鎮武侯府得勢,一時風頭無兩,似乎有壓過姜家,蓋過周家的趨勢,倒引得一干權貴側目。更有一些人傳言,說宋意墨仗著宋意嬋當了淑妃,在織造司橫行,想擠掉曲鴻云云。
陳侍中聽得一些閒話,便來找羅夫人和宋意墨,婉轉道:「小侯爺年紀還小,慢慢磨煉最妥當,太過急進反倒不好。」
宋意墨一聽,知道他是聽了閒言,便道:「世伯父,織造司有惠王殿下在,哪容得我橫行?且曲大人是長信公主的人,又哪是輕易擠掉的?現下一干閒言,不過想打壓我,讓我自動退出織造司罷了。」
陳侍中聞言道:「原來如此。」說著又不放心,轉而道:「只是織造司人事太過複雜,你在裡面任職,也得防備一些,別被人當了槍使。」
宋意墨一聽,知道陳侍中這是提醒她,沒準是景世丹想擠掉曲鴻,因借勢而為之計。
羅夫人也聽出味道來了,一時道:「織造司是一個來錢的部門,惠王當然想獨霸了,只長信公主也不是善類,肥肉在手,哪會讓出來?」
陳侍中道:「奇怪的是,惠王殿下因何不和長信公主聯手呢?他們聯手,織造司也就是他們的天下了,誰能搶得過去?」
宋意墨想起上回在秋陽山莊,景世丹讓自己和他做一場戲給申含秋看的事,因道:「惠王想和長信公主聯手,最好的法子莫過於娶了申含秋,但看惠王的樣子,似乎不喜申含秋。且另一個方面,長信公主之前一直向著太子,對姜貴妃和惠王殿下有諸多制衡之處,現下突然又要和惠王殿下聯手,惠王殿下難免有些芥蒂,不肯輕易就範罷!」
另一廂,長信公主一直等不到景世丹來俯就,這下倒有些疑惑了,如此形勢,景世丹竟能沉住氣?
就在長信公主猜測景世丹動態時,宮中有人來密報,道:「公主殿下,宋淑妃病了!」
「怎麼回事?」長信公主訝然道:「不過進宮一個月,這就病了?病情如何?」
來人道:「全身出了紅疹,不能見人,皇上令御醫診治,說是吃錯了東西,因開了藥服下,不想一服藥,又吐又嘔的,病得更嚴重了。」
長信公主嘆息道:「分明是有人向她下手了,卻不知道皇上查出來沒有?」
來人道:「因最近和宋淑妃走得近的,是蘇昭儀,宮中有人猜疑,此回是蘇昭儀下手的,可蘇昭儀的兒媳婦是宋淑妃的姐姐,按理來說,她們只有聯手,而不會互相下手才是。」
長信公主道:「就沒有人猜疑那『寬厚』的皇后娘娘麼?」
來人笑道:「公主殿下也說了,皇后娘娘一向寬厚,怎麼可能是她?這回宋淑妃病了,皇后娘娘可是焦急,每日使人去問呢!現下最大嫌疑的,是姜貴妃。」
送走來人,長信公主在書房中輕笑,「好戲上場了!」
申庭點頭道:「按推論,如果宋淑妃如果生病致失寵,皇上必會重新寵幸姜貴妃,如此一來,她確實嫌疑最大。」
長信公主沉吟道:「若果真是她下手的,只要皇上想細查,定能查出來。那時她就真個再無翻身的機會了。她在宮中這些年,能在皇后娘娘眼底下威風到現在,哪是吃素的?這回,應該不是她下手的。」
申庭道:「也是說,這次不是她下手的,是有人向宋意嬋下手,再禍水東引,嫁禍姜貴妃,這是一石二鳥之計,可同時除去宋淑妃和姜貴妃?」
長信公主笑道:「沒錯,最有可能下手的,其實是皇后娘娘。」
宋意嬋生病的消息,也傳到了鎮武侯府,羅夫人和宋意墨大驚,忙令人去打探消息。沒多久,宋意珠回娘家,和羅夫人並宋意墨道:「我就說,以二妹的性格,只怕在宮中立不住足,這才一個月,她就被人下手了。」
羅夫人道:「蘇昭儀怎麼說?」
宋意珠道:「我已經進宮見過蘇昭儀了,蘇昭儀說,這次最大的嫌疑,是姜貴妃。只是姜貴妃有子,之前又一直得皇上寵信,皇上未必肯為了二妹,拿下姜貴妃。二妹一朝有事,姜貴妃再度得勢,我們又要水深火熱了。」
正說著,紫夏在外稟道:「夫人,溫姨娘求見!」
羅夫人冷冷一哼道:「讓她進來!」
溫姨娘進了小花廳,一下跪到羅夫人等人跟前哭道:「夫人,小侯爺,順王妃,求求你們救救意嬋啊!她在宮中無依無靠,這次一病,若沒有人作主,只怕就香消玉殞了。她如果沒了,對侯府也沒好處哪!」
宋意墨擺手道:「姨娘,我們正在商議如何幫二姐一把,你就別哭了。」
溫姨娘一下如抓到救命稻草,叩頭道:「小侯爺,小侯爺,你現下得皇上重用,定然有法子救意嬋的。」
宋意墨道:「想救二姐,如今只有用非常手段了。姨娘,你起來說話。」
溫姨娘一聽,忙爬了起來,侍立到宋意墨跟前。
宋意墨嘆一口氣,指指羅夫人下首道:「姨娘坐下說話罷!」
溫姨娘見羅夫人沒有出聲阻止,便坐了,急聲道:「小侯爺有什麼法子?」
宋意墨斟酌言詞道:「二姐一病,最想見的,定然是姨娘。想來不用多久,宮中定然有人來傳召姨娘進宮。姨娘要趁這個時候救二姐。」
溫姨娘愣了愣,抬眼道:「怎麼救?」
宋意墨道:「姨娘只管跟姜貴妃說,你當時領著二姐進侯府,備有後手,若是你和二姐出了事,便著那人把當年阿爹調戲姜貴妃的事揚出來,讓鎮武侯府倒霉。如今麼,二姐一旦出事,你也不活了,那人一樣會揚了此事,讓鎮武侯府倒霉,但是,此事又牽涉了姜貴妃,那時她一樣會倒霉的。為此,求她保下二姐一命,則當年的事也依然會保密。」
溫姨娘聽得宋意墨的話,驚得幾乎跳起來,小侯爺怎麼知道她領著女兒進侯府時,備有後手?
