騙了很多的人,在你眼裡,我是個欺世盜名的賭徒,一個機關算盡的無賴,可我真的沒有騙過你,一次也沒有……」

「你說你沒有騙過我?可是我親眼看見的,布朗教授,他就在你的辦公樓裡,我以為他是位教授,可他不是,他是你派的間諜,對麼?那天晚上,他無意間看到了我胸口的狼紋刺青,沒過多久,平靜的日子就結束了,所有的老師和我哥哥就被抓走了,難道這之間沒有聯繫麼?」

「他看到了你胸口的刺青?」他沒有回答她的質問,而是反問了她一句。

「是的,那一次,下課之後我以為所有的人都走了,可是他又回到了畫室裡,拿他的鋼筆,他看見了,還裝腔作勢地說了一些虛偽的話,我當時被他蒙騙了,被他感動了。」她按著自己的胸口,回想起受到的欺騙和傷害,心臟在隱隱作痛。

他緊緊皺著眉,表情凝重,聲音也有幾分沙啞,「關於約翰·布朗,我不想過多解釋什麼,不過我可以肯定的告訴你,在你來到我的辦公室之前,在我去找雅各布要那份名單之前,我並不知道你就在那個房間裡,」事實上,那個時候,他放了她,就是真的放了,從來沒有想過要去找她,接下來他的語氣變得有些黯然,「我要找一個人很容易,別忘了我的權利和職責,只要我寫下這個的名字,第二天他就會出現在我的辦公室裡,可是真的要放棄一個人,很難。」

「我不要聽。你一定是在騙我!」她想抬起雙手摀住耳朵,卻在瞬間被他強勁有力的雙手死死地按住手腕,她整個人被釘在了牆上。那近在咫尺的冰藍色的眼睛裡射出閃電般的光,低沉的嚴苛不留情面的斥責響徹在耳邊,「你這個愚蠢透頂的女人!你這顆小腦袋究竟在想些什麼?!是的,我對每一個人都充滿了懷疑,懷疑他們心懷不軌,唯獨對你不會設防,而你,信任身邊每一個人,唯獨就不信任我,看著我的眼睛,既然你能透過它讀懂我的心,那麼就來讀吧。」

「不要……」他漸漸放鬆了力道,她的身體也沿著泥灰的牆面滑了下來,弓著身子,蜷縮在地上,環抱著雙肩,顫抖哭泣。

他長出了口氣,靜靜地站在她的身邊,巍峨的黑色身影,像是廣場上那尊守護騎士的塑像一般,他任她哭,直到那抽泣聲漸漸停歇。

確定她已經把情緒發洩地差不多了,他用手指戳戳她的頭心,指尖揉進她烏黑的髮絲裡,俯□子把她的側臉微微勾起,溫柔的說:「跟我回家吧,再這樣下去要天亮了。當然我不介意讓整個首都的人都知道,我開車在大街上追了心愛的女人整整一個晚上。」

他看到她黑色眼睛裡仍舊閃爍的淚花兒,不由自主地探出手指把那淚水拭去,黑色的睫毛眨動著,一臉委屈難平的可憐模樣,他展開臂膀,把她包在懷裡,深深地吻了一下她的頭心。

她吸吸鼻子,抬眼望著他,「分明你說的,不會再回到別墅裡去了,那棟房子現在只屬於我一個人。」

「好吧,我會履行我的諾言。」他唇邊露出一絲笑意,望著她的眼神卻是無比真誠的,「我明天就知會律師,把那棟別墅的產權歸於你的名下。這樣你滿意了麼?」

她別開眼睛,不再看他那張俊美的臉,用手撐著地面打算站起來,他扶著她起身,她發現自己的雙腿已經蹲的麻木了,搖搖晃晃地站不穩。他橫抱起她的身子,一手打開車門,把她輕輕平放在汽車的後座裡。

時間不知不覺過去,她逃了一夜,而他開著車子跟了她一夜,回到郊外的別墅的時候,已經是霞光初升了,他把她從車子裡抱了出來,兩手抱著她,用胳膊肘推開了大門,所有的僕人都已經各自歸位,他什麼都沒有顧,甚至沒有關上大門,逕直抱著她走上了樓梯,進入三樓的臥室,她聽不到他的腳步聲了,因為他黑色的靴子正踏在羊毛的地毯上,柔軟的床墊托住了她的身體。

碧雲被他抱地有些眩暈,平躺在床上凝視著近在咫尺的這雙冰藍色的眼睛,時而混濁時而清澈,她閉上眼睛,把脖子向左邊偏過去的瞬間,他灼熱的吻落在了她白皙的勁窩兒裡,他修長的手迅速沿著她肌膚的柔軟曲線,將所到之處的障礙除淨。

她微微張開眼睛,展開手臂攀上他強勁有力的肩膀,十指觸及到他脊背上的傷痕,她顫抖了一下,沿著他緊實的皮膚,滑上他的脖頸,進入到那淺金色的捲曲的發叢中,被他吻地顫抖不已,彷彿把什麼都忘卻了,耳邊迴響著他念過的詩,「……可愛的戰溧,微妙的顫抖,這,羞怯溫柔的擁抱,在你美麗的櫻唇上,慣用接吻來代替語言,我的吻就像是從我的心底冒出的一個火焰……」冰冷的黑色的制服下,是一具如此溫熱的強壯的軀體,她勇敢地迎上他,準備好了接受他的攻佔和律動,儘管他可能在激情中狂野地撕裂了她。

他讀懂了她的肢體語言,不再苦苦遏止自己的**。

……

那件黑色紅翻領的制服風衣掛在衣架上,制服的右胸口袋上方佩帶著一枚鷹徽,他白色的襯衣、黑色的褲子還有她的裙子則散落在地上,在床下,是一雙黑色的皮質靴子。整間屋子裡如此安靜,只聽見男人沉重的喘息和女人細碎的□,還有木製的床體節奏性地枝椏作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