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5 章

  長信公主壽宴這一天,京城權貴能到的,幾乎都到了。雖則長信公主因著大女兒新亡,心情不好,可是架不住皇帝要逗她開心,下旨令內務府為她辦這場壽宴,人皆知她深得皇帝厚愛,就是得不到請帖的,也想盡法子讓人提攜一下去赴宴。

  羅夫人早早就領了幾個女兒並宋意墨進了公主府。宋意嬋是第一次見到長信公主,眼見長信公主四十歲出頭,說話間,還略帶一點少女的嬌嗔,和自己想像中完全不同,不由略詫異。

  待落了座,宋意嬋便悄問宋意珠道:「大姐,不是說長信公主四十多歲了嗎?怎麼還這般顯年輕?」

  宋意珠低聲道:「公主府養著一幫人馬,專門為她調製養顏的物事,聽聞她一瓶塗手的藥膏價格,夠普通人吃喝一輩子的,能不年輕麼?」

  長信公主卻沒有特別留意宋意嬋,只去問身邊丫鬟海棠道:「二小姐呢,怎麼還不見人影?」

  海棠答道:「已讓人去瞧了,料著正在換衣裳呢!」

  長信公主不放心,低聲道:「你親去瞧瞧,別叫她搞出什麼事來。」

  海棠應了,矮身退下。

  長信公主育有兩個女兒兩個兒子,大女兒便是嫁與太子的申含夏,申含夏自小體弱多病,早有醫者判斷過,說道申含夏活不過十八歲,長信公主雖有心理準備,至今年申含夏故去,她還是傷心得不能自己。又因為當年明知道申含夏那樣的身體,她卻還是讓申含夏嫁與太子,對於太子方面,長信公主便有一些愧疚之心。

  如今因著一些利害關係,府中幕僚也勸長信公主,讓長信公主把二女兒申含秋也嫁與太子,誰料申含秋聽得這個消息,卻當著長信公主的面說她絕不會和姐姐同嫁一個人,若長信公主一意孤行,她便出家。

  長信公主今兒壽宴,料著太子一定會到場,卻又怕申含秋鬧出什麼事來,因一直心神不寧。

  長信公主這幾年把心思放在申含夏身上,卻不知道申含秋的心事。申含秋愛慕的,卻是景世丹,如何肯嫁給太子?

  這會兒,申含秋卻在房中問身邊一個丫頭紅羅道:「來了哪些賓客?」

  紅羅一一稟報,又說了各府一些八卦,繼而道:「鎮武侯夫人新接進府的庶女宋意嬋,也來了呢!雖是庶女,瞧著和侯府另兩位嫡女相差倒不大,一樣美貌可人。」

  一提起鎮武侯府,申含秋心頭就極是不快。景世丹屬意宋意珠的事,她早有聽聞,只一直不肯相信這件事是真的,現一聽鎮武侯府的小姐皆來赴宴,她就把手裡把玩的珠花擲到案台上,哼道:「什麼東西?」

  紅羅忙斟了茶遞給申含秋,笑道:「二小姐消消氣,那宋意珠是什麼東西,值得二小姐生氣了?」

  申含秋瞥紅羅一眼,哼道:「別自作聰明。」說著還是接過了茶。

  紅羅鬆口氣,低聲勸道:「賓客也來得差不多了,二小姐還是出去罷,若不然,公主問起,不好交代。」

  申含秋不理會紅羅,只撫著指甲套,想著心事。

  紅羅正無奈,卻聽得簾子響動,小丫頭在外稟道:「二小姐,海棠姐姐來了!說是公主殿下請二小姐出去。」

  申含秋一聽是長信公主身邊最得力的大丫鬟海棠親自來請,只得站起來,扶了紅羅的手,款款出房門。

  長信公主見申含秋出來了,這才鬆口氣。

  一時人報景世炎和景世丹到了,長信公主便讓申含秋幫忙去迎接。

  申含秋先用眼睛在席間掃了一眼宋意珠,見她側頭和宋意嬋說話,似乎沒留意她們這邊的事,便冷笑一下,領丫頭出去相迎景世炎和景世丹。

  稍遲一會兒,太子景世初也來了。

  宋意墨和石康坐在一桌,聽得太子來了,便和石康過去相見。

  景世初見是宋意墨和石康,便勉勵了幾句。

  宋意墨到底是把話題繞到江南織造司上頭,笑道:「太子殿下,我這些時日跟著曲大人,卻是學了許多東西,從前只知道穿綢著緞,並不知道這些綢緞是如何織出來,又如何販賣出去的,如今總算知曉一二了。」

  曲鴻是長信公主的人,景世初自知插不進手,現一聽宋意墨這話,便多看她一眼,含笑道:「曲大人是能幹,你好好跟著他辦事,自有好處。」

  宋意墨笑道:「謝太子殿下教導。」

  長信公主眼見景世初也來了,便吩咐開席。

  眾人領宴畢,便各各散開,有的看戲,有的賞花,有的走到僻靜處說話。

  長信公主請了景世初進書房說話,直接道:「你是太子,不同常人,含夏雖亡了,皇上定然會讓你盡快再娶妻,只不知道你自己有何打算?」

  景世初心知,自己能坐穩這個位置,離不開長信公主的支持,如今申含夏死了,他和長信公主之間的橋樑便斷了。若他想繼續坐穩太子之位,當然是繼續娶長信公主的女兒申含秋才是最佳方案,但是,他隱隱的,卻抗拒這樣的事,因答道:「姑姑,含夏初亡,屍骨未寒,我實在沒心思談這個,且過些時候再論。」

  長信公主嘆息道:「我焉能不知道你的心情?含夏畢竟是我的女兒,午夜夢迴,我焉能不心疼?但皇上這幾年不比從前,最近又打算下旨從功臣府中選閨秀進宮為妃,焉知會生出什麼別的風波來?你的事,且得好好打算。」

  景世初低聲道:「多謝姑姑提醒!」

  姑侄一時無言。

  景世初重又恭喜長信公主生辰之喜,恭喜完這才告退出房。

  長信公主待太子告退了,臉色才陰沉起來,出了書房門,往前走去。她才走了小半段路,海棠已匆忙來報導:「公主,二小姐不見了!」

  長信公主臉色越加不好,道:「快著人去找,別叫她惹出事來!」

  申含秋這會兒,正站在錦鯉池邊一邊餵錦鯉,一邊和宋意珠說話,說著說著,手裡的魚糧灑盡了,便伸手去撥宋意珠頭上的珠釵,笑道:「宋小姐這珠釵不錯!」

  宋意珠心下直犯嘀咕,她之前和申含秋雖在宴席有見過面,便也只是點頭之交,且申含秋高傲,一向不把她們這些失勢侯府的小姐看在眼中,今兒卻是怎麼了?又讓人請她過來說話,又一起餵錦鯉這般親熱?

  申含秋說笑著,突然就撥出宋意珠的珠釵扔進錦鯉池中,未待宋意珠反應過來,她一伸手,已是朝宋意珠肩膀上狠狠推去。

  宋意珠一個趄趑,腳步一滑,直直跌進池中。

  「快來人啊,宋家大小姐跌進池中了!」申含秋直起身子大喊,心下得意,叫你狐媚?這回跌進水中,讓大家瞧瞧你濕透的身子,看你還有面目出來勾搭這個,勾搭那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