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30 章

  景南天派去接女眷的馬車中,其中一輛駛往長信公主府。

  長信公主聽得景南天在秋陽宮中辦野宴,要接她和申含秋過去參加宴會,脫口便想拒絕,再一想,卻是喊了申含秋到跟前,道:「皇上在秋陽宮辦野宴,讓人來接咱們過去參加,現下天也晚了,我不想顛簸來回,就不去了。你若想去,就讓展侍衛護送你過去。」

  申含秋是知道景世丹跟隨景南天去秋狩的,也是說,今晚的野宴,景世丹當然在場,而長信公主不去參加,則自己想和景世丹說些什麼做些什麼,也沒有人攔著了。她心下雀躍,臉上卻不敢露出來,只低聲道:「阿娘,現下秋高氣爽,秋陽宮那兒夜景也好,我卻想過去湊個熱鬧。」

  長信公主聞言便道:「既如此,你且換了衣裳,帶幾個伶俐的丫頭一道去罷!再帶一些驅蟲藥並醒酒丸和安胃散過去,對了,把咱們府中的供奉大夫也帶去。見到你皇帝舅舅,把醒酒丸和安胃散呈上,另讓供奉大夫服侍你皇帝舅舅,吃滯了之類,有大夫在,自有法子疏引。」

  「阿娘,怪不得皇帝舅舅一直寵信你,瞧瞧,你都沒這樣體貼過阿爹。」申含秋笑說一句,又道:「只是,皇帝舅舅去秋狩,身邊肯定帶了御醫的,哪須用到咱們的供奉大夫?」

  長信公主道:「你皇帝舅舅帶不帶御醫,是他的事,但我們送不送供奉大夫過去服侍,就是我們的事了。你明白麼?」

  申含秋想一想道:「我明白了。我們送過去,是我們的心意,是我們關懷皇帝舅舅。」

  長信公主點點頭道:「好了,別讓展侍衛等太久。」

  申含秋應了,忙去換衣和收拾東西。

  待送走申含秋,申庭便道:「你又放心她自己過去?」

  長信公主道:「我若跟去,她心中顧忌,便不能放心去接近世丹了。畢竟之前我那樣反對過。」

  申庭嘆道:「太子那頭,真的沒得轉彎了?」

  長信公主搖搖頭道:「話兒說得那樣明白,還能轉什麼彎?不過也罷,你看看皇上,這陣子多寵愛姜貴妃?若不是皇后娘娘一直安分,尋不著錯處,我都懷疑,皇上想把皇后娘娘架空,改讓姜貴妃掌事了。形勢如此,太子那兒還不知道厲害,我也懶得再和他周旋了。」

  申庭道:「可你就吃得準世丹的想法?萬一他也是一個不懂形勢的呢?」

  長信公主道:「不可能,世丹那樣聰慧一個人,怎麼會不懂形勢?你看他之前說是屬意宋意珠,一朝宋意珠落水,被世炎救起,他馬上放手,讓世炎順利娶了宋意珠,半點不鬧騰,也不讓世炎難堪。為著此事,外間還有人讚他大度呢!這種行為,才是識大體,知道大局的。」

  被稱讚的景世丹,卻在梨樹下小睡了片刻,待他醒來,派去接女眷的馬車便絡繹來了,稍上了年紀的女眷果然一個也不來,來的,皆是年輕的小姐。

  來的小姐們中,除了宋家三姐妹引人注目後,另有三個人,也引起一陣哄動,一個是羅芳溪,另一個是申含秋,還有一個,是公主景世蓉。

  景世蓉今年十四歲,生母是康婕妤。康婕妤是康太后的侄女。當年康太后進京,思念家鄉的親人,景南天便派人去接了康太后的侄女康苗進京。康苗雖不識字,但煮得一手家鄉菜,又會哄康太后開心,便被留在宮中。

  看看康苗差不多到了婚配年紀,康太后怕誤了她的終身,便準備給她擇婿,只一時之間,又有些捨不得她。說是她嫁人後,肯定不方便頻頻進宮的。景南天見康太后喜歡康苗,也想留康苗繼續服侍康太后,因見康苗還算清秀,索性便納了她為嬪妃,隨便封了貴人,讓她在宮中陪伴康太后。但到底認為康苗是鄉間女子,不識大體,且不識字,對她興趣並不大,並不讓她侍寢。還是康太后撮合,康苗才得已侍寢了幾回。

  一年後,康苗生下景世蓉,景南天便給她晉位婕妤,讓她專心陪伴康太后,只是自此後,再不碰她了。

  景南天又認為康苗不適宜教導景世蓉,因讓宮中的淑妃抱了景世蓉去養。後來淑妃去世,景南天又讓周皇后教養景世蓉。

  景世蓉漸長大,得知生母是康婕妤,並不是淑妃,也不是周皇后時,便有些糾結的情緒出來。現下她也十四歲了,便知道掩飾自己的情緒,只在周皇后跟前撒嬌,有意避著康婕妤。

  但不管景世蓉生母是誰都好,眾人只知道,她是景南天唯一的女兒,是景南天的掌上明珠,誰娶了她,便平步青雲了。且看長信公主的夫婿申庭,掌著多少要害部門啊?景南天對妹夫尚且如此,到時對女婿,自更加會委以重任。

