紫夏去傳喚宋意嬋時,溫氏還在宋意嬋房中,一時聽得消息,一把拉住宋意嬋,耳語問道:「你和惠王殿下說話時,有人看到沒有?」
宋意嬋道:「我也不知道。」
溫氏臉色一變,再度耳語道:「若夫人知道你和惠王殿下見面了,想問你跟惠王殿下說了什麼話,你待如何說?」
宋意嬋心底發虛,神色變幻起來。
溫氏見此,拉一拉她的手道:「意嬋,是夫人無情在先,須怪不得我們無義。」
宋意嬋閉一閉眼,深吸一口氣道:「阿娘,我知道自保的。若夫人是問這個,我便說惠王殿下想讓我打探大姐的喜好,我不敢拒絕,只含糊應了,一時怕夫人怪罪,回來時便不敢告訴她。」
溫氏點點頭道:「也只能這樣了。」
紫夏在外候了片刻,方才見到宋意嬋出來,她忙上前扶住道:「二小姐,莫讓夫人等太久,趕緊過去罷!」
宋意嬋陪笑道:「本來想安歇,已換了外衣,臨時聽得夫人傳喚,便忙亂了一會,讓紫夏姐姐久等了!」
紫夏笑一笑道:「二小姐言重了!」
說著話,便到了羅夫人正房外,自有丫頭進去通傳,又揭簾請了宋意嬋進去。
羅夫人見宋意嬋進來,待她行完禮,直接就問道:「你今兒見過惠王殿下?他跟你說了什麼?」
宋意嬋便照著自己和溫氏商量好的,細細稟報了。
羅夫人一來度著宋意嬋膽小乖順,二來度著她進府沒多久,還要靠著侯府幫她找貴婿,應該不敢說謊,便相信了她的話,沉吟一下道:「那麼,你準備如何應對他呢?」
宋意嬋恭謹道:「正要請夫人示下!」
羅夫人瞥宋意嬋一眼,知道自己的斤兩就好。她慢慢道:「惠王殿下若問,你就說,此事的源頭全在姜貴妃身上,姜貴妃如果不針對我們,我們何至於這般避著惠王殿下。」
羅夫人想著,若是景世丹聽了宋意嬋這話,跑去質問姜貴妃,姜貴妃怕事情揚開來沒好處,沒準會收斂一些,少使一點絆子。
待宋意嬋告退了,紫夏便進來道:「夫人,我過去時,溫姨娘正在二小姐房中,度著二小姐一回府,就請了溫姨娘進去說話。」
羅夫人道:「你多留意一下那邊的動靜罷!」
紫夏應了,這才下去。
宋意墨斜倚在榻上道:「阿娘,您若怕溫姨娘縱著二姐違背您的意願,只管分開她們,不讓溫姨娘再見二姐便是,何必讓紫夏這樣費事呢?」
羅夫人道:「現下府中事多,我沒有那麼多精力去教導意嬋,倒怕她因為膽小,有事兒的話,不敢跟我說,反壞了事,有溫姨娘在,她也定神些。溫姨娘麼,她應該知道自己的份量,也知道她們母女現下能依恃的,便是侯府了,絕對不敢搗鬼。但也為了以防萬一,要叫紫夏留意一些。」
羅夫人說著話,起身找出一盒藥膏遞給宋意墨道:「這瓶是珍珠膏,晚上睡覺前,讓青梅給你敷在臉上,這陣子你進進出出的,皮膚都糙了一些,這樣可不行。」
宋意墨不由自主摸一摸臉,笑道:「阿娘,我這個樣子,都讓人取笑過,說我長得太娘們,要是皮膚再白嫩下去,只怕引人疑心呢!」
羅夫人嘆口氣道:「難為你了。但你畢竟是女孩子,皮膚太糙,將來恢復了身份,可……」
宋意墨一聽,只得接過珍珠膏,笑道:「好啦好啦,我其實也愛美,就讓青梅每晚幫我敷一敷好了。」說著告退出房。
一個小丫頭站在房門外,眼見宋意墨回來了,忙揭起簾子,朝裡喊道:「青梅姐姐,小侯爺回來了!」
「知道了,你下去罷!」青梅應了一聲,一邊出來迎宋意墨,幫她脫了外衣,笑道:「度著小侯爺差不多回來了,已備了熱水,快些洗了好安歇。」
宋意墨點頭,跟了青梅進去。
接下來幾天,宋意墨卻是四處鑽營關係,探問江南織造司設立辦事處的事。很快的,展九來見宋意墨,笑道:「江南織造司的事,皇上已允了,現讓曲大人總管這件事,展公公跟曲大人招呼過,曲大人答應讓小侯爺跟著他辦事,待小侯爺有個功績出來,讓皇上注意到了,自會實打實封個實職的。」
宋意墨一聽大喜,笑道:「曲大人是一個辦實事的,跟著他,自然能學到東西。」
曲大人原名曲鴻,其父曲光原是長信公主夫婿申庭的幕僚,深得申庭信任。曲光如今年老,已不再管事,在家休養。申庭卻是記著舊時情份,極為照顧曲鴻,為曲鴻在戶部謀得一個官兒做。只戶部資歷老的官兒太多,曲鴻縱有才幹,一時也出不了頭。現江南織造司要在京城設立分司,申庭便推薦了曲鴻出來辦事。
