德意志與波蘭邊境的一個叫格萊維茨的小鎮子,由三輛軍用篷布車組成的小車隊在崎嶇的道路上顛簸行駛,看上去像是運送軍需物資的,而第三輛車子裡面的司機是個穿著一身黨衛軍黑色制服的棕髮,灰色眼睛的中年男子,他的面容瘦削,身材纖長,有幾分拘謹的學者氣質,他的真實身份是帝國黨衛軍的赫伯特·梅爾海因准將。坐在他身邊的是一個容貌俊美的金髮男人。他穿著一身棉質混紡的黨衛軍黑色制服,那筆直的肩膀上掛著一對暗金色的上將軍銜。兩位將軍單獨坐在一起,沒有帶司機和勤務員,可想而知是為了交談的內容不被洩露。
「國防軍的維尼茨將軍為我們準備了一個臨時指揮所和辦公室。」赫伯特·梅爾海因准將說。
「維尼茨……哼,老朋友了,又要會面了。」蓋爾尼德的唇邊露出一絲讓人不寒而慄的冷笑。
「已經到了,將軍。」梅爾海因准將跟著前面的車子停住了。在一個邊防營地前面,站著兩排穿著筆挺、扛著鋼槍的士兵。在這個簡單的歡迎隊伍最前面,他們的指揮官,一個穿著灰色國防軍制服和馬褲、馬靴的矮小男人,向著軍用篷布車走來。
雅各布上尉從第二輛車子下來,小跑著來到第三輛車子的車門,為蓋爾尼德將軍打開了車門,
「哈,希特勒!」
「哈,希特勒!」
互相致意之後,維尼茨將軍乾瘦的臉上堆笑著說:「蓋爾尼德將軍,別來無恙。」
「維尼斯將軍,許久不見了。」蓋爾尼德微微低頭,英俊的臉孔上報以微笑。
「我本來以為您會在柏林指揮,或者是派遣梅爾海因准將來到這裡,沒有想到您竟然會親自坐陣。」
「我奉元首以及總指揮的命令,來到您的駐防地,希望我們這次合作愉快。」
「本次計劃,雖然是以總指揮命名的,可誰都知道,您肩負的是元首的最高指令,在這裡,您代表元首。我的部隊將全體聽從您的調遣。」維尼斯將軍揚起右手,趾高氣昂地走到了最前面,「去看看我為您準備的臨時指揮部。」
「非常感謝。」他微微瞇起冰藍色的眼睛說。
赫伯特·梅爾海因准將附耳在他身邊:「將軍,他還是那副老樣子。」
蓋爾尼德冷哼了一聲,「目光短淺的蠢貨,在這個時候,還忘不了內訌。」
這一次執行秘密任務,他輕車簡從,只帶著雅各布上尉和幾個親信。他們進駐到了營地的一棟兩層的房子裡面。雅各布上尉已經指揮著幾個防監聽的技術員,仔細檢查過了每一間屋子的設備情況。
蓋爾尼德和他的親信秘書兼參謀梅爾海因來到了會議室裡。
梅爾海因附在蓋爾尼德的耳邊說:「依您看,維尼斯將軍的部隊會配合我們的行動麼?」
「我們不需要任何人的配合,赫伯特,按照我們的原計劃,由駐紮在萊格尼茨地區的旗隊SS-23、SS-45,各自選派波蘭語的成員到此接受秘密任務。」
「是的,您果然是料事如神。事先經過元首的批准,將黨衛隊的精幹力量調到了駐防沿線,維尼斯那個貪生怕死的老傢伙,是不會乖乖跟我們合作的。」梅爾海因。
「奈克斯到了麼?」蓋爾尼德的眼睛看向雅各布上尉。
雅各布上尉立刻答道:「奈克斯大隊長將於今天夜裡到達。」
「另外,傳令給和約斯特,讓他做好準備,在『祖母去世』之前,要保證把霍赫林登一帶地區的武裝部隊全部撤走。」
「是!」雅各布上尉立正領命,大步走出了會議室。
「我想,計劃完成的時候,一定會把波蘭人打個措手不及的。」
他走到窗前,從口袋裡摸出一盒香煙,點燃了,用兩指夾著放在唇邊吸了一口,挑起眉頭淡淡地說,「不僅是波蘭,這將是震驚全世界的舉動。」
「報告將軍,波蘭方面有消息了。」雅各布上尉進到了屋子裡面。
「幹的好!」蓋爾尼德藍色的眼底一閃,立刻從窗台旁邊來到了中央的桌子旁。
雅各布上尉展開手裡的電報,一字一句地讀著:「據我們安插在波蘭軍內的探子回報,波軍統帥部已經針對我軍制定了專門的『西方計劃』,波軍主力駐紮在東普魯士來破壞我主力部隊對北方的威脅,維希庫夫戰役集群、納雷夫戰役集群、莫德林集團軍,總共調集了40個師又22個旅,武器方面:輕型坦克870輛,飛機824架,火炮4300門。在西部邊境……」