  眾人討論景世蓉時,石康和宋意墨耳語道:「公主不愧是公主,那份氣度,那份美貌,與眾不同啊!小侯爺,若不是你小著她兩歲,憑你的才貌,夠格當她的駙馬了。」

  宋意墨見石康滿眼讚歎,不由失笑道:「是你自己想當她的駙馬罷?扯我幹什麼?」

  「我就是想,人家也瞧不上我的。」石康收回視線,在地下撥了一根草含在嘴裡,幽幽道:「誰叫我沒有你俊俏呢?」

  宋意墨正要再取笑石康幾句,眼見宋意珠領著宋意珮和宋意嬋過來了,忙站起來過去相迎,喊了姐姐後,問道:「可拜見皇上了?」

  宋意珠道:「剛見過了順王殿下,順王殿下領我們過去,本要拜見皇上,卻找不到皇上的蹤影,待會兒再去拜見。對了,你們的獵物呢?那邊兩隊人馬都燒烤開了,你們也趕緊把自己的獵物收拾一番,燒烤起來才是。我們呢,就幫你們摘些瓜果,洗淨了才上桌。野宴啊,一切皆自己動手,吃起來才有味。」

  宋意嬋第一次參加這樣的宴會,深覺新奇有趣,又問宋意墨道:「阿弟都獵了一些什麼?」

  宋意墨有些臉紅,小聲道:「夠你們吃的。」

  石康大聲爆料道:「他就只獵了兩隻野兔和兩隻山雞,大件的一樣也沒有。不過放心,我獵了一隻野豬,待會兒烤給你們吃,餓不著你們。」

  宋意珮和石康也算相熟,聞言抿嘴笑道:「那我們就等著嘗野豬肉了!」

  一會兒,蘇縷和陳雙玉也來了。

  陳雙玉見過了陳雙魚之後,便過來找宋意墨,問得宋意墨只獵了野兔和山雞,便護短道:「意墨哥哥年紀小嘛,能獵得東西已不錯了,你們不能太多要求。」

  宋意珮笑道:「就知道你會護著他。」

  宋意珠也道:「聽聞阿爹當年,十歲就能獵得野豬,阿弟小時候還好,現下越長越嬌弱,確實不像話。我說,晚間也該多花時間練武,別只顧看書。咱們大景朝的男子,光會讀書是不行的。」

  宋意墨清「咳」一聲道:「大姐,你好歹給個面子,別當眾訓我行麼?」

  她一言既出,石康等人便笑了。

  宋意珠說著話,見另一頭的羅芳溪朝她招手,便拋下宋意嬋和宋意珮,過去跟羅芳溪說話。

  羅芳溪悄聲道:「含秋有話要跟你說,你跟我過來。」

  宋意珠一思忖,馬上有些明白申含秋急於要見她的原因了。上回她讓申含秋幫忙在康太后跟前說好話,撮合她跟景世炎,那時候申含秋就說了,若將來有事找她辦,她不能推托,想來,現下申含秋就要讓她辦事了。

  不過也是,今晚這場野宴,絕對是好時機。

  申含秋候在一邊,見羅芳溪領了宋意珠過來,便道:「還記得上回你承諾的事麼?」

  宋意珠點點頭道:「我雖是女子,也是重承諾的人,申小姐有事,只管開口,力所能及的,定然不推托。」

  羅芳溪見她們說話,便退到一邊給她們把風,並不想聽她們說什麼。

  申含秋看看羅芳溪的背影,轉過頭來,才跟宋意珠道:「你是已婚婦人,又是順王殿下的妻子,此事由你去辦,卻是最適合。」說著微微有些臉紅。

  宋意珠只一猜測,就有些知道申含秋要她辦何事了,因點頭道:「申小姐請說。」

  申含秋斟酌言詞,想儘量說得既明白又含蓄,斟酌半晌,又怕言語不明,誤導了宋意珠,索性直接道:「我想和惠王殿下單獨相處,想讓他接受我,你幫著佈置罷!」

  宋意珠倒吸一口冷氣,有景世炎作幌子,幫著製造機會讓景世丹和申含秋單獨相處,自然不難,但要讓景世丹今晚就接受申含秋,這個就難了。

  宋意珠摸不清申含秋有多大的決心,又是否需要用到一些手段,便試探著道:「申小姐,你可是長信公主的心肝寶貝,又是許多少年男子的夢中情人,真要這樣做麼?萬一惠王殿下想法與眾不同,另有心思,那麼你……」

  申含秋卻對自己有信心,認為景世丹絕不會拒絕她,只要她和景世丹有了共識,那麼她便能磨得長信公主答應她嫁與景世丹。手段倒不是很必要,但必要讓長信公主相信,她已經屬於景世丹,再不能嫁別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