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93 章
可愛的松鼠

「你,你又騙我。」碧雲有些急了,原來他剛剛那忿忿不平的樣子是裝出來的。這個壞傢伙卻絲毫不理會她,仰著脖子笑地更加開心了。

「哼,不理你了。」碧雲從沙發上起身,往門口走去。突然聽到背後他斂住了笑,那聲音有些低沉生硬:「你要去哪兒?不許走,過來!坐在我身邊。」

「不要!」她在門口停住了,轉過臉來朝他吐吐舌頭,見他仍舊是坐在沙發上。

「你敢走。」他陰沉著臉,像是發出最後通牒,那把閃亮的匕首在他掌中攥動。

碧雲心想這一次才不要受他的威脅哩,前腳剛要出門,只聽見頭頂「砰」的一聲響,他手中的匕首瞬間甩了出來,刀尖深深地插-進了木頭門框裡。不知不覺間,她一小簇烏黑的髮絲飄落了下來。無論是槍還是刀,他對於這些攻擊性武器的掌控都是駕輕就熟的。

碧雲不由自主地打了個哆嗦,挑目盯著他,只見他微微仰著頭,瞇起冰藍色的眼睛漫不經心地說:「怎麼樣,還想溜麼?」

「我才不信你真捨得傷我。」她似乎在繼續挑戰著他的耐性。手扶著門邊,烏凝凝的大眼睛直望著他,坐在沙發上的俊美男人那幽深的眼神閃爍了下,她說完了這句話,抬眼瞟了下釘進門框上的匕首,如果他真的有意傷害她的話,怕是這把刀子早就穿透她的心臟了。

他略低著頭不置可否,唇角浮起一絲淺笑,目送著她走出了房間,直到那婀娜的背影消失在三樓的樓梯口,他才從沙發上站起身來,踱步到了門口,抬起手臂,把那把匕首從門框上硬硬地拔了出來。

一夜的激情耗盡了她的體力,直折騰到了後半夜才算是睡著。清晨十分,碧雲迷迷糊糊地張開眼睛,她記得昨夜他們是相擁在一起睡著的,如今兩個人卻各自把持著這張寬大的雙人床的一邊,棉花被子像一通繭子一樣被她圈在了身上。好在這棟別墅的采暖設備很好,幾個大的房間還特別安裝了壁爐,即使是外面天寒地凍,屋子裡也溫暖如春。

碧雲瞅了一眼放在床頭櫃子上的小機械鬧鐘,指針已經過了六點一刻了,很奇怪今天的鬧鈴聲並沒有在六點整響起來。他的作息時間非常規律,不管夜裡睡地多晚,早晨都是六點起床,六點四十五分準時出門,提前一刻鐘到達他的工作地點。

或許是太過操勞了吧,碧雲有些心疼地打量著枕邊的男人。他側著頭,金色的發散亂在了白色的鵝毛枕頭上,結實的胸膛隨著均勻的呼吸在輕輕浮動著,看他睡的那麼沉,碧雲實在不忍心叫醒他,心想就讓他多睡上一會,哪怕是十分鐘也好,但是她深知他的時間觀念和恪守紀律已經近乎到了極端的地步,於是她輕輕地推了一下他的肩膀,柔聲喚著:「佳尼特,小狼,該起床了。」

他鼻子裡哼了一聲,翻了個身,看上去極其不情願醒來。

「起床了,已經快六點半了,再不起來的話,你會遲到的。」她趴在他耳邊輕聲說到。

「唔……」這一次他翻身朝向了她,藍色的眼睛微微張開了下,展開臂膀把嬌小的她攬進了懷裡,緊緊地摟了起來。

她整個身子陷入到了他溫暖的強有力的懷抱裡,碧雲舒服地閉上眼睛,又像只小狗一樣往他懷裡拱了拱,她腦袋裡彷彿有一個聲音在告誡自己,千萬不能睡著,可是他的懷抱太過舒服,不一會兒她也沉沉地睡了過去。

這一覺睡的很沉,他覺得自己好久沒有這麼放鬆過了,睜開眼睛,只見一道明晃晃的冬日的暖陽透過窗簾的縫隙,彷彿是一把黃金雨灑在了白色的床鋪上,把面前這個嬌小卻有著曼妙的曲線的女人,照耀地像一尾迷人的小美人魚。那白皙的皮膚如同上好的瓷器一樣,週身都那麼均勻細膩,在陽光下閃爍著淡淡的金色光暈,他不由自主地抬起手臂伸向了她的腰身……

他突然間想到了什麼,從床上挺立起身子,低吼了聲:「我的上帝!」凌厲的眼神掃過床頭櫃上那個灰色的鬧鐘,現在已經是上午九點了。上帝啊,上帝,他幹了什麼蠢事情,竟然睡過頭了!

