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37 章

  太白樓處於京城繁華地段,風景獨佳,達官貴人常喜在此設宴,想包下廂房,都得提前預定,但宋意墨如今身為國舅,他著人去太白樓說了一聲,掌櫃的忙親自安排了一間最好的大廂房。

  至晚,宋意墨在太白樓設宴,除了織造司一些人外,還請了景世丹和景世炎並石康陳雙魚等人。

  席間,眾人再次舉杯祝賀宋意墨,宋意墨一一道謝。

  曲鴻也到場相賀,但只喝了兩杯,就推脫家中有事,先一步走了。

  石康和宋意墨坐在一席,他俯耳過去道:「小侯爺升為副司長,曲大人是不是不大高興了?」

  宋意墨道:「不至於吧?今兒下午曲家有人到織造司稟報,說是他愛妾動了胎氣,生產在即,他這會趕回去事屬正常。」

  石康這才釋然道:「原來如此。」

  宋意墨其實猜測曲鴻不高興了,但是人家現下是她上司,還不能得罪,自然也不能當眾說曲鴻的壞話。

  石康卻又提醒道:「曲大人的阿爹,先前可是長信公主府的幕僚,他自也是一心向著公主府的,靠山穩當呢!你也要防著一些。」

  宋意墨低聲道:「我知道。」

  石康說著話,見宋意墨髮絲有些亂,卻是忍不住伸手幫宋意墨撥了撥,笑道:「你這頭髮太順滑了,連簪子也快籠不住了。」

  宋意墨下意識一避,道:「別亂動!」

  景世丹坐在宋意墨對面,眼見石康和宋意墨交頭接耳,姿態親熱,極有些看不過眼,把酒杯放到桌上時,不自覺就重了手,使酒杯發出「咚」一聲響。

  景世炎坐在景世丹身邊,眼見他眼內有煞氣一閃,只裝作不知,笑道:「二哥嫌這處的酒水不好麼?」

  景世丹淡淡道:「見到咱們來,太白樓的老闆敢拿不好的酒水上來?」

  宋意墨聽得他們說話,接口道:「太白樓的老闆聽得兩位殿下要來,卻是把珍藏的狀元紅呈了上來,指明是送給兩位殿下喝的,我們現下能喝上這等年份的狀元紅,是沾了兩位殿下之光。」

  景世丹一聽,轉頭吩咐身後的念安道:「回頭打賞太白樓的老闆。」

  念安應了,一面偷看宋意墨一眼,又再比照景世丹所畫的畫像,心下對景世丹豎一根拇指,嘿嘿,惠王殿下太有才了,隨便畫一畫,居然把小侯爺畫得形神兼備。

  石康抬頭時,察覺到念安看過來這邊,不由詫異,這小太監看什麼呢?莫非因為我太英武,他就……,呸,想什麼呢?

  宋意墨見石康有異動,她便順著石康的視線看了過去,這一看,卻和景世丹的視線觸在一起,只見景世丹長眉入鬢,雙眼灼然,薄唇含在杯沿上,有一股無法言說的風流意態。

  宋意墨很快收回視線,心口有些發燙,分不清自己是何滋味。

  景世丹一時卻收不回視線,只顧細看宋意墨。宋意墨今晚穿的是寶藍色雲紋團花錦袍,烏黑的頭髮用碧寶簪館起,這會喝了酒,眼眸如汪了水,腮邊透紅,俊俏中滲了幾分媚色,教人移不開眼睛。

  石康瞪完念安,視線一移,也看見景世丹灼灼雙眼,不由摸摸臉,馬上又意識過來,人家看的不是他,看的是宋意墨。他用手肘去碰宋意墨,小小聲道:「惠王殿下在看你!」聲線有一絲莫名的詭異感。

  宋意墨垂眼,「嗯」了一聲。

  那狀元紅酒勁大,石康又貪杯,喝得快些,這會酒意上湧,嘴裡就有些胡言起來,道:「小侯爺,你要是女子,不要說惠王殿下了,就是我,也難免要……」

  「胡說什麼呢?」宋意墨忙吩咐夥計道:「端醒酒湯來,石少爺醉了。」

  石康還要嚷嚷道:「我也見過你姐姐的,你這模樣,可比你姐姐還要好看,我跟你說……」

  「吃塊糕點吧!」宋意墨手快,挾起糕點塞進石康嘴裡,石康被堵住了嘴巴,這才止了話。

  景世丹眼看宋意墨餵石康吃糕點,莫名就不快了,冷冷哼了一聲。

  還是景世炎得了宋意珠囑咐,知道要看著宋意墨一些,不讓宋意墨喝醉,因幫著擋了幾杯酒,又暗示宋意墨,宜早些歸府,免得羅夫人擔憂。

  宋意墨趕緊下台階,笑說有些醉了之類。

  眾人見機,自然一一告辭。

  景世丹也站起來,領著念安走了。

  一回到惠王府中,景世丹喝了醒酒湯,站在院外抬頭看天,看了半晌才進書房。

  念安忙進去侍候,眼見景世丹要畫畫,忙去磨墨展畫筆等。

  景世丹執筆停頓,似乎在想什麼,好一會才落筆,卻是畫了一個身穿寬邊小襖的美貌女子。

  念安覺得這美貌女子有些眼熟,看了半晌,突然心驚,咦,這不是穿了女裝的小侯爺嘛?惠王殿下這麼一畫,小侯爺活脫脫就是一個女嬌娥啊!