他輕揚起嘴角,冰藍色的眼睛冷冷地瞄向身邊的梅爾海因准將,打斷了雅各布上尉的話,「波蘭的斯密格萊元帥和他的將軍們真是群癡心妄想的白癡,還在等著英國人和法國人出手相助。」
赫伯特·梅爾海因准將也笑著說,「將軍,此次我們的諜報人員,搶在了海軍情報處的弗萊姆凱利斯的人前面得到了戰略情報,是否將這個消息上報國防部?」
「不,戰局緊迫,把這個發送給駐紮在古德裡安將軍,作為見面禮。要知道,在戈林那裡,我們的情報永遠是『無法驗證』的。」
「是的,元帥似乎還是衷情於海軍情報處。」梅爾海因准將表示贊同。
又是一個傳令官的一聲響亮報告。
「進來。」
「報告將軍,奈克斯大隊長帶著他的播報員來了。」
「好,讓他進來。」
「哈希特勒!將軍!」一個身材健碩的德意志黨衛隊軍官,大步流星地走到了會議室裡。他的身後面跟著一個穿著制服的小個子男孩。
「中士,聽說你的波蘭語講的不錯。」蓋爾尼德微笑著望著這個站立地筆挺的年輕的小個子士兵。他顯得有些激動,平日與像蓋爾尼德上將這樣的高官見面的機會非常難得。
「一個民族,一個政黨,爭取和平,爭取自由!將軍!」士兵的脖子高高昂起,用流利的波蘭語喊到。
「說的不錯,小伙子,不過這次你的任務不是說這個。」蓋爾尼德挑起食指,與赫伯特·梅爾海因准將對視了一下,接著以眼神示意雅各布上尉,上尉心領神會地從信封裡面抽出一張紙,遞給這個士兵。
士兵雙手接過那張紙,眼睛認真地掃了一遍上面的文字,他把那張紙交還給了雅各布上尉,再次立正,情緒更加激動,漲紅了臉撕聲說:「將軍,這是攻擊德意志、反對黨和背叛元首的言論,請原諒我不能朗讀它!」
「這是將軍的命令。你要違抗命令麼?」雅各布上尉正色說到。
「那麼請您處罰我吧!任何污蔑敬愛的元首和我的祖國德意志,哪怕只有一個字,我也無法說出口!」
蓋爾尼德笑了,望向站在這個倔強的小士兵身後,一手托著黑色大蓋帽的納克斯大隊長,並沒有因為小士兵拒絕了他的命令而感到氣惱,反而親切地說:「納克斯,你提供的這個人選非常忠誠,只是不夠圓滑。」
納克斯大隊長上前一步說到:「將軍,請原諒,因為您事先交代過一定要嚴守秘密,所以所有參與的黨衛隊成員,都不知道內情。」
蓋爾尼德點點頭,微微瞇起眼睛,用手指著納克斯大隊長說:「你把這件事告訴他,他肩負的使命和為什麼要在電台裡面冒充波蘭人說這些話,納克斯,在整個『罐頭計劃』中,你負責的環節至關重要。它將關係著整個德意志的民眾和國際輿論對接下來的戰事的態度。」
「是!一定完成命令!」納克斯大隊長立正昂頭說到。
「很好,」蓋爾尼德再次點頭,那雙鷹眸裡流露出些許讚許,「雅各布,叫米勒進來。除了梅爾海因准將,其餘的人都可以退下。」
一聲短促的「報告」,進來一個身材矮小精幹的黨衛軍軍官。他的額頭突出,雙眸深陷。蓋爾尼德拍著這個身材矮小的男人那寬闊的肩膀,堅定又親切地說:「米勒,你已經跟隨我多年,從20年你在慕尼黑警察部隊的時候,我就已經注意到了你,你的忠誠和才幹我很清楚,所以這次的計劃中最艱巨的任務,將由交你來具體實施。」
米勒一雙銳利的棕色眼睛,隨著蓋爾尼德的話語頻繁眨動著。
「你要記住的兩點,第一,那些攻擊邊防哨所的波蘭人要扮演的惟妙惟肖,從武器裝備,到軍隊制服,第二,在運送的過程中不得有任何人走漏風聲,那12個扮演波蘭人的集中營囚犯準備好了麼?」
「照您的指示,我安排軍醫將他們麻醉,兩方交火的時候,將他們擺放成試圖穿越邊境時被我軍擊斃的樣子。」米勒斬釘截鐵地說。
「很好,還有一個細節,到時候把他們的臉孔全部毀掉,就像是在鬥毆中受傷一樣血肉模糊,這樣便沒有人能將這些死屍指認出來。」