碧雲被他驚醒了,揉揉迷離的眼睛,見他已經飛速地翻身下了床。

「是你把鬧鐘關了麼?」他一邊套著白色的內衣一邊問。

她支撐起身子坐在床上,抱著被子有些無辜地望著他答到:「不是的,是鬧鐘自己壞掉了……」

「為什麼不叫醒我?」她的話音還未落,他怒不可遏地反問到。「難道我沒有對你說過,在個別的情況下,當你醒來我沒有醒的時候,要及時叫醒我。」

「唔,」碧雲咬著嘴唇,還打算進一步解釋,其實她叫過他兩次的,是他自己不想起床,「我……」

「夠了,不必解釋。」他穿好了白色的棉質內衣和半褲,指著她的鼻尖嚴厲地說。

碧雲被他呵斥住了,低頭恨恨地望著他,其實她料到他會生氣,但是沒有想到會這麼生氣。只見他陰沉著臉,飛速地閃進了洗手間裡,裡面傳來稀里嘩啦的水聲,過了不到五分鐘,他出來了,已經是梳洗完畢,顧不上換乾淨的衣服,抓起散落在沙發上的白色襯衣套在了身上,進到洗手間裡,對著鏡子迅速地繫著扣子,打好領帶,又快步走到了房間裡,拎起了那件黑色制服。

「你這個蠢女人……」他一邊繫著腰帶一邊自言自語,「這將是我有生以來的第一次遲到……」

碧雲跪坐在床上,眼睜睜地看他一陣風似地衝出了房間,快步下了樓梯。她心裡有些鬱悶,他只不過是工作太累了,睡過了頭,遲到一會兒而已,又不是什麼天塌地陷的大事兒,看他那副大驚小怪的樣子,好像自己沒有及時叫醒他簡直是個十惡不赦的罪過。

許久不見動靜,碧雲捏手捏腳的來到了書房外面,把耳朵附在門縫邊兒,只聽到裡面傳來一個略帶沙啞的聲音,和他往常說話的聲音有些不同,「雅各布,那個,我今天不太舒服,咳……」緊接著清了幾聲。

呵呵,碧雲捂著嘴巴才沒笑出聲來,這個傢伙竟然在裝病!她踮著腳尖,走下了樓梯。

扣上電話,他的情緒終於平復了些。他掏出火機,點了一支煙,放在唇邊深深地了一口,既然今天不必上班,不妨在家中安靜地思考一下關於前些日子總指揮提出的那個計劃,也是時候制定一個切實可行的解決方案了。但是在那之前,他要好好的「教訓」她一番,那個害他今天不能準時上班,違背了組織紀律的「罪魁禍首」,對,就是那樣!他「砰」地一聲從黑色的椅子上站了起來,向著臥室的方向走去……

他找遍了整棟別墅,臥室、會客室、餐廳和客廳裡,卻都沒有見到她的影子。他詢問女僕艾米麗,女僕說剛剛似乎看見凱蒂小姐從後門出去了。於是他快步來到了後院的小門,眼前的景象讓他立刻火冒三丈了,那個小女人果然在後院空地的小樹林邊,她竟然沒有穿棉衣,只穿了一身單薄的毛裙子,披著一件開襟的毛線衣,蜷縮著身子蹲在雪地裡,不知道在幹些什麼。

