羅芳溪今年十五歲,是羅宰相的愛女,因其才貌出色,每碰宴席,常被人拿來跟宋意珠比較,時間一長,她和宋意珠之間便也惺惺相惜起來。且羅夫人娘家和羅宰相之間,雖不是同枝,論起來卻是同宗,有著這層關係在,羅夫人便也把羅芳溪當了世家侄女來看待,非常贊成宋意珠和她交往,慢慢的,羅芳溪和宋意珠便成了閨蜜。
而羅芳溪的母親申夫人,和長信公主的夫婿申庭家裡,三拐四拐論起來,又有一層親戚關係在,因此,真要較真起來,羅芳溪能算是申含秋的表姐。
宋意珠想約申含秋見面,找羅芳溪去張羅,羅芳溪自然不能拒絕。
羅芳溪也聰慧,約申含秋到羅家一聚時,並沒有說是宋意珠要見她,只說是得了新奇東西,特意請表妹過來品鑑一番。
申含秋眼界高,閨蜜極少,能說得來的,不過一兩人,羅芳溪是其中之一,現羅芳溪相邀,她雖覺不尋常,卻也不相拒,一口應了,如期到了羅家。
宋意珠一早就到了羅家,待聽得申含秋來了,一時鬆了口氣。
申含秋進了羅芳溪的房中,一眼見得宋意珠也在座,想及長信公主要撮合景世丹和宋意珠的事,一張臉瞬間沉了下去。
羅芳溪見狀,怕未及說開,申含秋就拂袖而走,便急急道:「含秋,意珠不想嫁惠王,因託了我,請你來見面,大家商議一下要如何避了此事。」
申含秋聞言,心念急轉,憶起宋意珠之前冷待景世丹種種,也有些相信宋意珠確實不願意嫁與景世丹,一時臉色稍霽,順著羅芳溪的指引坐了下來,開口朝宋意珠道:「惠王有哪點不好,你就這樣不待見他?」
宋意珠苦笑道:「我不過沒落侯府的小姐,哪兒有資格嫌棄惠王了?好不好的,全在長輩一念之間罷了!申小姐也知道,我阿娘和姜貴妃不和,若我嫁了惠王,那時做了夾心餅,一方是娘家,一方是婆家,從此無寧日。我阿爹早亡,全靠阿娘拉扯我們長大,我不願阿娘傷感,更不願將來為了婆婆,冷落了阿娘。申小姐,我無論如何,是不會嫁惠王的。只想來想去,此事也唯有申小姐能幫我一把,因此來求申小姐一回。若申小姐肯助我,我將來有能力,定然報答申小姐相助之恩。」
申含秋聽宋意珠之言,不像作假,但她又哪會輕易答應?一時嘴裡道:「宋小姐如何確定,我就會幫你了?」
羅芳溪見申含秋和宋意珠話題已打開,便朝她們頷首,站起來笑道:「你們慢慢談,我出去給你們泡茶。」
申含秋和宋意珠齊齊道:「正要試試你親手泡的茶。」
羅芳溪一笑,退了下去。
簾子一動,羅芳溪身影消失在簾外,宋意珠便直接對申含秋道:「明人跟前不說暗話,申小姐推我下水,難道不是要讓我在惠王跟前出醜?但這麼一推,卻不是申小姐想看到的結果,申小姐甘心麼?」
申含秋心事被宋意珠看破,不由沉默了一下。
宋意珠看定申含秋道:「申小姐,你助我,便是助你自己。且我若能嫁得順王,得了機會,沒準也能回助你,讓你得償心願。論起來,我一個未嫁姑娘,說這些話,是沒羞沒燥了,但我若不設法,難道等著嫁惠王,痛苦一生麼?」
申含秋心中一動,尋思:是的,我若不設法,難道等著嫁太子,痛苦一生麼?
宋意珠見申含秋雖不答話,神色卻鬆動了許多,便又道:「還請申小姐幫這個忙,我必不會忘記申小姐的恩德。」
申含秋見宋意珠低聲下氣相求,心中略暢快,撫著手腕上的珠串,一顆一顆數過去,數到第二遍時,便抬頭道:「好,我且幫你一回,但你也要記得今日說過的話,他日我讓你做事,你不能推托。」
宋意珠心下一喜,忙應了,又站起來,矮身福了一福。
申含秋擺擺手,這才揚聲朝外間喊道:「芳溪,茶呢?」
「來了!」羅芳溪端著茶應聲而進,笑吟吟道:「且試試我泡茶的手藝!」
宋意珠和申含秋各接了茶,呷一口道:「果然好手藝呢!」
另一廂,羅夫人卻去蘇府拜見單老夫人。
看看丫頭上了茶,單老夫人便揮退丫頭,笑道:「夫人今日特意前來,有什麼要緊事麼?」
羅夫人也不寒喧了,把長信公主想撮合景世丹和宋意珠的事說了。
事涉長信公主,單老夫人聽得極仔細,聽完大為吃驚,此等重要的信息,不是由蘇昭儀來告訴她,而是由羅夫人來告訴她,也是說,蘇昭儀現下還不知道這個消息了。
羅夫人看著單老夫人微訝的表情,便故意道:「莫非老夫人還不知道這件事?」
單老夫人避而不答,反問道:「夫人來告訴我此事,意欲何為?」
羅夫人意味深長道:「卻是想告訴老夫人,長信公主撮合惠王和我們意珠,意思很明顯,她依然是偏向太子的,她家的女兒,只會做太子妃,不會做王妃。」
單老夫人心下翻騰,微微垂眼,握著茶杯的手緊了緊,道:「就算是這樣,這件事又跟我們有什麼關係?」
眼見單老夫人滴水不進,羅夫人索性道:「若待惠王娶了我們意珠,太子再娶了申含秋,順王殿下又有什麼好處?」
單老夫人聽羅夫人直言了,這才道:「哪依夫人之意呢?」
羅夫人道:「說句大不敬的,昭儀娘娘在宮中這些年,又育了順王殿下,卻連一個妃位也沒掙上,可想而知,她在皇上心目中的地位了。她所能依託的,不過順王殿下。但順王殿下年紀輕,沒能建立功績,想謀一頭十全十美的婚事,並不易。而我們意珠呢,這些年助著我打理府務,表現出擅籌謀,曉輕重的個性,正是一個能輔佐夫君的女子。……」說到這裡,她便止了話。
單老夫人抬眼看著羅夫人,良久才說出一句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