梅爾海因准將輕聲說到,「將軍,請允許我插一句,我已經按照您的指示,聯絡好國外的各大媒體,屆時將邀請他們來參觀現場。」
「非常好。」蓋爾尼德點點頭,眼睛望向窗戶外面的黑沉夜色,「我們要全力配合武裝部隊做一場戲,這場好戲就要開始。接下來,就看古德裡安將軍和他的裝甲軍團了。」
梅爾海因准將沉默地望向這個俊美的金髮男人,這種讓陰險狡詐的計謀恐怕只有他能想的出來。他跟隨蓋爾尼德將軍多年,深知這便是他的行事風格。儘管他參與策劃整個行動計劃,當靠近蓋爾尼德將軍的時候,還是有種不寒而慄的感覺。他的眼神又掃過一直緊閉著嘴巴的米勒,那個額頭突出、長相平凡的矮個男人,和將軍的俊美形成了鮮明的對比,但是內裡的那種陰狠和果決卻是非常類似的。他暗自歎了口氣,這也是自己始終無法成為蓋爾尼德將軍最寵信的人的原因。
直到深夜,他的幾個得力幹將和親信副官方才退下了。他回到自己的臥室,再過48個小時,戰鬥就要打響,在那之前,他需要把整個計劃再從頭到尾考慮幾遍,不能漏掉任何一個細節,因為這將關係著元首閃擊波蘭的『白色方案』計劃是否能夠順利進行,也關係著下一步整個歐洲戰局的進展。
夜很寂靜,他坐在黑色的椅子上沉思了很久,太陽穴隱隱作痛,他想抽一根煙,當他的手下意識地摩挲向制服口袋裡,指尖卻觸到一個小東西,他的眉頭微微顫動了一下,把那個東西從口袋裡面掏了出來。
這是一個小小的工藝品,用一條紅色的繩子編織成的。在他出發到邊境之前,那個小女人淚汪汪地把它塞到了他的口袋裡面。他不是很清楚這個花朵形狀的紅色繩結代表什麼含義。他把玩了一會兒,然後把那個繩結的圈套纏在指頭肚上,繞著圈兒,不小心那個繩結掉到了地板上。他彎腰撿起來,握在手心,其實他始終隱隱擔心,那個女人能不能在他離開柏林的這段日子裡照顧好自己。他的眼睛掃過茶几上的電話機,幾次想給她打去電話問候一下。但此次行動是絕密的,他對屬下三令五申保密紀律,身為指揮官,他不能以身試法。
「上帝,我剛剛想到哪裡。」他自言自語了一句,對,該怎麼向元首匯報攻佔波蘭之後,接下來的與敵對分子鬥爭的全盤計劃。
碧雲並不是很關心政治,但是她很清楚,自己的男人正處於政治的漩渦中心,由不得她不去關心,德意志的消息並不是很封閉,大街上還是能夠買到英國和美國的報紙,也能收到各國的廣播,但是關於是戰是合的傳言紛紛,她無從分析。將近一個月,始終沒有接到他的消息。
碧雲正翻著報紙,女傭進來告訴她,黨衛軍的沃爾特上尉求見。她來到一樓的門廳入口處。沃爾特上尉正筆直地站在門廳的過道裡。
「凱蒂小姐,您好。」
「沃爾特先生。您有什麼事麼?」面對這個褐髮碧眼的英俊黨衛軍軍官,碧雲先是有些不知所措。但是緊接著興奮了起來,這個軍官也是經常跟隨他左右的部下,應該是帶來了什麼關於他的消息。「快請坐吧,沃爾特先生。」
「凱蒂小姐。」有著一頭棕色卷髮的沃爾特上尉向前走動了一步,頻繁地眨動著他那雙深陷的碧藍色的眼睛,面色有些犯難,「事實上,我來到這裡,是告訴您一個消息。」
果然是這樣,有了他的消息了,她想他一定是在什麼秘密的地方執行任務,不方便打電話回來,才會托人帶來口信。
「蓋爾尼德他還好麼?」她雙手下意識地撫摸著肚子,微笑著問。
「這個……」沃爾特上尉停了幾秒鐘,還是開口,「弗裡德李希將軍他,在前線執行任務的時候,遭遇了一小伙敵軍,他……」
「怎麼了?」碧雲的心跳彷彿漏了一拍,「他怎麼了,是受傷了麼?你快說呀。」
「不,將軍他……」沃爾特上尉垂下藍色的眼睛,表情很沉痛。
「不,將軍他……」沃爾特上尉垂下藍色的眼睛,表情很沉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