宋意墨認為,如今形勢來看,皇帝依然是最信任長信公主和申庭的,自己跟著曲鴻辦事,便能接近長信公主和申庭,有機會得他們賞識。彼時通過他們,讓太子注意到自己,再有一個成績出來,太子自會考慮和宋家聯姻的可能性。
送走展九,宋意墨便去見黃隱師,說了自己的打算。
黃隱師道:「你想得到太子賞識,首先,須得有讓太子賞識的本事,光是心裡想想是沒用的。」
宋意墨拱手道:「請老師指教!」
黃隱師又丟給宋意墨兩本書,笑道:「這兩本是陶公經濟心得,其中多有實際例子在,你好好看看。」
宋意墨啃了幾天的書後,戶部果然出了任命書,讓她隨曲鴻一道辦事。
曲鴻在戶部憋氣了好些年,現下終於有機會一展才幹,卻是舒心,待見宋意墨來訪,雖有些不以為然,但對方畢竟是鎮武侯府的小侯爺,又是展公公拜託照應的人,自然沒有怠慢。
宋意墨見曲鴻不算難相處,也稍稍鬆口氣。
接下來的日子,便是曲鴻領著宋意墨等人在京城轉悠,要為織造司分司處選址,還要招一些懂行的人。
宋意墨天天早出晚歸,羅夫人卻是著人給府中幾位女兒打首飾做衣裳,又過問宋意嬋的功課,見她學識雖普通,到底能應對幾句,這才放心下來。
這一晚宋意墨回到府中,羅夫人便使人喚她進房說話,道:「下個月是長信公主壽辰,雖則因太子妃亡了,肯定不會大辦,但各府這些人總會想法到場賀壽的。且到時不光惠王和順王,就是太子,自也會到場。你現在織造司辦事,正好見太子,藉機攀談幾句,打個伏筆。」
宋意墨道:「我也是這樣想的。對了,阿娘,順王殿下這陣子也在打探大姐的喜好,似乎想和惠王殿下一爭長短,到時長信公主壽宴,又是一場好戲,須得讓大姐做好準備。」
羅夫人微微發愁道:「你大姐是一個倔強好勝的,當年太子未娶太子妃時,我讓她去攀太子,結果沒攀上。如今太子妃沒了,她自然有心思。且她一直覺得自己比意珮更適合母儀天下。就怕她不肯特意去挑動惠王和順王的鬥爭。」
宋意墨道:「阿娘,姜貴妃虎視眈眈,大姐又不是不知道?她再不甘都好,也只能這樣了。」
宋意珠確實不甘,從小起,羅夫人便著意把她往太子妃的道路上培養,打十歲起,但凡有太子出沒的宴席,羅夫人肯定帶她出現,目的不言自明。她還記得自己第一次見到太子時那份激盪的心情。太子溫文有禮,相貌出色,正是少女的夢中人。那段時間,她做著當太子妃的美夢,幸福無比。待聽得太子定了太子妃時,她哭了整整一晚,暗暗咒太子妃早死。如今太子妃死了,她難道要再次坐失機會?但羅夫人說的也有道理,太子是守禮的人,太子妃新亡,他肯定不會今年再娶,定然會拖到明年或者後年再娶。可自己已經十六歲了,再也等不得了。
宋意珠思前想後,一時咬唇坐起,喊進丫頭青杏道:「幫我梳頭更衣,我要去見阿娘!」
青杏見天已晚了,不由勸道:「大小姐,天不早了,夫人只怕安歇下了,有什麼事兒不若明兒再去見。」
「不,現下不說,只怕今晚睡不著。」宋意珠擺手,讓青杏只管幫她梳頭。
青杏只得上前扶她下地,幫著挽了頭髮,換了外衣。
宋意墨從羅夫人房中出來時,宋意珠正好進院子,兩人便碰上了。
宋意墨笑道:「大姐這麼晚還來找阿娘,是有什麼事嗎?」
宋意珠立定身子道:「是有事。你也進來聽聽罷!」
宋意墨只好隨宋意珠進了羅夫人的房中。
坐定,丫頭退了下去,宋意珠便對羅夫人和宋意墨道:「我想來想去,卻不想放棄太子妃這個位置,縱太子今年不娶親,我願意等到明年或者後年。若到時依然選不中我,我便認命。請阿娘和阿弟為我謀劃!」
羅夫人變色道:「不成,現順王有心從惠王手中搶奪你,正是挑動他們爭鬥的好機會,你這會去攀太子,只怕惠王和順王馬上聯手對付宋家。且你若攀不成太子,再得罪了惠王和順王,到時所有計畫都失效,姜貴妃自然能藉機發難,致我們於死地。命都沒了,你還做什麼太子妃?」
宋意珠臉色灰敗下來道:「是我少慮了。」
羅夫人看定宋意珠,突然招她近前,低聲道:「你有謀略,那便嫁了順王,借順王之手,讓太子和惠王鬥個兩敗俱傷,彼時,順王取代太子的位置,你一樣能母儀天下,壓下姜貴妃,撥去我們的眼中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