  景世丹給畫中的女嬌娥添了珠釵,在她耳邊點了耳環。畫完怔怔道:「比之宋意珠如何?」

  念安多嘴道:「比順王妃還要嬌俏。」

  景世丹這才驚覺念安還在身邊,不由斥道:「滾下去!」

  念安這回有經驗,不待景世丹用腳踹他,已忙忙「滾」下去了。

  待景世丹安歇下了,念安進去收拾書房,果然又在地下揀到團成一團的畫紙,他展了畫紙細看,讚歎道:「惠王殿下丹筆真妙,這麼一畫,不認識小侯爺的人呢,只會以為畫中真是一個美貌女子。」他說著,細細折好畫紙,珍重袖進懷中,決意跟上回揀到的畫紙放一起,好好收藏。

  且說宋意墨這晚回到府中,先見過羅夫人,說了一番話,這才回房沐浴。她在青梅侍候下脫了衣裳,踏進浴桶時,不由自主看了看自己的胸前,發愁道:「青梅,它長勢太快,若不是現下天漸冷,要穿棉袍,只怕遮不住呢!」

  青梅捂嘴笑道:「這只是開始哪!過了年,只怕更大了。」

  「怎麼辦啊?」宋意墨難得露出女兒嬌態,把頭沉進水中,「呼」一下又露出來,甩著臉上的水珠道:「煩死人了!」

  宋意墨這會不再刻意沉著嗓子說話,只嬌嬌抱怨,聲音分外好聽。青梅一面給宋意墨擦背,一面道:「小侯爺,冬天應該還好辦,到得春天,只好在胸前縛帶子了,別無他法。」

  宋意墨嘆息道:「除了這個,還有聲音呢!這陣子,連石康都詫異著,說我聲音還如從前,有些不正常,過了年,還是這樣,不止他,別人也要疑心了。」

  青梅安慰道:「大小姐當了順王妃,二小姐當了淑妃,有她們在,且夫人又會謀劃,總能想到妥當法子幫小侯爺恢復女兒身份的。」

  宋意墨去握青梅的手道:「青梅姐姐,假若我不是女子,而真是男子,你會愛慕我麼?」

  青梅瞬間紅了臉道:「說什麼呢?」

  宋意墨不由「哈哈」笑了,用手去托青梅的下巴,含情脈脈道:「好青梅,你難道從沒想過這個?」

  青梅被宋意墨這麼一托下巴,俏臉更紅了,啐道:「還要不要我服侍了?」

  宋意墨這才放下手,笑嘻嘻道:「我猜,青梅姐姐其實愛慕我呢!」

  青梅哭笑不得道:「從前還有一個樣子,現下大了,反而沒樣子了。」

  打鬧得一番,青梅幫宋意墨擦乾身子,穿好衣裳,這才扶她上床安歇。

  宋意墨酒意未褪,有些嫌被子太厚,讓青梅換一床薄的,青梅不肯,只去開了一扇窗,笑道:「下半夜可冷了,薄被子怎麼夠暖?開窗吹一吹就好了。」

  宋意墨自己在被內鬆了鬆衣裳,不期然想起景世丹的眼神,忙又緊了緊衣裳,喃喃道:「禽獸!」

  青梅待宋意墨睡著了,這才去關了窗,吹了燈,自己躺到旁邊的床上。

  這天夜裡,宋意墨卻是做了許多夢,夢中的她,胸前一對白兔長勢喜人,棉袍下掩也掩不住,一走路還顫了幾顫,她不得不拿布縛住了白兔。不想她一走路,那帶子居然鬆開了,一對白兔猛然顫動起來。下一刻,景世丹出現在她跟前,看著她的胸前道:「這麼大兩團,還說你不是女人?」說著欺身過來,想看個究竟。

  「惠王殿下,不要這樣!」宋意墨喊了一聲,突然驚醒過來,冷汗淦淦直下。

  青梅聽得宋意墨喊了一句惠王,也被驚醒了,問道:「小侯爺怎麼啦?」說著披衣起床去看宋意墨。

  宋意墨道:「做了一個夢,夢見一個衣冠禽獸。」

  另一頭,景世丹卻做著春.夢,夢中的女子不過十二三歲,卻體態風流,嫵媚嬌俏,更難得的是,胸前一對白兔跳躍著,似乎雙手也掌握不住。他看著那個女子,看著看著才發現,這是穿了女裝的宋意墨,一時大驚,問道:「喂,你不是男的麼,怎麼長了女人的東西?」說著伸手去摸,想摸摸真假。

  觸手生溫,活色生香,滋味難言。景世丹驚訝了,居然是真的?

  「阿墨,心肝!」景世丹在夢中忍不住喊了一句。

  念安守夜,聽得喊聲,嘀咕道:「我就知道,都畫人家的畫像了,怎能不做春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