宋意墨這會又看向宋意珠道:「此事還得大姐也出一番力,才有機會成功。」
宋意珠道:「你只管說。」
稍遲些,宋意珠便告辭回府,自去準備進宮見蘇昭儀。
鎮武侯府中,眾人只焦急打探著宮中消息。
過得兩天,宮中果然有人到鎮武侯府中宣旨,說宋意嬋生病,病中思念生母溫氏,皇上恩典,特令人來接溫氏進宮和宋意嬋見一面。
溫氏接了旨,拜別羅夫人和宋意墨,便進宮了。
溫氏一進宮,蘇昭儀使了法子,令人領了她過去相見。
一見蘇昭儀,溫氏就跪下道:「求娘娘救我們意嬋,將來定當報答娘娘之恩。」
蘇昭儀已和宋意珠通過氣,這會道:「能救宋淑妃的,不是我,而是你自己。」
溫氏道:「也得娘娘肯出手相助,若不然,我也見不著姜貴妃。」
蘇昭儀點頭,示意溫氏站起,道:「隨我來罷!」
如秀宮中,姜貴妃正品茶,聽得宮女來報,說蘇昭儀求見,不由詫異道:「她來幹什麼?」隨即又冷笑道:「難得她來了,倒要看看她玩什麼花招?來人,請她進來!」
蘇昭儀領著溫氏進了如秀宮,先行了禮,這才指指溫氏對姜貴妃道:「貴妃娘娘,其實是她想見你。」
「你是?」姜貴妃打量溫氏,略略蹙眉。
「臣婦是宋淑妃的生母溫氏。」溫氏這會護女心切,倒沒有怯場,拜下去道:「貴妃娘娘,我有話要說,只是這幾句話,還得單獨跟貴妃娘娘說。」
姜貴妃有些意外,看著溫氏正要說什麼,卻聽蘇昭儀道:「貴妃娘娘,我先告退了。」說著退了下去。
姜貴妃聽得溫氏自報姓名,這會隱約聯想起什麼,想了一想,便揮退了宮女,淡淡道:「看在順王妃的面上,你有話請說。」
溫氏咬咬牙,低聲說了一個日期,道:「那日午間,老侯爺進宮,正好皇上喝醉了,硬要老侯爺扶他進養心殿,又硬要老侯爺和他抵足而眠。其時殿外內侍打了一個瞌睡,有個嬪妃仗寵,偷偷進殿,想和皇上戲耍一番,結果……。十個月後,那個嬪妃生下惠王殿下……」
「住口,你想說什麼?」姜貴妃越聽越不對勁,臉色早變了。
當年,她確然於午間偷溜進養心殿,宋侃也確然在殿中,只她一覺不對,已是趕緊跑了,但是……
溫氏道:「這件事,老侯爺是酒後失言,我才知曉的。貴妃娘娘雖然沒有如何,但若這件事突然被翻出來,人言可畏不說,皇上不一定會相信貴妃娘娘,那時貴妃娘娘如何自保?」
姜貴妃氣得臉色發白,開口問道:「現下只有你一人知道這件事了?」說著臉露凶光。
溫氏有些腿顫,卻硬起頭皮道:「雖然只有我一個人知道這件事,若但是我死了,這件事便不止一個人知道了。」
「呵,好呀,你倒是說說,你跑來說這件事,想如何呢?」姜貴妃心口翻騰,手裡攥得緊緊的,語氣卻開始沉靜下來。
溫氏道:「只求貴妃娘娘救我們意嬋一命,保她在宮內無礙。若意嬋有個三長兩短,我也不想活了。我們母女活不了,自有人將當年的事說出來,那時鎮武侯府自是會倒霉,但貴妃娘娘和惠王殿下一旦被皇上所疑,一樣落不了好!」
這麼一件事,正是溫氏備下的後手,目的是為了防著侯府對她們母女不利,到時好拿來威脅羅夫人的,不想卻派到這個用場上。