「喂,蠢女人,你在那邊晃蕩什麼?」他站在後院的鐵門口,朝她喊了一聲。

碧雲聽到了他的喊聲,回頭望了他一眼,卻沒有理會他,只見他又鑽進屋子裡面。

「你在幹什麼?」他再次從屋子裡出來的時候,自己穿上了黑色的皮質大衣,手中拎著那件白色的貂皮短大衣,一步步向她靠近。

「噓,不要吵!」她翹起一根小指頭,放在唇邊輕聲說到。

他近前去,先是不由分說地把貂皮大衣裹蓋到了她的肩膀上。定睛一瞧,只見這個女人手裡握著一塊乾麵包,不知道哪裡蹦出來的幾隻灰色皮毛的松鼠,捲著毛茸茸的大尾巴,從樹杈上迅速地竄了下來,像一隻隻小絨球一樣骨碌骨碌地滾落到了地上,拿烏溜溜的小眼睛警覺地瞅著她手中的麵包。

他知道冬季是松鼠難以覓食的季節,特別是在大雪之後,這場雪下了兩天兩夜,別墅後院的空地上落了厚厚的一層。但是一般情況,松鼠這種動物非常警覺,不會跟人類如此的親近,更不會輕易地吃人類手中的食物。他狐疑地盯著她,只見她把手中的大塊的果仁麵包撕成一小塊一小塊的,扔到了雪地上,她似乎和這些小傢伙早就混熟了一樣,見到了食物,小松鼠們格外活躍,「嘰嘰喳喳」地叫了起來,迅速地竄到了她的面前,叼起麵包塊,一個個豎立著小耳朵,腮幫子一鼓一鼓地享用著美味的松仁麵包,樣子有幾分逗人。他彎下腰立在她的身後,緊緊地抿著嘴唇,表情嚴肅,眼睛裡卻也露出了一絲笑意。

她手裡的麵包被這群小傢伙搶光了,它們一隻隻地敏捷地爬上了樹幹,很快就都消失不見了。碧雲站起身子,拍了拍雙手上沾的麵包屑。

他拍打了一下她的後背,「我們該回屋子裡去了。」

「我想去森林裡散步。」

「什麼?散步?」他打量著她,「你瘋了麼?這雪有三十公分厚。」

「我只是說想去,又沒有叫你陪著我。」

一望無際的雪地裡,他那黑色的狹長身影,正邁著大步跟在一個嬌小的女人的身後。「好吧,寶貝,你為什麼生氣?是因為我對剛剛那只突然間竄出來的兔子開槍麼?」

「為什麼要開槍打它呢,太過分了,說不定她是個兔媽媽,還有一窩可愛的兔寶寶正在焦急地她覓食回去呢!」

依照他的判斷,那應該是一隻公兔子。雖然他不想跟她拌嘴,但還是忍不住反駁她的話,「可那是一隻公的!」

她皺起眉頭,不依不饒地說:「他是兔子先生,一窩可愛的兔寶寶和兔子太太在家裡等他。」

他在心裡咒罵了一聲,很後悔多說了話,不該跟這個小女人糾纏這種無聊透頂的問題。

「好吧,你就留在這裡繼續編你的兔子一家的故事,我該回去了。」說罷他利落地轉身,背對著她朝別墅的方向走了幾步。突然間他停下了腳步,因為他感覺到她並沒有立刻跟上他的步伐,他回頭朝她望去,冷不丁地被一個雪球擊中了腦袋。

他盯著她的臉,那張凍得有些發紅的小臉上儘是幸災樂禍的表情。

她朗聲笑著,跑向雪地深處,銀白色的水貂皮大衣穿在她的身上並不顯得多麼高貴優雅,那些領子和袖子上的絨球一顫一顫地,像是一隻毛茸茸的小兔子顛簸著在雪地裡跑。他也跑了起來,邁開大步子三下兩下就抓到了她的胳膊,像一隻黑色的狼,把這只弱小的毫無反抗能力的獵物直接撲倒在了地上,她氣喘吁吁地,

「抓到你了,小兔子。」他也喘息著,噴出陣陣白霧。

她烏溜溜的眼睛一眨不眨地望著他,他低頭靠近她的嘴唇,吻了下去。

她伸出小手摀住了嘴巴,不讓這隻狼吻到自己的嘴唇,他把她的手攥住,隔著黑色的皮手套,還是能感覺到她的小手很冰,這個女人只顧得餵那些松鼠沒有戴手套,剛剛還徒手攢了一個雪球,於是他摘下自己的一隻手套,用掌心的熱度來溫暖她凍僵的小手。

雪地裡,他吻著她,忘記了時間和所有一切煩惱。

在他的唇上,有點點冰雪的味道,進入到她的唇齒間,被他的灼熱瞬間融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